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表白日（下）
九点十分，下课铃响了。
钟灵善今天不打算留下来上夜自习，只想要回家睡觉。
窦莎一反常态地劝道：“再等等，额，不是……再看会儿书嘛。”
这时班长站了起来，窦莎一看，连忙改口说：“还是走吧。哎，不等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了……”
两人快速收拾了东西走出教室，班长见了，拿着装玫瑰花的大袋子也跟了出去。
“你不等大史吗？”钟灵善问。
“等他干嘛？我……送你回家。”
走到八字胡同附近时，窦莎的手机响了——是申健一。
“喂，窦莎，我…我在你们班里，没找到她……”
电话那头的申健一气喘吁吁。
“你这个弱智！”窦莎嘴上骂着，心里却十分开心，“往外走，我去接你！”
“大史吗？”钟灵善问。
“善善，听我说，站这儿别动，一动不动，千万别动……可千万别动！”
“喂——”
钟灵善没来得及再问，窦莎已经跑掉了。
五分钟后，钟灵善看见了今天最不想见的人——班长。
她郁闷了，窦莎这是和他约好了么？
“我……该回家了。”
“别走！”班长拿出了一束玫瑰花。
“我不会说话。但是看你最近不开心我很心疼，要不你……跟我好吧！”
该来的迟早是要来的，钟灵善相信了这句话。
申健一刚跑出来，在校门口迎面将窦莎撞了个趴下。
窦莎甚至没顾得上爬起来：“我就知道你会来！就这条路，八字胡同口最近那个路灯下。”
“谢了。”申健一又奔跑起来。
窦莎像个老母亲一般十分欣慰地笑了，从地上爬起正要慢悠悠走去，被史泰龙叫住了。
“一晚上神神秘秘的，总算见到你人了。”
“要不要看好戏？”
“看什么戏啊，这都下雨了，赶紧回家吧，天天折腾点没用的……”
“一哥要表白。”
“快带我去！！！”
那边钟灵善擦了下额头上滴下的几滴雨水，对班长说：“下雨了，回去吧。”
“不，我等不了了。”
班长向前迈了一步竟直接抱住钟灵善。
“放开我！”
她又气又惊地推他，班长就是不放手。
“我知道你对我有感觉的！”
“请你尊重我！”
钟灵善狠狠咬了一口他的手臂才得以脱身，怒视着他，“你感觉错了。”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但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班长又去抓她的手，被飞奔而来的申健一一个拳头打在后脑勺上。
钟灵善惊讶地看着他。
申健一稍弓着身子，大口喘着粗气。
待他呼吸渐渐平复，钟灵善从刚才的情绪中缓了过来，转身打算离开。
申健一伸出了手臂一把将她拉了回来，紧接着一个吻贴住了嘴唇。
钟灵善僵住了身体，看着他紧闭的双眼与如此清晰的睫毛……
“你放开她！”
班长的个头与申健一差不多，却拉不开开他。
申健一只紧紧握着她的双肩。
他下定了决心，就做一次没把握的事。
这时莎龙二人也来了，窦莎见状将班长拉开，准备做他的思想工作，但也实在不舍得放弃那边的“好戏”。
约过了二十秒，申健一感到钟灵善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这才放开了她。
“钟灵善，我……”
“啪！”清脆的一个巴掌打在了申健一的脸上。
滴滴答答，雨逐渐密了起来，昏黄色的路灯下开始泛起蒙蒙的一片。
申健一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只是被雨打湿的薄薄的刘海遮住了一点视线，他尝到了久违了的、熟悉的，失败的味道。
此时除了雨声，再没别的声响，呼啸而过的车声似乎在他们的世界里调了静音。
钟灵善转身走了。
沉默了一分多钟后，窦莎才反应过来，说：“我……去看看她。”
“不，我去。”
申健一再次跑了起来，追着她的身影，走过了最后一个路口。
“钟灵善，如果我刺激到了你，我向你道歉……看车……我……”
“申健一……”钟灵善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面对着她，“让我回家去吧……即使我喜欢你，你也不可以这样玩弄我，不尊重我。”
“我……”
申健一设计了一百种可能，也未料想到她会这么说。
他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挡在钟灵善的头顶，钟灵善躲了开，转身进了小区。
“你这样会感冒的！”
申健一又追上去抓住她的胳膊。
“钟灵善……钟灵善！”
“你听我说！”
申健一挡在了她的身前。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她说。
钟灵善突然伸出了双手，捧住申健一的脸颊，踮起脚尖，闭上眼睛，吻住了他的嘴唇。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雨水定格在空气里不再落下，像水晶球里的小雪粒平行旋转着，里面的男生女生亲吻着，响起熟悉的钢琴乐。
“申健一，我喜欢你，无法控制地喜欢你，好喜欢你……”
雨声好大，听不清后半句，但只是前半句，他分明听见了‘喜欢’。
雨水打湿在她的脸上，头发上，那么脆弱，那么动人。申健一好像成功了，但是为什么没有那么开心。
“请你……这辈子不要再招惹我了。”
钟灵善低下了头，这句他听清了。
申健一愣愣得看着她——她没有责怪自己的冲动，对自己说出了本该由自己说出口的表白的话，又明明白白拒绝了自己。
钟灵善眼神中一丝无奈与哀伤，还带着几分留恋，她用袖子擦了下脸上的雨水，才转身回去。
不要再招惹我了，像窦莎说的一样。
申健一突然明白，这些日子的瞻前顾后、犹豫不前、刻意疏远，加上偶尔未控制住的真情流露，混在一起，在她的眼中是一场感情游戏，是对她的玩弄……
他从未觉得自己这样愚蠢。
“阿嚏——”钟灵善打了个喷嚏。
“你快回家去，记得吃药。今天……是我错了。”
申健一将湿哒哒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这次她没拒绝。
“回去洗个澡，盖好被子，不然会发烧的……”
她点点头。
“钟灵善……”申健一看着她，一如既往地坚定，“我从头到尾都是认真的，从没有想要玩弄你的感情。”
雨渐渐小了，他这话说的得清晰。
钟灵善一进门便脱下两件几乎湿透的校服，收拾了东西进了浴室去。
许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卧室紧闭的门，对着钟父说：“你还记得我们一起淋雨是什么时候吗？”
“这辈子忘不掉，方晴去世的那天，我瞒着她，你在雨里扇了我两个巴掌。”
“你是个懦弱的男人，你女儿不像你，像她妈，性子倔。”
“唉……”钟父垂下了头。
“我希望她不要像她妈妈才好。”
钟灵善冲了个热水澡，将校服洗搭好，换上了睡衣坐在床上。她拿起手机，看见窦莎的二十个未接电话。
“喂——刚刚我在洗澡。”
钟灵善坐在窗边，拉开了窗帘看着外面的小雨，楼下一个人影都没有。
“嗯，我想问……我想问什么你应该知道吧。我刚才见你们走得好像不太愉快……”
“我想再做两张卷子，莎莎，你先不要打扰我……”钟灵善顿了一下，“不提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