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干活不说话

人的理想是很宝贵的，人长的再帅，家里再有钱，如果没有理想，那就失去了灵魂。我既不帅，又没钱，倘若再没有理想，我根本谈不上灵魂。我如果要起死回生，非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回想我的短暂的学习生涯，不断要一步步从头开始，不断的要起死回生，不断要排解内心的苦闷，不断要忍受外界的打击。有时候也不禁想，人生怎么这么苦，我再不努力，连苦的滋味也尝不到。如果努力一下，再尝到生活的甜，再比较一下，不也是一种境界吗？唉，不太知道何时能够尝到生活的甜。

虽然我下定决心要再参加一次考试，但是我感觉到困难丛丛。语文，英语，数理化都还好，最难的是政治。我这一届毕业了，就换了新的政治书了，新的书叫《思想政治》。邻居小宁正好读初三，告诉我，这本书也没有多余的，都是新的，据说她们还差2本，也不知道怎么解决的。没有课本，我肯定学不起来，我问小宁，你们班上有退学的吗？我知道我们这个农村初中，每一年都有退学的，退学的原因各种各样，比如初三的阿平，因为母亲在河里撑船的时候，不小心落水淹死了，他就回家了，原因是家里地太多，没有人帮忙，只能回去了。还有中途生病的，比如我一个姓施的女同学，因为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种叫“出血热”的病，已经在家里忍的半死不活了，于是送到医院救治了3个月，回来就退学了。还有学习不行的，也中途退学了，半死不活赖在学校肯定是不行的，每次试卷的倒数第一和老师的眼神足可以逼退这原本就脆弱的心灵，干脆去学个木工瓦工啥的，也是大有人在。我决定从退学的同学入手，去找找他们，毕竟退学了，他们的课本也会带回家的。

打听到谁退学并不容易，有的退学了过了一个月又回来的也是存在的。我千方百计蹲点在初中门口，准备具体打听一下，问到一个姓黄的学生，他说有一个于同学是他的邻居，前几天退学了，书也带走了，要不你跟我去找找他。于是我跟着他骑车十几公里，一路上是穿大路，走小巷，到了门口，一看，铁将军把门，没人。又去问他的邻居，邻居是一个驼背老头，说于家小子到南京去学瓦工了，不要找了。内心无比的郁闷，黄同学还劝我，再想想别的办法，本来我还打算五元钱跟他买这本书的，前几天师父给了我十元钱，说是对我的奖励，我寻思着去买几本复习资料的，没有想到出来购买书本就宣告失败，要知道这已经是准备花大代价去买书的，毕竟整个初中的课本加起来也卖不到3块钱。

买书的路走不通，怎么办？功夫在平时，政治的背诵完全在于平时对于各种知识点的记忆，平时不注意记忆，考试肯定要沉沙折戟，突然，我灵光一闪，我决定借一本去复印，因为我上学的时候听老师说，复印和原版书差不多的。于是好说歹说，跟小宁预约了一天的时间，准备到县城去复印。临走前，小宁再三嘱咐，你千万不能搞丢了，你搞丢了，我又上不了高中了，我也要考大学的。我是老母鸡啄米，不断的点头，我再三发誓之后，她才从书包里把课本递给了我，我立马上车一阵风似的的往县城的复印店赶路。到了县城复印店，一问价格，要1.5元一页，这本书总共260页，要390元，这无异于是一笔巨款，当时一个月工资也没有这么高的，看来这复印机是一个高科技，攀不起。又问了好几家，都是这样的价格，我说复印整本书，终于有一家说最便宜要1.2元一页。这对我而言还是很贵，我们初中级别最高的樊老师号称工资最高的，也才214.90元，这也是樊老师沾沾自喜的地方，每当他这么一说，我们大家的学习积极性就越高了，当然谁不听他讲课，他也会猛的拿大三角尺拍拍敲敲的。我的父母可没有这么高的工资给我，怎么办？我只好打算在最便宜的一家把目录复印一下，老板一听，立刻回复我，那就不是1.2元了，要2元一页，我一咬牙，说，赶紧复印。

带着目录只能先回去还书，垂头丧气的到了家。翻翻着厚厚的几百页，要命，想在短时间记住是不可能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突然我灵光一闪——把书抄下来。趁着书还在我手上，我赶紧抄第一部分。这一段时间，因为师傅的活儿干完了，还没有接到活，所以给我放了假，才幸亏这一段时间空着了。想到就做，立刻跳下床，拿了一个本子就开始抄。抄了大概几千字，感觉头昏脑涨，这抄书真不是人做的活，不如我的木匠活儿来的那么的干脆和坦荡。我一边抄一边记忆，感觉到头昏眼花，“咚咚咚”，有人来敲我的门，原来是小宁来要书了，你在干嘛？我在睡觉，书给你。我没敢说我在抄书的事情，按她的脾气，如果知道我在抄书，尤其是抄她的书，我下次就借不到了，因为她感觉到她的书特别的宝贵，当然不管她如何感觉，我是感觉这本《思想政治》无比的宝贵。“你复印好了吗？”我复印了一部分看看就行了，我成绩不大好了，多看也无益了，赶紧给你去学习啊。我故作轻松。

等小宁一走，我立马找个本子开始写周围上初三的名字，首先是外婆家旁边的小龙，其次是稍远的邻居小华，再次是小宁。我不能盯着小宁的书整日借阅，要换一换才行，不然小宁发现自己书本的宝贵，就不会再借给我了。小龙因为是我外婆家的邻居，从小认识我，每次晚上放学都借给我，有好几次我在他家等，他甚至感觉都不好意思了，他说，春哥，这书干脆送给你了，反正我也考不上高中了，我连忙推辞，那怎么行呢？我也只是借阅看看，我也不一定考上，但是没有考之前，都不要这么说。这小龙有两次甚至送书到我家里，给我，这让我真的感激不尽。我后来也整理了一个全书脉络给他了，权当是我的酬谢。

幸亏师父没有叫我出去干活，有一次，师父在路上碰到我，说这段时间做什么了，人瘦了，脸色苍白，我说在家干农活呢！累的！是的，这一段时间是真累，我每天晚上抄书到从早上六点，抄了整整一夜，早上也不能耽误人家小龙的学业，又赶紧骑车给人家送过去。有几次早上有点模糊，一头栽倒在麦田里，被起早的麦田主人骂了个半死，我赶紧扶起车逃也似的逃之夭夭。

就这样抄了将近一个月，终于把整个书本移植了下来。正准备做一个更仔细的背诵大纲时，师父叫人捎信给我，准备叫我一起出去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