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试水佳人

北方的夏天来得很快，炽热的阳光用火热的胸膛拥抱着这座城市。

安什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那座沙俄时期的老式建筑，暗紫色的墙面被一圈儿白色的铁栅栏围起来，门前那圆型花坛前两年刚刚栽种了花草，遮住了原来黑糊糊的沙土。人们透过铁栅栏能够看见院子里停放着的小汽车。

在二楼的稽查处，高大奎从曾冠英的办公室出来，迎面碰上奶娘乳业的董事长助理程晓雁。便问：“你找谁呀？”

程晓雁嫣然一笑说道：“你好！我找曾处长，曾冠英处长。”

听她说找曾冠英，高大奎侧过身子说：“噢！他在里边。”高大奎目送着程晓雁走进曾冠英的办公室。

程晓雁抬手轻敲了几下曾冠英办公室的门，听见曾冠英说进来，程晓雁才笑呵呵的走进去。看曾冠英楞楞的看碰上她，才自我介绍说：“我是奶娘乳业的，叫程晓雁。”说着伸出好看的小手。

曾冠英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握了下那只小手，觉得软软的，像是一砣白白的羊尾巴。然后问道：“什么事？”

程晓雁还是那样笑着说：“咱们曲董事长让我给你送点材料。”说着便从身边的皮包里取出一摞材料放在曾冠英的办公桌上。

曾冠英坐在办公桌后面，认真地看着女人拿来的一大堆材料。他大致翻了一下，说：“先放这吧，停产整顿的公告刚发下去，什么时候恢复生产，得看我们的调查结果。”

程晓雁飞着睸眼说：“处长，咱们那车间停一天你可知道损失多少钱吗？”

曾冠英扬起眉毛说：“是你们收入重要还是食品安全重要？”

程晓雁知道自己话语不当，立刻纠正道：“当然是处长说得对。我是说能不能早点让咱们恢复生产，员工一散再往回招可就困难多了。”程晓雁忽然弯腰隔着办公桌对曾冠英悄声说：“不知道曾处长抽什么烟，就送了两条中华。”

曾冠英抬头望向程晓雁说：“哦，我不抽中华。”突然他想到昨天门口那个牛皮纸袋，让他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个有几分姿色的女人。

程晓雁抿起小嘴甜甜的笑着，一对好看的眼睛看向曾冠英办公桌上的烟缸说：“处长是嫌那烟不好吗？”

曾冠英收回目光说：“那到不是。不过你送东西的方式到挺特别的，让咱们邻居给送到小区物业去了，你去小区物业把东西拿回去吧。”

听曾冠英这么说，程晓雁确实吃惊不小。昨天晚上她是亲眼看着曾冠英把那个牛皮纸袋拿进屋去的，怎么突然送到物业去了呢，这让程晓雁对曾冠英有了不同的印象，觉得这个人让人佩服，但是也一定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但是她无论如何得把董事长交待的任务完成了，于是嗲声说：“你瞅你呀，那点小意思你还给送物业去了。”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曾冠英摆摆手拦住她说道：“怎么处罚是有规定的。你们这么大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局里要上会研究才能决定。”

程晓雁还是有些不死心，晃动着蛇一样的腰身说道：“再怎么说，局里还不是主要听你的意见啊，董事长的意思是想让处长给说说话早点开业，哪怕我们交点罚款呢。这阵子咱们企业效益也一直不好，勉强维持着，没亏太多。你们这么一停产整顿，半年的利润就没了。”

曾冠英仍旧一脸的严肃，对程晓雁的拿情拿调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局里会考虑你们的情况，主要看你们企业配合的怎么样。局里会酌情处理的，这个你放心。回去告诉你们老板，把自己的事办好，整改措施赶快拿出来，别总想那些乱码七糟的。”

看着曾冠英凌然的样子，程晓雁知道今天没戏了，只好应付道：“咱们一定好好配合，处长需要什么咱们一定提供，只要能提供的，保证。”

听了这话，曾冠英的脸上略微露出一丝笑容说：“有态度就好，你先回去，等有了结果我们会通知你们。”

见曾冠英送客，程晓雁只得站起身来说：“那我就不打扰处长了，我说的那事还请处长多关照啊。”临走时程晓雁还没忘了从小包包里取出一个很精致的小盒子，不知道她按的什么开关，只听一声轻响，从小盒子里弹出一张同样印制精美的名片。她把那弹出半张名片的小盒子递到曾冠英面前说：“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电话，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就行，处长有时间欢迎去咱们那指导检查工作。”

曾冠英礼貌的站起身来，接过她递过来的名片说：“行，等有时间的吧。”曾冠英把程晓雁送到办公室门口，看着程晓雁扭动着腰身消失在走廊尽头。

曾冠英回到屋里，接到常新泉给他打来电话说：“趁今天上午没什么事，支部学习一次吧。”

曾冠英很痛快的说：“行，听领导的。”

放下电话，曾冠英拉开抽屉拿出支部会议记录本便去对面的办公室，见徐近升他们都在，便说道：“去把高处长喊来，常局一会儿下来，说要开个支部学习会。”

