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汪士秀

汪士秀

汪士秀，是泸州人士。

此人勇猛过人，力大无穷。举个百十斤重的石舂跟玩儿似的。

他老爹喜欢蹴鞠（就是现代足球的前身），言传身教，他也很喜欢这项运动。两人技术还都很好，十里八乡的那是球星级别的人物。只可惜他老爹四十岁那年出门办事，坐船渡钱塘江的时候，翻船落水淹死了。

此后过了八九年的时间。

这天，汪士秀也出门办事，来在了湖南地界。坐船渡洞庭湖，天色晚了，便停船下锚在湖中休息。

这夜万里无云，一轮明月东升，月光清澈明亮，照的湖面如同铺了一条洁白的绢布一般。

汪士秀正在船头赏这一番美景。忽然看到不远处从湖中钻出来五个人，带着一张大席子，平铺在水面之上，看样子差不多有半亩地那么大。然后不知从何处拿来许多杯盘酒具，开始往席子上摆放。听那容器撞击声不绝于耳，声音温厚，不像是瓷器发出的声音。

不大会儿的功夫，酒菜就都摆好了。其中三人落座，另两人在旁伺候。坐着的三人当中，有一位穿着黄色的衣服，另两位则是穿的白衣。头上都带着皂色的头巾，那头巾高高的，后幅一直往下拖到后肩上，是非常古老的款式。但毕竟是晚上，靠着迷茫的月色也不能看得十分真切。

两位侍者都穿着褐色的衣服，其中一位看着像是孩童，另一位则像一位老人。

这时黄衣人开口说道：“今晚月色大好，我们应当痛饮一场才是。”

两位白衣随声附和：“是啊，今晚我们这一番月下风景，大有当年广利王在梨花岛摆宴时的风采啊。”

三人边聊边喝，觥筹交错、好不热闹。汪士秀看得很专心，但是那三人的说话声却越来越小，听不清说什么了。船家胆小，看到这番景象吓得趴在船舱中不敢大声喘气了都。

汪士秀又把注意力转到了那两位侍者身上，那小童没什么特别的，那老头却越看越像自己的父亲，但是隐约听他说的那几句话，声音又不像。

眼看来到了二更时分。这时忽然听到有一个人说道：“今晚月色如此明亮，我们何不踢球玩玩呢？”说罢朝那孩童看了一眼。那孩童心领神会，一转身跳进水中去了。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个球回来了。看这个球，约有一抱大小，银闪闪的透明发亮，像是中间注满了水银。

那些人都站了起来，黄衣人喊那位老人一同来玩。只见这几位都是脚法了得，那球就像是自己漂浮在一丈左右的空中一样，在几人之间飞来飞去，银光闪闪直耀人眼。忽然不知道哪位失误了，踢得重了一点，银球奔着汪士秀的船飞了过来。他也是爱蹴鞠之人，早已看的脚痒痒了，看好了银球的来路，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飞起一脚想给他们踢回去。

结果他的脚刚一触到那球，他就觉出情况不妙了。这球异常的轻软，自己的脚尖踢进球很深，感觉像是踢破了。那球被他踢得飞起数丈，球下有一处果然漏了，有道五彩光线从中射出，就像彩虹一般。到了最高点，一个转折又掉了下来，像流星一样划过天空，一下子扎进了湖中。接着水面就像是开锅一样，咕噜咕噜的冒了好多泡泡，那球便消失不见了。

喝酒的那三人都很生气，大声喊道：“你是哪里来的臭小子？败坏我们的雅兴！”

那老人却笑着说：“不错不错，这一脚正是我家‘流星拐’的踢法。”

白衣人中有一位嫌他多嘴，冲他气愤的说道：“我们这么生气，你怎么还有脸开心？还不赶紧跟那小崽子过去把他抓过来！不然，看我不拿锤子打断你的腿。！”

这番话汪士秀自然也听到了，但是如今落锚停舟在这湖中，也无处可逃。当然他也并不怕他们。心一横，干脆就提着刀立在船头等着。

一会儿功夫，那老人和那孩童便手持兵器来在了他的船上。汪士秀仔细打量了老人一番，果然是自己的父亲。赶忙把手中刀一扔，跪倒就喊：“爹爹，我是您儿子士秀啊！”

老人一听吓了一跳，愣了半晌，仔细打量一番眼前人。虽然这么多年不见，但是模样还是有小时候的影子的。果然是自己的儿子，把手中的兵器也扔掉了。父子二人抱头痛哭。那孩童一看这情形，转身就回去了。

老人赶忙止住哭声，说道：“儿啊，你还是赶紧先躲起来吧，不然你我怕都性命难保。”

话音还未落，那三位突然就出现在了船上。看这三人，都是漆黑的面庞，眼大的跟两个小石榴似的。那黄衣人一把抓住老头就要离开。汪士秀也是眼疾手快，赶忙也拉住了父亲，不让他们带走。

两人就这样争执不下，船也随着晃晃悠悠，缆绳一下子给挣断了。汪士秀被晃了一下，松开了手。眼看父亲要被带走，心中一急，抄起刀朝那黄衣人砍去，黄衣人躲开了要害，但是胳膊没躲开，被砍了下来，掉在了船上，人则跳水跑了。一个白衣人见状手持长剑向汪士秀冲来，结果没过几招，脑袋被砍了下来。身首异处，扑通扑通两声都掉进了水里，消失不见。另一个白衣人不知何时早跑没影了。

汪士秀扶起父亲，呼喊船家让他赶紧开船，准备夜渡洞庭湖。船家早就吓坏了，也恨不得赶紧上岸安心。可就在这时，湖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大嘴，像一口深井一般，黑不见底。附近的湖水哗哗的往这大口中流淌，砰砰巨响，声如瀑布一般。一会儿之后，那大嘴又把水往外喷涌，惊涛骇浪，高接星斗，湖中船只被浪打的不停的颠簸，人们都吓坏了。

汪士秀也很心急，忽然眼光一转看到船舱中有两个大石鼓。这是因为他自己一人包船，行李又少，船家便放了这两个压舱石在船中，一个便有百十来斤。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汪士秀搬起一个，照着那大嘴就扔了下去，正中靶心。顿时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声响，不过浪头却小了一些。他赶忙又将另一个也扔了过去，那大嘴便沉入湖中不见了踪影，湖面上的浪头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汪士秀在船上环顾一圈，看到船家还有自己的老父亲都没有事，松了一口气。他来在自己父亲面前，说道：“爹爹您当年一去不返，本以为再无相见之日，不曾想今日竟然在此重逢，孩儿深感欣慰，只是不知您究竟是人是鬼？”

汪父说道：“我其实并没有死。当年我们一船二十个人，那十九人落水之后，都被妖怪吃了。我则因为蹴鞠水平不错，保全了一条性命，但却被妖怪囚禁起来。那些妖怪本是在钱塘江盘踞的，后来因为得罪了钱塘龙君，只好跑到洞庭湖来避难，就把我也带来了。那三人都是鱼精，刚才踢的那球就是鱼鳔。”

汪士秀听完很高兴：“这真是太好了！如今我们一家人终于又团圆了！”

汪父也很高兴，本以为下半辈子就得跟着那鱼精过了，没想到让自己的儿子给救了，喜极而泣。

父子两人又聊了一些话，聊累了就睡了。

船家却不敢再在湖上停留，连夜划船渡湖。天明时分，看到船中有一条鱼翅，有四五尺长，看来这就是昨夜砍掉的那黄衣人的手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