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苗霖
“当今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更胜当年蒋贼十倍。其诛杀了建文帝时的几乎全部旧臣。永乐五年徐皇后病故,皇上选美,其私藏私纳;将查抄的吴王冠服留在府中,饮酒做乐时穿戴,下人山呼万岁;豢养大批亡命家奴;府中暗修地道,私藏大量兵器……”
“啪!”一拍桌子,三个人同时跳起来:“这种奸佞贼子不杀,留他何用!”
“贼子弓马娴熟,狡诈机敏。江湖人数次截杀,均被其……”
耶律虹仇的话音未落,“哐当”一响,小屋门户大开。
屋内四个人,齐刷刷将视线转向屋门口。
屋外闪过一条人影,“哈哈……好大的胆子,几个小民,竟敢议论朝廷命官!”
言罢,一拧身形,眨眼不见……
耶律虹仇弹射而出。后面三人,关好门户,跟在两人身后,紧追不舍……
在离开客栈不足一里远的沙丘旁,耶律虹仇弹身疾起“流星赶月”,一记前空翻,飘落在来人面前,回手打出一记“敲棋约客”。
那人出掌相迎,不待四掌相交,耶律虹仇撤掌抱拳,打了一记“契若金兰”。见冲拳来袭,那人则以“金兰之契”冲拳相对。
两人你来我往,酣斗在一起。
秦阮三人也已鱼贯赶到,站在一旁观战。是夜有风,适逢二人打斗,身旁劲风缕缕,飞沙四溅……
片晌,打了十几个回合。耶律虹仇弹身疾起在空中,以六成掌力,打出一记孤星五绝掌的第四掌“石破天惊”,蓦地,一股罡风袭来,那人运足掌力相迎,四掌相对“嘭”地一声,来人倒退几步,一个踉跄“扑通”摔坐在沙地上。
耶律虹仇抢步上前,伸双手相搀:“谢苗兄承让。”
来人屁股摔得够呛,有点急眼:“好你个耶律虹仇,想杀人灭口啊!”
说着,气呼呼的,一把扯下面罩。
“岂敢,没有苗兄,谁来帮我刺探敌情。”
“唉……一年不见,小老儿想舒展一下筋骨,练几趟拳掌,看有没有长进,却遭你打翻,又退化许多啊!”
“苍茫大漠知己难寻,乍见苗兄欢喜过了头,这手上的分寸拿捏不准,给苗兄陪礼!”
耶律虹仇言罢,抱拳拱手。
“耶律兄弟杀将起来当仁不让,聊个天儿也寸草不生,你是让小老儿无言以对呀!”
“哈哈哈哈!”两位相对点指,不禁大笑。
三位少年过来拜见苗前辈。
“大侄子好说。”
来人在秦阮、芷依面前毕躬毕敬,抱拳拱手,说道:“小的苗霖参见两位小主。”
当年,蓝玉的四大贴身侍卫龙景、李锦、苗霖、耶律虹仇。此人,正是第三位苗霖,江湖人称“风信子”。中等个头,身材有点发福,不到六十的年纪,圆脸山羊胡儿。月光下看不太清,听话语,应该是个幽默持重的长者。
两位姑娘忙以礼相还。
众人自是好一番叙旧……
不觉已夜半。
苗霖抱拳说:“夜已深沉,风沙扰人,且各自回去休息,明日再叙,告辞!”
说话间,人已经消失在暗夜中……
次日醒来,红太阳已上三杆。
昨夜,秦阮姐妹辗转难眠。
师父对二人的家世讳莫如深,只说父母亲的墓地在镇江,祖父远在成都。光教小姐妹习文练武、如何做人。别的,从不多言一句。
如今,方知师父的良苦用心。两位少女抱头哭罢,唉声叹气。也悟明白些道理,一觉儿醒来,顿感释然。
此时,龙吹笙将马喂好,正欲去帐房讨要吃的。耶律虹仇、苗霖两位提着酒肉,有说有笑地走进客栈。众人小小的客套一番,然后围坐在一起,吃喝起来。
旧人相聚在漠南,自然无话不谈。
苗霖问:“尊师灵狐女剑可好?”
“家师除指导我二人修文练武外,自己也从不偷闲,潜心研习武学,一切安好。”
耶律虹仇说:“当年,灵狐女剑曾言:‘十几年后,定还你两个文武全才的女侠客’,果真没有食言!”
“唉……十多年来,辛苦灵狐女剑了!”苗霖手捻着山羊胡,感叹道。
秦阮说:“当年,先祖虽狂放不羁,洪武帝亦有借先祖案诛杀功臣之嫌,使先祖落个不忠之名,众多公、侯、将士皆受诛连。”
耶律虹仇剑眉紧锁,不动声色。
苗霖说:“姑娘此言有些道理啊!”
“然而,先祖无论是否有意谋反,恃功自傲,骄纵跋扈,仍是获罪之源。其诸多罪名也不全是空穴来风。自今日起,我姐妹定不负师父教导,多行仁义,以弥补先祖之过。另外,锦衣卫无处不在,今后,我等不宜再主仆相称,授人以柄。”
秦阮言罢,耶律虹仇、苗霖二人沉默良久,笑容渐露,相互看了一眼,几乎同时点了点头。
众人心内释怀,举杯畅饮。
秦阮说:“苗师叔昨晚曾言,永乐皇帝远赴漠北亲征瓦刺,马哈木望风而逃。我们何不在此守株待兔,专候王师凯旋,诛杀纪纲。”
苗霖说:“姑娘的守株待兔用得好,这个夏天,我们哪也不去,就候在这里,别的事情延后再说。”
耶律虹仇手捻如戟须髯,哈哈大笑……
金沙口,北风呼啸,流沙盛极。夏日里,相对还好许多。
人都说,驼铃声是沙漠中迷路人唯一的希望,苍茫大漠,有驼铃声就有人在。
炎炎烈日,脚下的黄沙被晒得滚烫,似走在烤箱里一般。两位蓝衣姑娘骑在马背上,逐驼铃而走,一个多时辰了,不但追不上,而且渐行渐远。
两位大眼睛姑娘,不停地挥手擦汗。
“姐姐,我口渴得很。”
“再忍一会儿吧。”
“我们追不上了,那些该死的骆驼那么快,怎么追?”
“能怎么办,都追这么远了,就这样放弃吗?”
“哼!杀死那么多人,不能便宜了他们,我还要追!”芷依瞪着大眼睛,看着前方。
“嗯,我妹妹真乖。”秦阮夸奖着芷依。
胯下的白马喘着粗气,一步一步艰难地行走着……
秦阮俯身摸了一下马脖子,湿漉漉的。
“吁……吁……”
勒住坐骑,跳下马,秦阮心疼地抚摸着马的前额,那白马温顺地点着头。
“姐姐怎么停下来了?”
“芷依,不能再赶了,马受不了的。”
“唉……太便宜几个贼子了!”芷依抹着额头上的汗水,看看头顶的大太阳,有点懊恼。
“几个贼子见你我追得紧,故意不走正路,引你我来此。他们骆驼无所谓,咱俩的马太难了!”
秦阮边擦拭着脸上的汗水,边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