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访
二层的大会议室里有17个人,15个围坐在最里面的角落,有穿衬衫的,也有穿T恤的,更有穿着保安制服的,都神情萎靡,都默不作声。门口处站着两个人,都端着冲锋枪,都没说话;他们在工作时总不喜欢说话,即便真有话要说,他们一般都通过手中的枪口来说。
在办公室里传来一声枪响的时候,坐着的15人曾有过一阵骚动。不过,在门口站着的总不爱说话的其中一个人狠狠地拉动了冲锋枪的枪栓后,骚动便瞬间平息了下来。
隔着垂下的百叶窗窗帘众人看不到会议室外的情形,但那下枪声异常突兀,就如同在静夜中,在昏昏欲睡的众人耳边猛地敲了一下铜锣。
黑人走到会议室大门,对着15个筛糠般颤抖的人中的一个说道,“埃里克森。”
坐在人群中一个穿衬衣的中年男子抬起了头,问道,“什么事?”
昨天早上,当他准备上班却被人堵在自家车库里开始,他就觉得自己至今仍活在一场无论怎么挣扎也醒不过来的噩梦里中,但偏偏一切的感觉又真实得吓人。
黑人问道,“外面两辆车子里来的是什么人?”
埃里克森还真不知晓这事,回答道,“我不知道。”
黑人嚯地拔出手枪,指向埃里克森,阴森森地说道,“你不知道?!”
埃里克森回答道,“是的。按照你的吩咐,昨天上午在我家的时候,我当着你的面出邮件给了所有员工,所有人应该都收到了;另外,刚才下班后,我也当着你的面,在我的办公室停了所有员工进入厂区大门的权限,没有人能进来;接下来你把我和这些值班人员都一起关在这里,还能有什么人能回来?事实上,我无时无刻都在祈祷,在你们离开这个厂区前没有人会回来!”
黑人追问道,“维护组里除了主管戴维·霍特外,还有哪些人员直接受中国总部的指挥?”
埃里克森回答得毫不迟疑,“上午在我家时已经多次和你说过了,中国总部直接调派的只有戴维。他在服务器宕机且无法远程重启后,便一定会在总部的要求下赶回来。除此以外,我想不出还有别的人。”
“如果你不想这么快就去见上帝的话,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黑人语带要挟地说道,
“确实没有,但我不清楚戴维会不会临时在维护组里喊上一两个人回来帮忙。”埃里克森回答道,
黑人闻言重新收回手枪,转身便走。可埃里克森脑子中却浮想联翩,对方的问话虽然只有简单的几句,但他已经敏锐地嗅到一些味道,早前的那声枪响,似乎预示着这个噩梦出现了一丝转机。
或许人都喜欢愉而恶悲苦,所以美梦总是短暂,但噩梦却永远漫长。
昨天早上,埃里克森如往常的日子一般,早餐后吻别了妻子取过大衣和公文包穿过客厅到车库的小门。刚想用遥控器打开车库卷闸门时,一支黑黝黝的枪从门后伸了出来顶住他的腰让他呆立原地忘了一切动作,埃里克森完全不知道对方是怎样躲开他家的闭路电视和防盗系统进的车库。
而且,闯入者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就在他被枪逼住腰不敢动弹的同时,一个高大的黑人从里推开他车子的车门,施施然地走了下来,恍惚他才是车子的主人。埃里克森按照身后身后那人的意思,举着双手一步一步退回客厅,正在厨房里洗刷的妻子听到动静探出身子,但还没等她发出惊呼,原本顶在埃里克森背后的那支冲锋枪就对准了她的面门,
让她瘫坐到地上。
控制住了埃里克森夫妇二人后,黑人立即展开了一系列的问题。不过,让埃里克森奇怪的是,对方的问题基本上都是围绕着戴维霍特,详细得连他的车牌号码,家庭住址,家庭关系,这几天的当班情况等等都问得特别仔细。有些内容埃里克森不可能记得住,对方就逼着他远程进入公司的人事系统进行查阅。
埃里克森有一个错觉,对方正在通过自己图谋戴维霍克,但想想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戴维是自己手下的一个员工,虽然表面上,他的工作直接接受中国总部的调配,但他的绩效考核最终还是由自己来做。
同时,这些劫匪也非常怪异,进了自己家后并没有翻箱倒柜查找有价值的财物,显然并非要打劫自己,他们来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做个简单的家访,具体了解一下戴维霍克的详细情况。尤其,对于一些细节,埃里克森凭记忆并不记得十分清晰,对方竟逼着他立即远程回到公司人事系统查阅。
为什么?!
直到对方要求自己出一份邮件,收件人是公司全体员工后,埃里克森终于明白对方的行动针对的是北美服务器。对方这么关心戴维霍克的情况,就是要让服务器宕机,而且还是一种短期内不能修复的宕机。因为控制了戴维霍克后,即便中国总部想要实施应急预案,短期内也做不到。
由此,他想到了一点,难道这伙人是DV组织的人吗?不过,转念之间他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DV组织这些年一直在世界范围针对完美世界公司的系统平台,为此,各种的抵制甚至示威行动层出不穷,花样也百般变化,加拿大分公司门口偶尔也有人聚会或拉起各种反对的横额,但全世界范围里却从没有出现过针对服务器的暴力行动,更没有出现过动用武力绑架服务器的先例。
那,匪徒究竟想干什么?!
另外,埃里克森也明白一件事,公司里一定有对方的同伙,否则,黑人不会对公司的应急预案这么清楚,针对对象如此明确,但他却苦于无法向戴维示警,所以只能不断地在心中祈求上帝保佑他。
车子进入厂区大门前,在等待大门开启时,埃里克森故意把车灯关了几秒钟,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动作。他这样做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更不知道即便这样做能在监控中留下一丝线索,但用途多大,他也不想猜测,他对接下来的时间感到茫然甚至恐惧。
如果无知总使人无惧,那么未知却让人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