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疏年承恩祭缘()
传闻在三世轮回的尽头,人们会看见三生所有的记忆锦画,那些被遗忘的、被误解的都将在此刻得到答案,从而执念消散,那些放不下的“执念”凝聚成山,灵散则回归自然。
“瑅皓,想去我们的世界看看吗?”年迈的天奇道站在一众高修面前向瑅皓伸出枯朽的手,欧阳瑅皓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手放上,忽然间,天地色变,像掀起一段轻软又破碎的水银帘,高修们抖落一地岁月尘埃,时光还给了他们那段逝去的年少青春。
——
辞楼,一种说书、听戏、看画、闻曲的地方统称,茶楼是各府门会客之地,而辞楼是文艺享乐的盛地。
“话说当年森翁道人力战群雄,从海外一直挑战到天族,世上几乎无人可敌,这样一位枭雄究竟要何等佳人才能配得上呢?这就要从森翁道人负伤在妖族修养那段时间说起……”
说书先生也是个能看清时务的商人,而今恰逢武林比武,原本唱梅花落的戏班禁不住诱惑,将台子让给了这位老先生。老先生讲的本子不算新,森翁道人现在已经是闻名遐迩,关于他的事迹已经在世界各地篆书登台,而这妖族的版本自然最多的是关于他和“目庭梅”这对神仙眷侣。
情,是永恒的话题,生灵会消陨,情一直在延续。
“森翁道人和目姑娘育有一双儿女,取名‘万佚婉’‘万佚峡’,传闻森翁道人一共收了二十个关门弟子,是世界上弟子最多的一位修者,他四万岁收的大弟子,也就是当今隐界的大殿下‘白默荏’,据说啊,这白默荏原本要拜天族的‘穹戊仙君’,要知道穹戊仙君可不是看门第的修者,他对徒儿的要求极其严格,隐主带着大殿下去求见穹戊仙君,穹戊仙君也看上了大殿下,于是让大殿下去妖洞森林……”
瑅皓化身一缕鬼影游走在人群中央,谁也没有留意他,只有偶尔碰见鬼族会跟他打声招呼,这是鬼族还愿意游走世间的时期,瑅皓心想,若猜得没错,这里应该是十几万年前,其中一位玄影与矢倚皇隐主等交好的时代。
欧阳瑅皓不曾想到居然还能在歇脚的地方听见一段奇闻轶事,这与史载不同,通过老先生的声音甚至都能想象到森翁道人遇见默荏的画面,虽有些是杜撰,比如并不是隐主(白默荏)想拜穹戊星君(这时的穹戊还是仙君,不是星君),而是老隐主想让隐主拜一个有名望的师尊,但隐主的确去了妖洞森林,也是在那里遇见的万佚森翁。
“今天下午就是榜首争夺战,这次又是玄影和白默荏,白默荏能否守擂成功,玄影能否摆脱千年老二的名声,来来来,押注了,买定离手……”说书的老先生掀开白桌布,桌布下竟是一个赌桌,这实在令瑅皓大跌眼镜,要知道,若放在他所在时期,茶楼若是请了这样一位说书先生,不出一炷香就会有人来翘了地盘充公。
“第一次来外界?”一个长相飘逸俊秀的素青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瑅皓站的柱子另一边,瑅皓被吓了一跳,那男子看瑅皓这懵懂的样子实在憨傻极了,不忍得想逗他一逗。
“你实在太二了,哪个地方来的陈年鬼,太古早了吧~”
瑅皓还是第一次被人说“二”,许是傻的意思,瑅皓心想,我比你们年轻多了,你个老头。
“你有钱吗?跟着我押玄影,他也是鬼族,咱要牌面给立上。”
若按照历史正轨发展,白默荏应该历届都是榜首,可惜瑅皓没有妖族流通的货币。
“这种地方赌博不会被查吗?”瑅皓问道。
“啊??”青衣一脸疑惑,满眼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瑅皓,说道:“年轻人,之前我跟你开玩笑的,”青衣看得出来,瑅皓不是老鬼。
“修行不是闷头闭关个百八十年,要多出门交流才是呀~”青衣言外之意是瑅皓与时代脱节了。
“大赌伤身,这种一时兴起不算赌博,大家玩乐而已,你看——”青衣指了指老先生的台面,瑅皓看见那台面上不是玉石法器,而是杂物,有丝带、蒜头、发簪、野果……
“赌赢了可以去挑你想要的东西,赌输了也不损失什么,年轻人你的思想也太落后了……”正当这边说得火热,西侧楼一个坐在阁楼上的粗布褴褛大声呵道:“若老子能参加这狗逼比赛,有他们什么事?两个唱戏似的,还以为号得天籁,老子都替他们羞死了!”
