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高岭之花
晚上，赵缭去给母亲请安。刚走到窗边，就听到了赵缘的声音。
“阿娘，赵缭到底什么时候走啊？”
鄂国夫人嗔怪道：“你也是做姐姐的，不让着点妹妹也就算了，怎么宝宜今晚才回来，你就说这种话！”
怪归怪，但鄂国夫人顿了一下后，还是道：“明日你哥哥宴会，宝宜后日就走了。”
“哼！”赵缘哼了一声，娇声撒娇道：“每次赵缭一回来，阿娘最疼爱、最关心的就不是芙宁了！”
“你这个小鬼头啊，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们芙宁是阿娘看着长大的小乖乖，阿娘当然最疼爱我们小芙宁了！
只是宝宜难得回来，也不能让她觉得我们待她太生疏不是。”
赵缘娇滴滴道：“阿娘可不许骗芙宁！”
“阿娘骗你做什么！哦对了，那会传消息来，说明天的宴会七皇子李谊也会来。你不是一直好奇七皇子嘛，明天可有机会一见了。”
“真的！”赵缘兴奋地直接坐了起来，美滋滋道：“放眼盛安城，也就只有咱们国公府才有这个体面，能让极少参加宴会的七皇子都出席。
明天我可要好好见识见识这传闻中，大名鼎鼎的碧琳侯。”
“好好好，”鄂国夫人宠溺地笑着，但还是嘱咐道：“只是你可不许太逾矩了，明日全盛安的名门望族都要来，可不能给我们国公府丢脸。”
“阿娘你放心，芙宁哪次不是给咱国公府长脸！扈飞燕再挖空心思打扮，到时候也非被我压一头不可！”
说着，赵缘又想起什么来，忽而叹了一声，道：“不过，就算七皇子来了，也带着面具，连他是何模样都见不到，又何谈逾矩呢？”
鄂国夫人亦是叹了一声：“想起上次七皇子赴咱们府上的宴，还是十二年前你阿耶的生辰，那日也是遍请盛安名门贵胄。
席间你阿耶有意让七皇子出彩，便请七皇子提一幅屏风。
那一日，三相并两大护国柱石齐聚，在场无不是朝中重臣、国之栋梁，皆驻足围观年仅十岁的七皇子作画，人人赞不绝口。
那时的七皇子，是整个盛安最耀眼的明珠。谁承想，不过短短十余年，再见七皇子，竟是这般景象了……”
“是啊……”赵缘也无不遗憾，嘟嘟小嘴道：“据说当年七皇子还是孩童时，容貌就已是生得极好，只可惜先皇后去后，再无人见过七皇子的脸。
不过只瞧先皇后和昭元公主，便知七皇子断没有姿容平凡的可能。
哎……这么一张脸天天被面具挡着，真是暴殄天物……”
“你可不敢对七皇子起旁的心思！”鄂国夫人一听，急忙道。
“一个注定无缘皇位的皇子，就是昏聩平庸如大皇子都已招致杀身之祸，更何况是最出众的七皇子？
你别看世人都对七皇子赞不绝口，可打心眼里，谁敢和七皇子扯上关系？又有哪家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去攀这朵高岭之花呢？
这朵花啊，美则美矣，就是开不长久，十二年前便已然枯萎了。”
说着，鄂国夫人点点赵缘的鼻头，不放心地再三嘱咐道：“所以你听阿娘的话，这种人远远看看、心里敬仰崇拜就是了，可千万不能动了心思！”
窗外，赵缭原本想着等母亲和姐姐说完话再进去，可此时听到这话不知怎的心中一紧，想都没想拔腿就往屋里走，在卧房内室的珠链外行礼道：“孩儿来给母亲问安。”
帘内，鄂国夫人和赵缘身着寝衣卧于一张床上，此时听到赵缭的声音，赵缘也不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人都要睡觉了她来请安，有没有一点眼色啊，烦死了！”，说完就扭头朝墙，“噔”地一声卧倒在床上。
鄂国夫人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伸手给赵缘把被子拉着盖好，从床帐中微微探头出去，对外面道：“宝宜赶路一日也辛苦了，就快去歇息吧，不用这么多礼数。”
赵缭缓缓站直身子却没立刻走，而是在原地犹疑了片刻。
她想向帘子内巴望一眼，想看看里面是不是和自己想象中一样，灯火、熏香、母亲的手，都暖意融融。
可赵缭最终还是没抬起头来，只是喉咙动了动，道：“多谢母亲体恤，孩儿退下了。”
再次走到窗棂下，赵缭听到鄂国夫人和赵缘又低声说起体己话来。
“芙宁啊，明日机会难得，你可要好好相看相看，可有你自己心仪的公子。”
赵缘侧过身来躺平，手顺着搭在胸口的长发，撇撇嘴道：“婚姻大事，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我自己心仪顶什么用，还不是阿耶阿娘看着家世门楣挑。”
鄂国夫人俯下身去，慈爱地理了理女儿额前的碎发，柔声道：
“这往高里说呢，以我们国公府的门庭，就是配皇子都配得上，盛安城中哪家的亲咱们结不得。
若往低里说，如今宝宜出质了十几年，咱们国公府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了，以后只要咱们低调行事、别让拿住差错，这日子总能过得。
我和你阿耶的意思呢，是不想让你攀龙附凤，为了国公府的利益，而委屈了你。
阿娘这一生盼着的，不就是给晏朝寻个恭谨持家的好娘子，再看着我们小芙宁欢欢喜喜、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所以呢，只要不是门楣相差太多的，芙宁你就选个自己心仪的好儿郎，只要你能幸福，阿耶阿娘不会阻你的。
不过我知道咱们芙宁眼光高，那寻常门户的你也看不上。”
“阿娘！”赵缘闻言，已是紧紧搂住了鄂国夫人的脖子，一个劲地撒娇卖乖起来。“阿耶阿娘对芙宁可真好！”
“你啊，竟说些傻话！阿耶阿娘就你一个娇娇要疼，你若是过不好，可叫阿耶阿娘怎么活呀！”
“阿娘您放心，我要寻的郎君，必须是这天下头一等的才学家世，还要把我放在心尖上疼着的！
她扈六娘讨得晋王喜欢就沾沾自喜，我非要得个更好的，让她拍马扬鞭也赶不上！”
“好好好，我们芙宁这么乖巧可爱，谁不想放在心尖上疼，定会寻得最好的如意郎君，替阿耶阿娘好好照顾你！”
慈母娇女，闺房密话，怎一个其乐融融。
她们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轻，最终在鄂国夫人一下下轻拍声中，散在了暖洋洋的锦被之中。
窗外，赵缭站在屋檐下扶着廊柱，身子一点点往下坠，心里堵着一团凝血，只觉得喘不上气，倒觉不出心有多疼了。
－－－－－－题外话－－－－－－
“不想因为国公府的利益委屈了你”鄂女士你真的会把我气死啊啊啊！人心都是偏的，一碗水端平真的很难，但是致死量的偏心也太伤人了吧！！
宝们再忍忍，等马上离开盛安，咱缭妹就能从冤种变幸福小痴汉快乐小流氓了（流口水哗啦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