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温道庭

圣上从惠景园出来后，就回到了御书房内。如今的圣上因为要处理颜党的后续工作，所以这段时间基本上都待在御书房内，吃住都在这里。

怒气未消的圣上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着，在一旁服侍的司礼监总管孙琏瑛见此情景不敢说话，以免触了霉头。

而这个时候，圣上朝孙琏瑛说道：“去叫卢剑升过来。”

“诺。”

孙琏瑛应道，刚想退出屋去，圣上便又出声拦下道：“顺便把温道庭也叫来。”

待孙琏瑛离开后，圣上瘫坐在椅子上，单手抚着额头，无奈的说道：“这个卫恒啊……”

……

不久之后，孙琏瑛便回来了，朝着御书房的大门用他那独特而又尖锐的嗓音喊道：“圣上，他们来了。”

“进来。”

屋内传来一道平稳的声音，从语气中听不出半丝情绪。门口三人都不由的心神一动，因为早在来之前，卢剑升和温道庭便问了圣上的情况，而孙琏瑛也把今日小朝会发生的事情跟二人说过了，并提前打了招呼，如今圣上在气头上，提醒二人别触了霉头。

如今听到圣上的语气，当中不带一丝怒气，倒像是极力在压制自己的情绪一般。两人对视一眼，后者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卢剑升便打开了房门，与温道庭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这个时候孙琏瑛便不再进去，而是站在了门口充当门卫了。

两人进了屋去，看见圣上端详的坐在书案上看着早上刚送过来的折子。如今因为内阁的原因，各地很多折子递过来之前，都是先交由内阁批复，一些籽麻绿豆的小事他们能够全权处理，那些内阁处理不了，或者说是无权处理的事情，就全部转交到了御书房内由圣上亲自批阅。

这是圣上在祥和元年亲自定的规矩，又何尝不是一种改变祖制的政策呢。

圣上看见两人进来了，方才放下手中的折子，看向两人，平静的问道：“想必两位爱卿在来的路上或多或少都已经听说过了吧。”

卢剑升和温道庭又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心知肚明圣上说的事是指什么事。纷纷回道：“是，听说了。”

“既然听说了，那就说说你们的看法吧。”圣上也懒得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说道：“朕想听听你们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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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有什么看法没有。”

卢剑升看了一眼温道庭，见他低头沉默不语，卢剑升心中一阵无奈，只好率先开口道：“启禀圣上，臣认为此事事关众大，牵扯全国上下五十六个州，五百多个郡以及上千个县，此事要想去干，没有五六年的时间很难完成。所以臣的意见是，还有待商榷，不如召集内阁大臣们……”

“行了行了……”圣上突然打断卢剑升的话语，随后把目光投向一言不发的温道庭，问道：“温爱卿，你的意思呢？”

温道庭依旧一言不发。

“温道庭！你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抗旨吗？”圣上看着他那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怒斥道：“几年了，在朝堂上一句话都不说，你是还在为那件事怪朕吗？你也不看看你的样子，还有一点顾命大臣的样子吗？”

卢剑升在旁边看着也不由吓了一跳，圣上与温道庭之间的事整个朝堂都没几个人知道。当然，这不知道的人里不包括他卢剑升。

温道庭在世人眼里，就是一副学问很大且脾气很好的老头。是先帝留给当今圣上的顾命大臣，更是三朝老臣，故而与同为顾命大臣的颜重惯、张镇林、曹惠元关系十分要好，为官一生清贫，从不任人唯亲，发展党羽，参与党争，妄议朝廷。

当今圣上十分信任他，不管是大事小事，他都会先询问一下温道庭的意见，再做决定。就连祥和五年，冀蜀长板桥之战，那场两国都押上彼此全部国运的一战，冀国朝廷内部却吵翻了天。

原因就是因为蜀国方的主帅是名震天下的兵圣王唯一，而他们冀国方的主帅不过是个初出茅庐才立下一两场军功的小将王玄策。

而朝廷里，吵的最大的声音就是要求换将，从巴州将大将军沐剑英调换过去。

就在众人吵的不可开交之时，温道庭的一句“阵前换将，乃兵家之大忌，对士兵的士气会产生极大的影响。”

而就是因为这句简简单单的话，是出自温道庭之口，这才让圣上打定了注意。他力排众议，坚决让王玄策担任整场战斗的主帅，甚至还强征了全国上下仅剩的五万多青壮入伍，调去支援他。

结果可想而知，王玄策不负皇恩，阵前斩杀王唯之，大破蜀军，并坑杀了四十万降卒，威震华夏。

而圣上与温道庭关系破裂的原因，还是因为五年前的那场“陈谦案”，那场案子，让老尚书令张镇林摘了乌纱，告老还乡。而温道庭也对圣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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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议感到失望，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温道庭虽与常人说话依旧是原先那副模样，可却在朝堂上一言不发，再也没跟圣上说过话了。

圣上知道温道庭变成这副样子是因为什么事，他怒斥道：“别以为你不说话就完了，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看待朕的，你是觉得朕迂腐？朕不明事理？朕心眼小？其实这些都错。”

圣上走到温道庭的面前，说道：“你不就是想让朕承认错误吗？可朕是九五至尊，是当今圣上，朕的决策是不会错，要想承认朕做的事是错的，那是后世之君的事，不是你的事！”

面对圣上劈头盖脸的指责，温道庭就好像个没事人一样，仿佛圣上说的不是他。

圣上看着他这副样子，也是气的没脾气了，冷哼一声，道：“就不该叫你过来。”

说罢，也不在理会他。径直回到书案旁坐了下来，也可能是渴了，拿起旁边的茶杯一饮而尽。

可就在这时，温道庭却突然开口说道：“圣上，承认自己错了，真有这么难吗？”

看到温道庭终于开口说话了，虽说是一句质疑，但圣上却突如其来不觉得生气，反倒是生出一股欣喜之色。果然印证了那句老话，当皇帝者，都是喜怒无常之人，没人能够猜得透他们的心思。

即便是所谓的千古明君也是一样的。

这件事他本该无须叫上温道庭，既然他叫上了，他就想着去解决这件事。卫恒想要改革，在他的意料之中，也在颜重惯的意料之中。可卫恒虽说是百官之首，可朝廷上依旧有反对的声音，就如同颜重惯当这个首辅大臣一般，底下同样有卫恒等人与他意见不一。

卫恒想要改革，想要变法，光圣上一个人同意没用，还得让文武百官都同意，想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去同意改革，卫恒就必须得有人支持，换句话说，就是圣上必须得有人支持。

这个人，身为三朝元老，顾命大臣，在朝中威望极高的温道庭十分合适。

而圣上也知道，温道庭想要的不过是圣上的一个态度。“陈谦案”中，他是有愧于张镇林的。但就他自己说的一样，要想指责他的问题，那是后世之君的事。

圣上放下茶杯，尽量在克制自己的情绪，缓缓朝他道：“朕自登基以来十九载，朕的决策就没错过，不管是“陈谦案”，还是杀颜重惯，朕都是对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