第一百六十五章黄犬绝鸾
裂隙顺着青石地面攀爬到东墙角落,随着一声极为刺耳的尖叫将尘落如雨般卷起,何知猎继续破口大骂盗可道,手中却是将第二剑递了出去!
宋韵苏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却被卷走了喜纱。
新娘连忙低头,戴上一副黄犬面具,何知猎没有看见她的相貌。
梁木毫无意外地被一击打断,支撑物断为两截若雷击雄木倒下斜插在何知猎脚前,激起炸雷般巨响,这栋屋子半个顶部垮塌,瓦片与土块混成洪流脏瀑浇筑进内,何知猎依靠在床边墙根,与“未婚妻”一齐躲过这一难。
天色已经褪去黄昏,堪堪入夜,蝉鸣声四起,方塌,月光就透过破损的屋顶照射进来,除了土块瓦砾慢慢滑落的沙沙杂音,再无其他。
“外面那人是谁?”,何知猎吐了一口唾沫,缓解嘴里的土腥味。
碧泉仙子摇了摇头,却是答非所问:“奴家还以为你那一招是朝着我来的,为什么你不觉得方才的杀意就奴家做的?”
“你一直都想杀我。”,何知猎攥紧了拳头,擦了擦嘴角的血,“刚才那怪物不是你,我闻过它的气味,与你身上的不一样。”
“哦?”,宋韵苏稍稍改了些脸色,仔细打量了下何知猎,皱眉,“你受伤了?她不是还没有碰到你吗?”
没有回应,何知猎再抬手,做掌,又一次将藏韵朝着黑暗挥出。
这一下却是毫无反应,很显然没有攻击到正主,鱼龙帮主人愈加感到黄庭湖水诡荡,丝丝黄气从两边嘴角逸散,消于夜色中。
“唉,造武人黄庭已经功成四之一,我是真不想洒水兜招了。”
望着寂静夜色,何知猎深吸一口气,闭眼,伸双手做爪,再睁眼,双眼变作纯黑无一点眼白,于此同时其腹中黄庭湖底裂纹进一步扩大,黄庭湖水暴乱,男人身周一股闻来令人蒙迷乱欲的清香升起。
“娘?”这熟悉的感觉令宋韵苏大骇,刚站起身就看见何知猎居然敢奔出屋子,直扑向院中一人高草丛,那一处暗落就暴起交战声,两声如野兽般嘶吼,只是一个更为尖锐清丽。
“你…………百川入海?你是龙虎道门人仙?”,双手颤抖起来,宋韵苏牙关打颤,她不敢想象那家伙居然是一名绝地天通的仙人,若是如此她何敢托大,就该令那营军伍耗死他啊!
宋韵苏狠狠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就绝地天通了?碧泉仙子拔出缠绕在腰间的软剑,奔向后门,她打算去呼叫驻扎在瓮城的人。
兜了对方的招数,何知猎只觉自己仿佛化身疯魔没有了五觉,有的只是想将对方脖子折断的暴虐,何知猎不知自己被揍了多少下,他只模糊感觉自己也在疯狂还手,晋王一边喊着“呜呼!快哉!”,一边拳拳到肉对着黑暗中的敌人毫不留情,只是对方似乎身怀异宝,总能把他一些攻击软绵绵地化解,虽然不是全部,但攻入膻中大穴附近的拳头总好像落在棉花中,让他十分不高兴,下手更加狠毒。
在互换二十多招相似的招数后,那敌人仿佛厌倦了跟这个讨厌的家伙打斗,尖啸一声,脱离何知猎落在离其五十步远的地方,不再主动出手反而游走对峙起来仔细寻找破绽,似乎是奇怪这个人怎么会自己的攻法。
何知猎喘着粗气,伸手擦去布满脸的鼻血,对方好似不会疲惫的机巧木偶一样,这么剧烈的交手居然还是感觉不到对方鼻息,好像个死人一样。
死人?想到这何知猎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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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噔一下,又想起方才交手过程中的异样,回头看向屋子,宋韵苏已经毫无踪影,他迟疑了片刻,开口:——
“童雪烟?!?”
