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重阳日
民国二十年,九月初九,重阳节。
1931年10月19日,晨曦破晓,医院开始繁忙。
“起床哦……”乌鸦连的连长,老连长,老好人一个,最终都受不了我们,呐喊出声:“能不能争点气,能不能好好的出个早操了?”
乌鸦连是彻底堕落了,又收了两个问题兵。这里医生是老大,还有军医院警卫连的连长亲自带队,难得的出差机会,暴躁的问题兵大连长不接收,医生面子都不好使,支支吾吾不答话。
田芽子喜熟人扎堆,多年的流浪讨活能要什么脸面,没有争强好胜之心,我更得过且过,惹了大祸能糊弄过去咋的都行,什么乌鸦连,战地护士们闲话说的离谱,老连长多好的老头啊,过份了。
“老爹,跑啥早操啊,多睡下多好,等下老规矩,大伙去喝羊汤,吃缸炉烧饼,我请……”田芽子捂在被窝不舍得起来。
我与田芽子从军,就一次半天的正规训练,跑早操见过没跑过,没啥概念。
“老道我掐指一算,今天重阳节,羊汤应景的很呢,老连长上午放我们去买点草纸元宝,烧给先人。”道爷起床穿衣,神叨叨的掐指一算。
“老道,算算我还要熬多久,快到日子了吗?”烟鬼已经早早起来到骡马棚过完大烟瘾,回来又抓着道爷问命数,寻思什么时候死。“老杨头这是又被挤兑了吧,也应该跑跑早操啊,小兵不听话,拿棍子抽啊。”
乌鸦连连长,脾气蔫,大佬长官直接喊老蔫,年纪辈分大,大佬们实在念旧情,派职连长,拿连长级别的军饷,最后干的杂活,手下一个排左右的歪瓜裂枣。烟鬼这样的直呼其名,道爷这档的也年长礼数厚称老连长,六爷这种老兵在他们眼里算小辈,这档的好多人后面喊老爹。
“打啥子哦。”老连长笑呵呵的又哄着道:“起来活动活动,都懒成猪了。”
“老爹,等下陪我们去遛街啊,我给您买烟丝,昨天我看到个摊子上烟丝挺好的。”六爷手脚麻利,穿戴好把被子都叠好了。“田芽子,还不给老爹上香烟,没点眼力劲的。”
“兜里自己拿撒,莫想着顺走我打火机啊。”田芽子打着哈哈爬起床。
我打好绑腿了,叭立正敬礼:“长官好!”
老连长忙回军礼。“好,好。”和蔼的一塌糊涂,老头就差说崽崽乖。“跑早操不用戴枪。”
“哦。”我立正,中规中矩回答:“报告长官,习惯了。”太子爷教过,要习惯戴枪盒,习惯负重。
不受待见的我们乌鸦连住在一起,忙慌的洗漱,没牙刷的就用毛巾沾点我们的牙膏,在嘴里捅咕,按这架势,要补货牙粉,贼贵的牙膏经不住这样糟蹋。
医生是大佬,带护卫住医院安排的好宿舍,战地护士长带队医学学习,日常的军事安排归警卫连的大连长管理。
跑完操,身体已经活络开,人也清醒精神起来,都把自己的武器家伙事带上,簇拥着抽旱烟的老连长去医院外面摊子吃早饭,田芽子早串去占桌子点早点羊汤,抢烧饼。
吃早点,几天下来,去了就喊老规矩叫吃的,田芽子请客,医生的护卫把我们的一起结账。今天我们早起了,还遇上护卫来买早点回去,互相打趣几句。
活动了下,食量大不少,伙食钱不够等护卫明天来接着付。我们肠满肚圆,强撑着寻到白事店,人满为患中差点没挤吐了,买到东西都没了继续闲逛的心气,
准备回去继续躺尸唠嗑。
也没什么形象要注意,松九龙带,松武装带,解掉衣扣,如败军之将,棉军装这时候热死人,不穿又不行,没过渡的军服。
……
太子爷突兀出现,多背了把步枪,九龙带腰间多了个子弹包,还是习惯的压低军帽前沿。
田芽子正吹着牛皮,见推门进来的是太子爷,高兴的喊:“哥,你咋来了呢?”
我也是惊喜万分:“太子爷。”
“来看看你们,都挺好的吧。”太子爷乐呵呵打趣,道:“据说现在有名号了哦,专打人鸟田爷,神枪老王。”
“……”
“还是没学到家,开枪就要毙命啊。去除危险最好的手段是什么?呵呵……回答。”
“嗯。”我讪讪然道:“最快的速度把危险人物击杀掉。”
太子爷继续问:“还有呢?”
“不管死没死,补枪,头部或左胸。”
太子爷叮嘱道:“最后一次,记牢了,不要管后面的事,小命没了万事休。”
田芽子天天嘴上念叨的太子爷,几句话就让众人知道,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狠人。
“我和医生去出任务,你们就留这里训练。”
“哥,哥,把我带上,这里太无聊了。”
“不行,秘密任务。”太子爷已经观察过了我们乌鸦连,知道都是老兵,杀人好手,想想就道:“你们全部被征调了,跟我去执行任务。”
绝密任务,太多未知因素,军医院院长说破天都不给人,费尽心思培养的战地护士,比普通军官都金贵。院长好不容易找到这些识文断字的,又谈理想谈情操,连忽悠带骗,就差恐吓手段,寻来的人才,能给太子爷?太子爷是出了名的拿部下当消耗品用的,名声都臭大街了。
太子爷大声命令道:“没时间折腾了,只把武器带上,其余的全部留这里,快快。”
“医生都去,我也要去,这里人也都走了,我和王哥留这干什么。”田芽子都要哭了,历往经历最怕这种被丢下遗弃的感觉。“哥,求求你了,带上我们吧。”
太子爷时间紧迫,没有时间再与田芽子闲扯了,要拿军令说事也要田芽子在乎军令是啥啊。“去,去,你大爷的,能别那么烦人不?整理装备,立即出发。”
我们快速的整理装备,被太子爷撵狗样赶上了卡车,立即就从石门医院开走。
……
卡车在马路上疾驰,没有后厢篷布遮挡,大风吹,冷的要死,都在后悔没有把棉被带上。命令下了,其余的就不需要在意,执行命令就好,没有道理意见可讲。
太子爷从阳泉过来坐的驾驶室,就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现在驾驶室被金贵的医生占了,还有个不顾一切,要紧跟医生学医的徒弟史全胜。
太子爷加长虫,烟鬼与老护卫,道爷与六崽,老连长与医生俩护卫,医生和徒弟,我与田芽子,还有五位参谋军官与一位行脚商健硕老者,不算司机,我们有19人。
半下午在一小集镇,匆匆的进食,卡车油箱补携带的油料,水箱加水,又开始启行。
道爷在闲聊中叹气道:“今天买的草纸、元宝,白瞎了,浪费哦。老道我掐指一算,今天不宜移徒哦。”
六爷花掉了钱又浪费了,好痛心,跟着嘟囔:“真是可惜,烧了给祖宗多好,万一回不来,到底下没钱花还能找祖宗接济接济。”
“……”
“……”
大爷的,大家都想先弄死这口无遮拦的,让他早点去见祖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