“靠!你牛皮你上啊,吹也不找个小地方,以为谁不认识玄影和白默荏似的,吹牛狗吃不到屎。”和这位衣冠不整的“乞丐”吵架的是为华服小公子,他手上的折扇十分精致,看做工应该是上殿珍品,小公子身后还跟着一群家仆,在他周围还有隐匿着一群高修,看来这位公子来历不凡。
“老子不吃屎让给你,你敢吃吗?”
“我又不是狗,不像有的大话精专挑稀汤汤屎舔,满嘴粪臭。”
许是这架吵得实在令人作呕,另一位眉宇俊美但略有些个子小巧的公子说道:“有点文化行不行,粪原本是香的,香得发臭,若这位正吃了粑粑,过几天应该是满嘴粪香才对。”
“哦靠,巫医了不起,你和吹牛狗一起去吃屎吧!”小公子生气了,果然还是小孩子拌嘴——
收回前言,乞丐一掌击碎了小公子的天灵盖,快得连那位帮嘴的公子和小公子周围的修者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小公子已经七窍流血而死。
这时,人们的目光都投向乞丐那边,修者现身收拾尸体,问道:“名字。”
乞丐一脸傲气,瑅皓原本还觉得这乞丐弱势,但他一副杀了人还理所当然的样子让瑅皓十分厌恶,若不是还不知自己究竟会不会影响后续事件的走向,瑅皓一定会冲上去为死去的小公子讨个说法。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天玖,字奇道,天奇道是也。”
!!!
“他是天奇道!”瑅皓嘴角不经意挑起一丝笑意和惊喜又感到不可思议和疑惑,他身边的青衣“咦”了一声,嫌弃似的说道:“我又不是登记名字的,我怎么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天奇道,莫非你认识他?”
“何止是认识,他可是……”瑅皓脸上的期待怎么也掩饰不了。
“嗯?是什么?”
“啊不,认错人了……”瑅皓收起了他的感情。
“你这人真是练功练傻了,一点都不坦率。”
瑅皓刚要说些反驳或辩解的话,天奇道旁边的公子冲这边挥了挥手,青衣走了上去。
“缄大哥,我和二哥找了你好久,你居然躲在这儿!”帮嘴公子嗓门很清脆,仔细一听,像女子似的。人群中窜出一位雄武高壮的气魄公子,看面相,瑅皓总觉得他眼熟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三哥去甩他父亲的眼线了,应该快回来了吧。”
过不久,老先生将桌子举到台下一个角落,偶尔还有几个前去押注的人,刚才那位青衣、帮嘴公子和魁梧壮汉上台了。
帮嘴公子祭出古筝‘霜凤淋’,瑅皓听说过这把古筝,虽然不算特别有名,但声音比一般的古筝轻但夹杂着浑声,像淋了雨的凤又遇到了霜雪天,但它是凤,绝不摒弃骨子里的傲气,有种“誓死顽抗”的孤勇,人们欣赏这种曲调一般都是在曲阁,很少会有人在大庭广众下弹这么有深意的曲子。
然而欧阳瑅皓看见的却是人们闭上了眼,静静地感受着……
辞楼外是闹市,瑅皓实在静不下心来听,于是睁眼去观察人们,他在乞丐般的师尊脸上看见了他后来的那种通透的平静,有的人落下了眼泪,有的人睡着了……
青衣和壮汉轻手轻脚摆弄纸张轻纱,壮汉拿出一副墨宝。!看见那副墨宝,瑅皓想起这位眼熟的壮汉是谁了——写尽天下书的“慕容敬辕”,这位来自慕容家族的修者将打破慕容家族墨只杀人的江湖传闻,他立誓写尽天下文字,证明除了杀人,慕容家族的文墨也可以流传千古,他练得一手好字,开创了世界通行的文字,现在的神守以及各族之间的契约全是用的他当初创造的文字,即使没有后来追随者,但慕容敬辕已然成为了那个流出千古的人。
一曲毕,西门走进一个气喘吁吁的白衣猫耳,“千宗?!”瑅皓不自觉叫出了口,人们闻声醒来,刚才静谧的气氛瞬时被打破,仿佛刚才那景象是一场梦似的,千宗赶紧收起耳朵。
“哎呀呀,来晚了来晚了,各位见谅。”千宗一路赔礼道歉往台上走,等千宗归位,青衣开口说道:“今日还是照旧,一两黄金和千宗斗棋,赢了千宗,我与敬辕今日的书画可各挑一幅,输了则需要购买一幅,小锦今日弹的是古筝,斗棋者可让小锦弹任何曲子。”
这不就是骗钱吗,不管输赢,一两黄金肯定是没了,若今日书画师手感不好,字画非绝品,这不是吃了大亏吗,傻子才去,瑅皓心想,他们这还敢上台,这里傻子肯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