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 孟家遭难

“唉，表的到底不如亲的。”孟馨拍拍她的手，感慨地说：“就算我二姐嫁入宫里，也会时时惦念我，一找到机会便向皇上请旨宣我入宫相伴。我二哥虽远在千里之外，但每次寄的家书上都会问我过的好不好，还给我买了一堆稀罕玩意儿，等过年回京时一并带给我呢！”

小烛低头苦笑。

出身不同，阶级不同，便注定了未来的人生不同。

孟馨说的这些不会让她生羡，也不会让她自哀。有些事是上天注定的，她若一味不知满足，内心便永无宁日，由此悲苦一世，生命毫无意义。

小烛乐观地想，等从雅堂学成，她就到了嫁人的年纪，也许凭借着文渊的人脉，能为她寻门不错的亲事。

到那时，她可以拥有一个安稳的家，还可以摆脱将军府的暗流汹涌，岂不快哉！

两个对生活充满期待的少女，那时并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会先来。

腊月初三，一道从天而降的问责圣旨，打破了北苍国数月来的平静。

一时间，户部右侍郎李泽、大理寺少卿孟准、都水监及涉事各州县地方官员……一干人等通通收押待查。

孟馨几乎是披头散发地冲进小院，冲到小烛面前。

“紫烟，救命！求求你救救我们孟家！”

小烛震惊不已，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有拯救朝廷从四品大员的能力！

不过，看孟馨走投无路的模样，又不似玩笑，那句调侃的话自是无法说出口的。

后来孟馨花了很长时间，哭哭啼啼地跟她讲述了关于这道圣旨的来龙去脉。

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半年前，当时朝廷给都水监批拨了一笔款项，专用来治理济州境内临武县一带水患。

没成想十几箱官银运抵府库第二天全部不翼而飞。

负责看管官银的临武县县丞差点晕厥，第一时间上报州府衙门。

济州刺史闻讯后即刻派得力人手日夜兼程查办此案，然而那么多箱又沉又重的官银就像插上了翅膀，飞的无影无踪。

两个月下来，别说破案，就连个嫌疑犯都没抓着。

说到这儿，也不能全怪济州官办事不利。

用负责侦探的官差的话说，此案疑点重重，一到快要查出点眉目的时候，线索就断的断毁的毁。前前后后死了八个人，身份各异，有的是帮派分子，有的是衙役狱卒，有的是平头百姓，还有的至今没查出姓甚名谁……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搅得这个案件扑朔迷离。

最后实在没辙，刺史大人亲自撰写案情纪要，将此案上呈大理寺。

朝廷拨款失踪一案就这样转交到大理寺少卿孟准手里。

孟准一看，喝！这不是他次子孟奇所在州县发生的案子嘛！

再一看案情纪要，混迹官场几十年的他立即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

这哪里是偷盗，都快赶上明抢了！

试问，天底下有哪个聪明的盗贼能做到每次都能抢先一步泯灭证据？

要说官府里没有内应，打死他都不信！

想来下面那些经手之人也是深觉蹊跷才忙不迭地推送此案，以免身沾鱼腥坏了前途。

孟准深思几天，始终拿捏不稳究竟朝中哪股势力想吞下这笔巨款，索性来个装聋作哑。

反正头顶上就算斗翻了天，又与他何干！

但是，该履的职还是要履的。

他把案情奏秉到皇上那里，果然惹得龙颜大怒，并命令他务必查清事实真相，追回朝廷银款。

孟准琢磨着，就算应付也得有个应付的样子，便派出身边两位亲信仔细叮嘱一番，送他们上路。

这两名爱将，沿途恪守上峰交代，凡事点到为止。兜兜转转查了一圈，抓了小猫两三只，就打算以卑职无能，查不出头绪为由将此案草草了结。

岂料，人算不如天算，一个与本案息息相关的曹帮头子，在醉酒后，跟自己的老相好大放厥词，声称那些失窃的官银先是被他藏于水下避开搜捕，后于神不知鬼不觉间运出济州……

这事儿如何传扬开的？

当然要归功于他的这位老相好了。

虽青楼女子，身陷囹吾，然则一身正气，巾帼不让须眉，第二天就把曹帮头子的劣行劣迹告发到官府去。

这可把孟准的亲信愁白了头。

审吧，一旦真审出什么内幕，势必得罪幕后首脑，只怕他们这一系仕途尽毁；不审吧，此事闹的满城风雨，一旦上达朝廷办他们个渎职之罪，也没啥好果子吃。

商量来商量去，俩人计划先和颜悦色问上一问，倘若不肯吐露，那就依照流程上个小刑，倘若还是拒不招来，那就……

“两位大人！曹帮头子都招啦！”

“招？招什么招！”他俩啥都没问呢，对方竟如竹筒倒豆子招个彻彻底底！

苍天啊，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竟启用这种货色来谋大事，啊不，谋勾当，这不坑人坑己嘛！

事到如今，只能如实上报。

接到消息的孟准脑袋瞬间大了好几圈，手里白纸黑字，记录着户部右侍郎李泽的大名。

李泽乃国舅爷钦点门生，早年赶考时曾因脾气执拗出言率直而得国舅赏识。

后来他不负国舅之期望，一举拔得头筹，几年时间从一个七品县令做到今时高位，学识能力方面还是经得住考验的。

可……可眼下他被卷入这宗盗窃官银案，那曹帮头子口口声声说是受他指使，一旦查实，盗窃是小，贪污是大啊！

况且李泽背后是国舅爷，国舅爷是个什么样的人，睚眦必报手段狠辣，要是因为查办李泽而开罪国舅，可以想见他未来的日子将不得安宁！

然而他身为大理寺少卿，罪证确凿的话，能不办吗？

孟准这厢儿束手束脚左右为难，对方早已料定他的心思。不消半日，另一封状告孟奇行凶杀人的密件稳稳躺在他的书案上。

信中详实阐述了孟奇如何在酒馆与旁人发生口角，进而大打出手，戾气横生，乱拳将人打死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