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们一起去海边怎么样

黎沫曾经撒过一次谎。

两年前，他捡到过一只翅膀摔断了的小鸟。

黎沫很喜欢这只小鸟，因为它有翅膀。

可以在无尽的天空中飞翔，不被束缚。

他也好想飞。

所以出于同情，又或者是羡慕，在廖觉枫明令禁止他饲养宠物的情况下，黎沫还是偷偷将小鸟养在了杂物间。

他给小鸟起名为“泡泡”。

和沫沫是类似的名字。

他希望泡泡能够代替沫沫翱翔。

但他不知道的是，再灿烂的愿望就像是泡沫一样，终究是要破的。

某一天廖觉枫察觉到了泡泡的存在。

但黎沫为了保护它，说是意外从窗外飞进来的小鸟，已经赶走了。

等廖觉枫找了一圈没有发现，离开后，黎沫才从怀中悄悄拿出泡泡。

那只小鸟亲昵地蹭了蹭黎沫的手指，发出了清脆的叫声。

它的翅膀长好了。

泡泡要代替沫沫离开了。

但就在黎沫决定放它自由的前一天，他从实验室回来的时候——

他看到小鸟的尸体被钉在杂物间的桌子上。

原本光鲜亮丽的羽毛黯淡无光，一双翅膀被反方向完全折断。

它死的时候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闭上。

黎沫惊恐万状，浑身抖如筛糠，面上毫无血色如同纸扎，爬着去把小鸟冰冷僵硬的身体捧在手心里。

他几乎捧不住小鸟那又轻又小的身体，眼泪打湿了羽毛，再成串地滴落到地上。

身后悠悠传来男人怜悯的声音，居高临下地仿若神明：

“所以…为什么要说谎呢，沫沫。”

廖觉枫笑了笑，仿佛十分可惜的模样，轻声责怪道：

“是你的谎言，害死了它。”

——

黎沫不知道这一次又要失去什么。

或许这次轮到了他的双手。

极度的害怕已经让黎沫处于大脑空白的状态，整个人僵直在那里，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廖觉枫伸手拂去少年无声的眼泪，每个字都温柔得仿佛下一秒就会低下头亲吻厮磨：

“你说，该怎么惩罚你呢，小撒谎精。”

那眼泪根本抹不完，廖觉枫到手都逐渐被沾湿。

黎沫呆坐在原地，牙关颤抖着发出声音，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喉咙酸涩紧压，根本说不出一个字。

“这样吧。”

男人似乎非常轻松地就下了决定，他拍了拍少年的脸：

“好久都没去海边了，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明明是去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黎沫却像是突然回了魂一般，开始大口喘气，喉管连着肺部撕裂般的疼痛。

不，不能去海边。

他会死的，他会死的！

黎沫甚至都顾不上廖觉枫是否会讨厌他的动作，带着血的双手直接抓住了廖觉枫的袖子。

整个身体抖动地几乎都坐不稳：

“不要，先生……不要！求求您……求求您…我什么都可以…怎么惩罚我都…都可以！求求您！…不要去海边！不…不要去海边！”

廖觉枫却只是轻巧地抓住黎沫的手腕，让他松开，怜惜地亲了亲他已经空洞了的眼睛。

嘴唇间弥漫着咸涩的味道，男人缓缓勾起唇角。

像对待爱人似的，温柔地将黎沫被眼泪打湿的头发挂到耳后：

“沫沫，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