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三维人
罗素的第四节点刻画的工作已经进行了一大半。
他停了下来，擦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夕阳下的列克星敦号显现出一种后时代的历史沧桑感，仿佛脚下的这艘巨大的战舰，并不是先进的战争武器，而是宛如旧苏盟时代废弃生锈的残骸。
那甲板上原本停泊的舰载机，在罗素从北太平洋海域利用反重力场操作运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倾斜航母倒掉了大半，只留下来了一架飞机。
那些被吊在海里的飞机，因为缺少罗素观察的缘故，大多都卡在了水面上，没有全部沉底。
像是漂浮在浴缸里的塑料玩具。
如今的航母甲板上被放置了许多太阳伞，还有摇摇椅，这都是向日葵带头干的。
她将在秦岭天湖木船上的生活经验带到了这艘航母上。
现在三杯冰冻青柠汁，三架摇摇椅，还有三只太阳伞被竖立在航母甲板的前头。
从左到右分别是白猫猫，向日葵，柯尔鸭。
三个家伙正在有一喵没一嘎的聊着，真正忙于工作的始终只有罗素一人。
【浸在液体或气体里的物体，受到液体或气体向上托的力叫做浮力。】
罗素在甲板的最后一个空白角落刻下了这句话。
此时的甲板已经连为一体，偌大的甲板上镶嵌着密密麻麻的方块汉字。
“完成了，第四节点搞定，山脉、高原、沙漠内陆湖地形都已经有了对应的节点，接下来应该去……”
罗素平躺在甲板上凝视天空原本静止的积云。
在他的凝视下，这朵积云缓缓转动，表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金色华丽。
“真美呀。”罗素感叹。
他已经想好第5个节点，应该设置在哪里了。
……
……
第三实验品在大洋洲附近的小岛上醒来，随后开始剧烈的扭曲。
这种扭曲是因为痛苦而造成的。
他一开始是二维，如同一个被揉成团的纸团，随意的丢在了沙滩上。
这个具备生命的纸团，在沙滩上滚动着挣扎。
他想要将自己“摊开”。变成平整的纸。
最终这个纸团滚到了沙滩的与海水交接的地方。
原本静止的大海在被他触碰之时，那一小片海域突然变得活跃。
一浪一浪的海水拍打在这个纸团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但很快他的身体开始充鼓，具备了“宽”的概念。
“浸泡！”
有人无形中的高喊。
这一声高喊结束之后，海水重新变得静止。
这个三维实体仍然是一种诡异的卷曲状态，他将被折成不规则形状的手臂抽离出来，似乎是想要将手臂捋直。
像是已经被揉搓成团状的记忆金属一样，这个扭曲的“人类”正在忍受着剧烈的痛苦而缓缓展开。
得益于世界运行度已经掉到了0%，他三维模型出现的bug也因为世界的重新静止而“修复”了。
理论上来讲，在这种世界完全停止运行的情况下，痛苦反馈系统也是不存在的。
但这个二维人似乎触发了痛苦反馈机制。
三天，他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勉强将自己“捋顺”。
这个新生的三维人类用茫然的眼睛观看着四周。
云的尸体，树的尸体，海水的尸体，风的尸体。
一切都是静止的尸体。
他也在这片静止之中重新获得了“宽度”的概念，然而丢失了属于他的那一份记忆。
“我…是谁？”这个人类吐出了自己喉结所能发出的苏醒后的第1个声音。
这是一个很棒的哲学问题，但是没有人回答他。
这种扑面而来的静止态让他有一种心神安定的感觉，仿佛这种静止的一切才是最好的，运动的事物反而是可怕的。