黑暗中,对方杀意一停滞过后又恢复。
何知猎嘴角泛苦,他不想再打了,明知对方已经听不到了却仍说道:“雪烟姨娘,是你吗?”
对方依旧没有说话,但何知猎却可以闻到敌人身上那股清香陡然浓厚到郁结的地步,何知猎散去自己的洒水,黄庭湖稳定下来。
他终于又闻到这股气味了,令人狂乱生情、粉欲破玉禁的清香,何知猎注视着黑暗中的敌人,“阿弥陀佛”,他仿佛听见弟弟一声佛唱,紧接着何知猎身上佛骨隐隐作痛,男人全身散发大善意!
何知猎似乎看到在那股清香中,无数肮脏瘦削男人在绝望中疯狂焚欢渎泄,将自己的元华恶毒地嵌入这匹死去的绝鸾羽尾之中,在黑暗中这扭曲的绮丽缠合将死囚徒们怨毒、愤恨、冤怒、欲望、恶念等诸多罪恶,才至于其周身无时无刻无处不散发出这股令人绝望丧念的诡异气味,这气味居然是清香。
“知渔啊,谢谢了。”,何知猎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下去,这自他幼时起便不断出现在他眼前说要渡他的这个弟弟亡魂残念,却总是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的命,唉,这身佛骨却不能还了他。
何知猎再睁眼,“童雪烟,你愿成仙否?”
言罢,静夜中一束光拨开乌云,巨木倒垂自天而下,何知猎举起双手开天梯!
灿烂辉煌,建木低首!
而终点就是这处院落,这震惊了正带人赶回的宋韵苏。
望着那株自天而下纵贯天地的琉璃金玉巨树,手下有人惊呼——
“神仙飞升了!?”
“那晋王爷是神仙!”
“还打什么?跑啊!”
宋韵苏杀了这几个动摇军心的才堪堪稳住行伍。
被围在当中做人质的封养大彘、不衣雌虎与阴凰——两个熟透了的贵妇与小女孩三人间也是面面相觑,百枝偷咽了口唾沫,第一个偷偷摸摸开口:“熟姜,这是主人干的?”
御湖衣美妇人眼中闪过异色,然而终于缓缓点头,回应,“应该。”
这是好事啊,大彘不解为何李熟姜这个反应,于是看向了吕香蛮。
阴凰嬉笑了起来,对百枝小声道,“上次妖妇被捅了一剑,还被胁着签了那什么从云契,对那天梯有好感就见鬼了。”
李熟姜淡淡地看了眼小丫头,“鬼怎么了,我天天见,我们三个中,有两个鬼一个魔,算起来,我算是正常的,至少还是人,不用惦记着白马寺。”
“你!李熟姜,要打架吗?我就骂你了,怎么着?妖妇!妖妇!妖妇妇!谋杀了亲夫又跑来跟咱抢俺夫君!你不要脸!还穿着御湖衣这不遮体的东西招摇过市,都三十多岁了晚上还让夫君捏脚,没羞脸的妖妇妇就是你呀!你咬我啊!”,一听见美妇人用白马寺揶揄自己,阴凰瞬间就“炸了毛”,呜咽中带着哭腔——
“鬼怎么了!我就是吕香蛮!小娘哪点不比原来那妮子强!你和夫君都不喜欢我!总想把我送白马寺杀了我是不是!我知道!小娘偏不随你们愿!夫君不喜欢小娘,我就赖在他身边!你不喜欢小娘,我就偏要气死你!”
