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话 进橘子了
一个会擅长杀人的人,一个会偷会赌的贼,两个人互殴,都累倒在了地上。
特子倒下去后,又是过了三秒,周身的伤痛全消,疲惫却萦绕不止。
他把耳朵贴到地面上,静静地待了一会,然后拼尽全力站了起来,转而伸出双手,去拉躺在地上的德克萨斯。那种姿态像极了在拖动一个装满了沙石的蛇皮麻袋。
他一边用力一边招呼,话说得很急:“三位好姐姐,快搭把手,把她挪到里屋去。”
能天使道:“德克萨斯她睡着了,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你怕她醒了之后继续打你?”
德克萨斯被拖醒,意识尚模糊,但身为狼人的听力依旧灵敏,她忽听远处有不止一辆车的鸣笛声,它们正以最快的速度从远处驶来。
能天使三人也望向厂区大门所在的位置,依稀听到了车声,车声中甚至夹杂着重型兵器的碰撞声。
特子停下了脚步,见德克萨斯已醒,便将她轻轻扶起:“看来是走不掉了,近卫局的人已到门口。”
空作为五人中唯一一个有治疗能力的干员,替过特子的站位,继续催动技艺,为身下的德克萨斯疗伤。过了一会,她虽仍像是没睡醒,但鼻子里流的血已被止住。
特子叹了口气,喃喃道:“五十人,三十名重装干员,二十名重弩狙击手,外加一个臭女人。”
能天使问向特子:“厂区斗殴,肯定是声音太大了,一会我们怎么向近卫局交待?”
特子点了根烟,看着燃着的末端,迟迟没有抽,笑道:“主犯特子,在厂区内故意殴打同事,致一人轻伤,处拘留十五日,并赔偿受害者德克萨斯三万龙门币。”
能天使沉默了许久,看向特子的脸。此时的他,嘴巴紧闭着,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他已下定决心揽下一切,这件事或许本就该由他来承担后果。
可颂缓步走到了大门前,解开了门上的锁,身着黑色作战服的重装干员涌入了工厂,漆黑的盾牌足有一人多高,压得可颂连连后退。待五人聚拢,严整的盾阵迅速地将他们围在中央。
借着盾牌之间的缝隙,外围的一圈狙击干员架起硬弩,箭尖直指向阵内的每一个人。
包围圈内一片死寂,毫无争斗之声,却比刚才特子二人的互殴更可怕。
无论是谁,看见五十多个人把自己围住,腿一定是会发软的,更何况这五十多个人一看便是久经战阵的老手。
五人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吃力,连一分钟都不想再在这里面多待。
作为组长的德克萨斯半睡半醒,倒也没受到什么惊吓。未经历过这种大阵仗的可颂和空却早已打起了哆嗦。
又过了难熬的十五秒钟,盾阵打开了一道一人宽的缺口,从外面走进来了一个高个子的绿发女人,星熊。
手上握着一面三角形的合金盾牌,星熊一脸严肃,语声却很温柔:“德克萨斯组长,我们先送你们出去。”
一声令下,两名狙击干员放下了手里的枪,走进阵内,以最快的速度抬走了德克萨斯,顺带着领走了企鹅物流的其余三人。
能天使离开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呆立在原地的特子,他手上沾着血,脸上更是布满了尘土。
纵使他有着强绝无匹的恢复力,在方才的那一战中,也没讨到什么便宜,甚至比德克萨斯还要显得狼狈许多。
可是,他眼神依旧平静,眼底的眸光似是通向了深海,缓缓地流动着。
一刻回眸,目光相触,特子像是在对她说:“没事的,别担心。”
望着能天使四人走远,确认了近卫局不会为难她们,特子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轻快,纵使重盾步步逼近,利箭对准自己,他心中也不再有丝毫的惶恐。
星熊摆着手势,命令盾阵停下脚步,说道:“特先生,你伤了人,还请你跟我们回近卫局一趟。”
特子皱着眉头,像是在思索一件事。
众干员静了片刻,星熊身后忽然赶来了一个人,却是个戴着墨镜的金发女子,诗怀雅。
诗怀雅摘下了墨镜,面无表情,道:“特先生,你可知道自己已经犯下了多大的事?”
特子冷笑道:“诗怀雅女士,什么时候我们两个变得这么生分了?连说话都要加尊称?”
“上峰有令,还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一句话说完,诗怀雅垂下了头,转身走去。
上峰?究竟龙门城主还是炎国的皇帝?
为什么平时咋咋呼呼的诗怀雅,今天竟语气如此地反常?
近卫局的人究竟还会不会为难能天使她们?