只有这种死掉的世界才会在时间长河中永远存在，如此，他最重要的东西才不会在运动中毁灭。
他的记忆已经消失，但他残留的意识依旧存在。
“我，回去……”
但是要回哪呢？
这个人又看了看了眼前如同雕塑般的大海，转身向这座小岛的深处走去。
……
……
罗素驾驶着F-35c型战斗机翱翔在西伯利亚上空，此时这架单座单发的战斗机有一些拥挤。
向日葵，鸭子，猫七零八落的挤在驾驶舱内。
罗素戴着战术目镜拉着安全带坐在驾驶椅上，生疏着推动各种各样的杠杆，在尝试中了解驾驶的具体操作。
“这玩意应该就是离合吧。”罗素下意识的推了一个不认识的杠杆。
倏忽一声，战斗机骤然失速，以较大程度的曲线向下面滑翔。
很快，战斗机被罗素重新拉了起来，他施展了一个反重力场套在飞机上面。
硬核拉升。
“嘎。”（让我出去自己飞，我晕机）柯尔鸭眼冒金星的在扑棱着翅膀在驾驶舱中挣扎的敲击玻璃舱。
罗素打开了驾驶舱，猛烈的飓风几乎将向日葵吹成秃子。
柯尔鸭嘎嘎一声就冲了出去，伴飞在F-35战斗机的旁边，看它那游刃有余的姿态，罗素怀疑柯尔鸭的最高时速可以轻松超越这架战机1.6马赫的最高巡航速度。
甚至可以超出几个数量级。
罗素费了半天力气勉强稳定了机体，然后把正在拿叶子捋花瓣头发的向日葵也丢在了外面。
向日葵哀怨的看了一眼开飞机的罗素，不情不愿披上了光斗篷在飞机的另一侧伴飞着。
随后罗素关上了驾驶玻璃舱。
唯有驾驶舱内的白猫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在高空中高速飞行的鸭子，还有另一边的向日葵姐姐。
“喵了个呜。”（我也想飞）
“你是一只猫，飞什么飞。”罗素罕有的回复了这只白猫。
事实上，罗素自从将这只白猫唤醒之后，与它的相处模式很是奇怪，出于某些心理障碍，罗素在有意无意的避免与这只白猫的直接交流。
一般都是御用向日葵来传达他的旨意。
尤其是女孩在的时候。
“喵喵粑！”（你是个骗子）
罗素扭头看向先舔舐着毛发，又转过头来看自己的白猫随意的问道：“我骗你什么了？”
“喵啰啰！”（你说你会回来找妈妈的，你没有！）白猫咕噜咕噜的冲罗素叫着，似乎有一些不满。
这只猫口中的“妈妈”，自然是指白盈。
考虑到这只白猫的智商已经达到了十一二岁小孩的水平，罗素也懒得骗它。
“你和我一样，都是曾经世界的生物，你难道看不出这个世界的一切已经静止了吗？”罗素的声调有些严肃，甚至带着一丝训诫的语气。
“喵喵！”（我不管，你就是没来找妈妈）
“她给你取了什么名字？”罗素控制着飞机在空中逆时针旋转了一圈，猝不及防的白猫被摔到了座椅上。
“喵呜！”
这只白猫的毛已经炸了起来，但它看了一眼罗素还是又变得温顺下去。
这个人类强大的很。
“喵，喵帕斯。”
“呵，我就知道，以她的性子不会给你起什么正经名字。”
罗素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后仿佛是发泄一般，再一次打开了机舱机盖。
罗素将推拉杆推到了最后。
每小时1，930公里的的相对速度气流直奔罗素的面门袭来。
“飞！”
“继续飞！”
“飞！不惜一切代价的往前飞！”
罗素摘下战术目镜，整个人沐浴在疯狂的飓风之中大喊。
他的声音如同融入了音爆，被瞬间吞没的无影无踪。
白猫用4只爪子扒着罗素的座椅，整只猫要被飓风刮起来了。
“喵！”（你不爱妈妈，你有了别人！）
即使是这样，白猫依旧没有结束对罗素的控诉。
罗素畅快的在风中大笑，这股笑声逐渐压制住了凛冽的风声。
也压制住了白猫不甘心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