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3
镇卫生院,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不少人满脸乌云密布绝望不已,不少人带着欣喜若狂。
世间富有喜怒哀乐的地方莫过于医院,大多普通人一辈子都不愿意来一次。
程廷远抱着发烧昏迷不醒的女儿快步走在前面,段君如小跑跟着,略带着喘息,却半步都不敢停下来歇一歇。
看到这么卫生院几个大字出现,两人都脸带一丝欣喜,他们走了一个多小时,怕借的钱不够给闺女看病,都不敢去坐个三轮车。
本来家里还有辆结婚时买的自行车,前些日子被六兄弟借走,说是要急用一直没还,怕耽误时间就没去要回来。
这一来二去的已经快中午了,两人才到镇卫生院。段君如赶忙去挂号,知道医生办公室在哪后,两人急匆匆的赶过去。
快中午,医生在办公室里也准备收拾桌子去食堂吃饭,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皱着眉头打开了门,门前就是跑的太着急导致头发散乱脸色又通红的段君如和程廷远,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孩,女孩头上汗珠遍布,嘴里呢喃着什么,总之并不清醒。
医生一看也顾不得去吃饭,赶忙叫两人进来。又把孩子放到病床上测量了温度。一看居然烧到了41摄氏度,责备的看了眼这对年轻的夫妇。
“孩子烧这么厉害,怎么现在才过来!保不准孩子有没有烧傻了,你们啊!”
医生责备的语气,让夫妻两人面色惨白,话语从口中吐不出来,心里难受的揪了起来。
段君如本来还泛红的脸这会已经看不出什么血色,她不顾医生的责备,连忙上前问道:“医生,能治好吗?要多少钱我们都治,只要能治好!”
说着说着,眼泪就哗哗流下来,声音也更咽着。
程廷远走在媳妇旁边把她半抱在怀里,眼角也泛红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平时再苦再累都不曾说过一句的男人,这会眼里充满了泪水。
医生叹了一口气,他观察这对夫妻,穿着洗的略微发白的衬衣,看着家庭条件也不算太好,态度也就缓和了下来。
但还是严肃道:“这个还需要检查,孩子情况太差,这几天需要住院输水,能行吗?”
段君如和程廷远赶忙点点头“能行,医生我们住院,住院”
医生点点头,让护士过来给安排了病房,等退烧药给程文娜吃了,又把输的水给她扎上,医生交代了两句就离开去吃饭了。
段君如轻手轻脚的坐在病床旁,怜爱的擦了擦女儿头上的汗珠,时不时的用程廷远买的毛巾擦拭她的脸颊。
程廷远从外面进来,他去交了费用才回来。段君如抬头看他。
“廷远,对不起啊”
程廷远听的一愣:“怎么了,怎么忽然说这话?”
段君如眼里含着泪水看着程廷远,小声更咽道:“我今天不该和妈吵架,还摔东西,但我真的忍不了她不把我女儿当人看!”
程廷远走到段君如旁边蹲下,用手握住了她秀气却满是茧子的手。
“君如,我以后再也不想听到你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你没做错,我们都没错,错的是老太太!平时她再怎么偏心我都忍了,可她不能这么对你和娜娜!”
段君如听到丈夫称呼他娘为老太太,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看他。
程廷远浅笑:“别这么惊讶,以后我们过我的小日子,再也不和她牵扯了好不好?”
段君如眼泪止不住的流,却笑着点头,她很久以前就想过出去单住,却一直考虑丈夫不舍得老母亲,所以并没有提出来,这次她看出了丈夫的决绝,她终于不再忍受这个偏心到了极致,恨不得用他们一家子的血肉喂养那几个兄弟和侄子的老太婆了。
两人气氛仿佛回到了刚结婚的那段日子,最近这几年两人经常因为程母私底下有不少争执,虽然程廷远不愿意和媳妇争吵,就以不说话的方式对待闹肚子都是气的段君如。
这也导致了两个人的矛盾越来越大,段君如后来只想着把闺女养好,其他的都随便顺其自然。程廷远能感受到媳妇的不对劲,却由于嘴巴笨始终都没办法讲明白,也就导致两人一直处于阶段性的冷战。
程廷远抱着媳妇,又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儿,他只觉得这辈子都圆满了,即使这会死了,他也是极其幸福的。
忽然一阵“咕咕噜”的声音从段君如的肚子里传来,她脸上显现薄红,恼羞成怒的垂了一拳正偷笑的丈夫。
程廷远假意求饶,哄了媳妇一阵,听从媳妇的旨意去外面买饭了。
看着丈夫离去的背影,段君如笑容逐渐消失。始终未醒的女儿还躺在床上,她着实无法继续抬起嘴角微笑。
用毛巾浸过凉水,叠好放在女儿头上降温。她曾经做了一个梦,梦里女儿发了高烧救治不当,气息逐渐消失的躺在她的怀里去了。
段君如仍旧记得那撕心裂肺的疼,一想到这她的眼泪就在眼眶打转,赶忙缓和了心情,擦了擦眼泪。
继续重复换毛巾浸凉水的动作。
程文娜模模糊糊的睁开了沉重的双眼,眼睛及干燥又疲惫,她觉得自己整个人要烧起来了。
难受和发烫的感觉充斥着全身,忍不住情绪哭了出来。
微弱哭声让正在拧毛巾的段君如一惊,赶忙回过头看去,发现女儿正微睁着眼睛哭泣。
段君如又惊喜又激动的凑到女儿跟前“娜娜,我是妈妈!是不是很不舒服,不哭啊,妈妈给乖宝擦擦,擦擦就不难受了啊”坐在床边半哄着女儿,边用毛巾小心擦拭她因为不舒服出汗贴在头发上的绒发。
被母亲极其温柔的动作缓和,程文娜迷迷糊糊间叫出了声“妈妈~难受”
段君如听着这声妈妈,简直泣不成声“乖宝忍忍啊,我们快好了啊,乖”
低头亲了亲女儿仍旧发烫的额头,心中那始终绷着的那根铉,在这一刻终于松懈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