重重的疑虑笼罩在特子的心头,困扰着他。也就是在这时,他想通了一件事,疑虑一下子也被打开。
特子道:“我就这么跟你走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星熊打量着满身狼狈的特子,笑着举起了盾牌:“也许你和企鹅物流那帮小姑娘能打得有来有回,但近卫局和她们不一样,我们是正规军。”
特子忽然又笑了,咯咯地笑,边笑边鼓掌,道:“正规军,老子打的就是正规军!”
刚转头要走的诗怀雅闻言立刻折返,吼道:“姓特的,你疯了?”
她见过视人命如草芥的匪徒,但从未见过像今天的特子这般狂妄之人。
盾阵与弓阵当中,有不少人隶属于龙门的“黑蓑”特种部队,就连爱国者或者深海猎人这样的强者,也无法凭一己之力迎战包含星熊在内的五十名精锐。
特子很清楚,诗怀雅口中的“上峰”正是城主魏彦吾,最近他听了诗怀雅的报告,注意到了自己身为穿越者的恐怖力量。此次派黑蓑部队前来,就是要将之缉拿以便进行审问,关键时刻,可以抹杀。
诗怀雅问向星熊:“难道我们非要抓他不可?”
星熊无奈地回答道:“不是我们,是上头的意思。”
这句话已说得很明了,眼前的五十人作为城主的直属部队,并非她二人所指挥。这个环节中,她们也不过是两个局外人。
而这一次,特子说出的话,无疑是在为自己寻死。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照到了特子的脸上,倏忽间消失不见,旭日也许要等到明日再相聚。
就在大地由明转晦的一刹那间,他终于领悟到了“同窗三载”的精妙所在。指尖一弹,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柄剑,德克萨斯刚刚丢下的断剑。
“剑气纵横三千载,断刃光寒十九州。”
伴着所悟诗句,他开始挥动手中的断剑,还未等他迈出脚步,狙击干员的重弩已经射出。
“不要!”诗怀雅看着发出的箭簇,脑内顿时一空,吓得惊叫。
狙击手使用的是增加了磅数的重弩,就连平时能徒手上弦的特种部队,在使用这种弩的时候,也要借助滑轮以求省力。
每一把重弩射出的箭,都足以贯穿一头野牛的身体,特子不是野牛,他也远没有牛那样强壮,他的骨头也没有野牛那般硬。当箭矢命中的时候,空腔效应无疑会使他变成一滩烂泥,纵然有强绝的恢复力,
那他的剑呢?剑已挥出,就在十余发箭矢射出前,他的剑就已挥出,随之而来的,还有停在他肩头上的四只蝴蝶,青绿色的蝴蝶。
断剑破空,动作又是那样的慢,在场的所有人甚至都没察觉到他持剑的手在移动,犹如钟表的时针,每一次看它时,它如同静止,但不经意间,它便走过了极为悠长的一段时间。
特子在这一招上苦苦追求着速度与力量,从未想过真正地慢下来。等到他真正领悟到“同窗三载”精妙所在后,剑已由快转慢,极慢,已几近静止。
这种慢,并非太极中的以静制动,而是分外沉重,每一下轻微的运动,都会受到明显的阻滞。
行路需要顶着风,划船更要破浪,-这极慢的一剑,被何物所牵连?又在破开什么?
包括诗怀雅和星熊在内的众干员满脸惊诧地望着特子,原本不曾一瞬的刹那被无限拉长,他们在见证一个人以一柄断剑,撬动整个龙门城,牵动整个炎国足有千百载的岁月。
也就在他的剑挪动之时,一种诡异的现象发生了,就像飞鸟一头落在捕网上,所有的箭矢也都停在空中。
一剑挥动,剑气顿时充斥在周围足有十里的空间内,所有的剑气
如同三年前早就在此久候,跃动着青色的光,分开了昏晓。
“原来,同窗三载并非转瞬即逝,世间一切美好的事,都需要我们慢慢品味,很慢,很慢。”
断剑尖端被生生磨平,冒着青烟,特子用两指捏着剑柄,甩了甩,撇到了地上。地面上摆着二十来根折断的箭矢,似野草枯枝般杂乱交错。
再看向一众黑蓑的干员,纷纷倒地哀嚎,盾牌已碎,硬弩的弦也被剑气生生拉断。
星熊和诗怀雅尚未搞清楚状况,立于原地摆着架势,兵刃光洁如常,人也安然无恙。
“收工,蹲号子去咯!”
特子将双手伸到诗怀雅面前,示意她将自己拷上。
诗怀雅心中一惊:“姓特的,你怎么回事?打完人难道不逃跑吗?”
特子坦然一笑,道:“我不管什么狗屁上峰,老子现在是龙门最强的盗贼,一定要被最厉害的督察组长抓走,换别人,谁来我都不会束手就擒。”
诗怀雅闻言,脸上一红,“咔”地一声给特子扣上了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