“……捏脚和这身衣服都是何知猎的命令,叫他丈夫也是,熟姜是被他一时兴起扣下的侍寝兵姬,论地位,又怎可能谈得上喜不喜欢你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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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配。”,李熟姜没有波澜,“至于桂郎,我没有杀他,我没记错那天你也在场,他是被秋谡手下砍死的,我父亲李白骧却似乎是死在你手里。”
“骗人!!”,吕香蛮彻底爆发,“他都不愿意跟我做跟你做过的事情!本来还有过一些,你来了就全都变了!他就是喜欢你却嫌我是鬼物不喜欢我了!你看他说去洞房的时候还嘲笑我傻!说世上再无第二个像我这么蠢的鬼尊了!他怎么能这样说我,啊呜~”,阴凰抽泣了一下,缓了口气,接着似乎是破罐子破摔,小丫头若无赖挑事道:“啊是啊是啊,是我杀了你爸爸,就是小娘!你要干什么?”
看这美妇和可爱小女孩似乎吵架,押运的过卒们却觉得赏心悦目,也不打搅,在那静静看着,似乎对那飞升仙人的恐惧也少了许多。
绝情无欲人魔罕见地发现到心底升起一股怒气,李熟姜新奇地感受着这股情绪,这难道是对阴凰侮辱自己父亲时自己产生的愤怒吗?没想到我也能在对血亲的口腹之欲和对何知猎的依恋之情,之外感受到别的情绪,她一边在心中对自己说一边轻抚自己小腹,美妇开了口——
“我也会去杀了你父亲的,因为你的挑衅让我愤怒。”
“好啊!哈哈哈哈”,阴凰笑到中途心中一痛,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光头和尚的样子,突然有种不详的预兆,想到这她马上擦掉了脸上的泪珠,“你敢!”
此前一刻,千里之外十万大山之中,许久昏睡不醒的逍遥僧腹内一株兰花孕育多时终于破体而出,靠着僧人尸体为养料疯狂生长,蔓延开来,浩浩汤汤如狂流如大川,茎叶不多时长至戾河居,竟是最后都有灵识般撞破刺入山体,钻破遮拦后,这些枝叶终于发现了目标,层层缠在了早已逝去的李玄璜身上,然后这株妖兰伸展开来,要将睡梦之中十万大山的众多天魔都化作养料,供养玄璜尸身,戾河居顶部白眉赤目、红衣墨刀的俊俏可爱年少人抱着陆小思站在那里静静看着这一切发生,何糕看向远方,那里,扯阳大景已然舍了蛇山老掌门姜毛进疾驰赶回。何糕眯起了好看双眼,这和尚忘记了兰妃原是兰妖,受此大祸亦不足道。虽然不是不可以救,但何糕就是没有插手,逍遥僧被宝花疯子诱惑暗算致死之前欺负过何知猎,何糕可都记得呢,狏狼是个小心眼的家伙。
洛城里,百枝对两个勉强算是同伴的家伙之间的争吵不屑一顾,她更在乎何知猎与天梯之间的关系——
“天梯!?竟然是真的!果然是天梯!”,她继续叫嚷,“熟姜,阴凰,你们脑子有毛病吗?吵什么吵?那可是天梯!晋王要飞升啦!这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吗?!你们不想成仙!?”
御湖衣美妇抿唇,阴凰心神不宁,怅然若有所失。
领头的碧泉仙子宋韵苏一直静静偷听三人谈话,脸色阴晴不定。
另一边,何知猎终于看见敌人高挑窈窕的身影渐渐浮现,并似乎是抱着好奇地态度伸出食指碰了一下建木,然后一边发出凄厉惨叫一边猛地后退,头也不回地逃窜而走。
逃走了?何知猎抬头看了眼建木天梯,嘲笑:“我还以为人人都喜欢你呢。”
小半个时辰后。
待建木完全消失的那一刻,宋韵苏已经观察了许久,终于确认何知猎没有飞升,终于带兵闯入院子,并在外面将这里团团围住。
她进来的时候,何知猎正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
似乎脱力睡着了。
宋韵苏不敢上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