徐近升说：“高处出去了。”

曾冠英说：“噢！那咱们学吧，大家把手里的活先放一放，等常局下来咱们好开会。”说完便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

趴在电脑上的刘玉峰突然说：“咱们这机构改革挺有意思的啊。”

曾冠英瞄了刘玉峰一眼说：“你说什么有意思？”

刘玉峰从坐着的椅子上转过身说：“两个一把手啊。”

孔学斌接过话说：“咱们这不是跟省里学的吗。”

曾冠英看着他俩问：“什么跟省里学的？”

孔学斌嘻笑着说：“双黄蛋呀！”

曾冠英忽然明白了，笑笑说：“咱们省里那是没办法。没地方安排，所以两个一把手，一个党组书记一个厅长，咱们市里可能好办点。”

徐近升一边给曾冠英递上支烟一边说：“听说工商的鲁局长到点了？”

曾冠英接过徐近升递过来的香烟，点着以后吸了一口，然后说道：“咱们也是瞎核计，鲁局长是到点了，可是市里还有别人要安排呢，反正也说不准。”

这时，常新泉推门进来，因为只听见个话尾巴，便问道：“谁到点了？”

曾冠英掐灭手里的吸完的香烟说：“大伙说咱们市里机构改革呢。”

常新泉好像是漫不经心的说：“市里的机构改完了，还有什么可议论的。”

曾冠英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刚才是说咱们局别再像省时似的一个局长一个书记。”

常新泉找个位置坐下来说道：“那是市里的事儿，把咱们自己的事办好比什么都强，你们操那个心干什么。”他朝屋里看了一圈儿问：“高大奎呢？干什么去了？”

曾冠英卷动着手里的材料说：“高大奎有点事儿出去了。”

常新泉哦了一声，哗啦哗啦的抖着手里那张报纸说：“今天的报纸你们看没看？”见没人吱声，又接着说道：“网上也有啊。”

刘玉峰眼睛看到常新泉手里报纸上印的大标题，说道：“常局，你说的是奶粉那件事不？”

常新泉看了刘玉峰一眼说：“是啊，这事你们都知道了，谈谈看法？今天咱们开的是支部会，但是并不影响我们对这件事情的讨论。食品安全问题是老百姓最关心的问题，把这个问题处理好了，也体现咱们党执政为民的理念，你们说是不是？”

听常新泉这么一说，屋子里顿时显得格外的安静。屋子里的人没有谁想到，常新泉会把这么个事提高到这种程度。肃静了好一会儿，还是曾冠英打破沉静说：“我理解常局的意思。一个是我们这次支部会不是不可以讨论这件事。因为支部会是党的会议，不应该以业务代替。但是这次奶粉事件，包括咱们还没结案的酸奶事件，虽然是局里的业务，但是如果没有坚强的党性，没有执政为民的理念，很难办得让群众满意。所以我们在办案或稽查过程中也应该是不忘初心。”

常新泉看着大伙说：“冠英这么理解就对了。从这次酸奶事件来看，咱们的监督机制还停留在事后上面，事中监督不仅是不到位的问题，而是这种机制还没有建立起来，这无形中提高了社会监督成本。如果我们能在事情刚有苗头的时候就能够发现，就能够及早处理，就能够避免重大损失。你们看看我说得有没有道理，如果觉得还有些道理的话，将来咱们的监管体系和监管机制建设就要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曾冠英见常新泉说完了，便接过话去说道：“常局，这个想法是挺好的，可咱们人力不够啊，别说注册登记的企业，还有那些非法的小作坊，超范围经营的，查起来都很困难。要把这样的体制机制建立起来，就得上点超常规措施。”

常新泉插话说：“对，必须采用新技术新方法。等忙个差不多的，咱们争取点课题费找找大专院校的人，专门针对食品药品监管研究计算机技术，像什么互联网、区块链都可以研究。”

曾冠英瞅着常新泉说：“常局说的到是个办法，就是课题费从财政那边能争取来吗？”

常新泉摆手说：“这个你不用担心，现在食品安全是个大事，中央领导都非常重视，市里能不重视？”

曾冠英指着刘玉峰说：“咱们刘玉峰就是刚从工学院毕业的，学的就是工业计算机专业。”

常新泉看着刘玉峰说：“哦！今年新来的是吧？”

刘玉峰点头答道：“是，刚来两个多月。”

常新泉鼓励说：“好好干，多向老同志学习。”

曾冠英接过去说道：“小刘聪明，刚来两个来月，就把业务熟悉起来了。”

常新泉点点头，突然问道：“你们联合调查组准备让谁参加啊？”

曾冠英回道：“还是我和徐近升，要是人手不够的话，让高处长也参加进来。”

常新泉点头说：“这事抓紧，梁市长很重视。”

常新泉的语气虽然很平和，但是曾冠英听出他话里有督促他们的意思，于是赶紧说道：“我知道，我跟公安那边的郑队已经联系过了，他们今天有个案子，要不咱们今天就进驻了。”

他们的支部会一直开到快下班的时候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