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斩尽人性恶
钟声息了,云也散开了,可是他没有。
道士无力的跌坐在围栏边,扶着围栏,看着杂乱的街道,他身心俱疲,徐无鬼耗的是他的力,姜云泥却伤了他的心。
他眼神凝了又散,仰头望天,此刻没有一个人会给他答案。
起身,瞬息之间,他站在了秦常面前。
原以为逃过一劫的男人,还来不及庆幸,便下意识的凝聚了所有气力去挡,但还是被道士一掌扇飞:“或许你以为我已经放过你,但我不会…”
秦常还没来得及落地,道士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腰上,继续说道:“我的脾气还算不错,不像二师兄那样暴躁,也没有四师姐那样蛮横,但你们不会以为我就不会杀人了吧?”
秦常被他踹飞出去拖行了数十丈,重重的砸在秦雨的身上,他甚至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道士瞬间又到了他的面前。
“你该死了…”道士说的格外轻缓,这句话他的语气本不该如此阴柔,在场若是有人,定没有一个人会觉得他是在杀人。
可就是这句话刚落地,一束光芒在秦常身上闪动了下,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他一脚踩爆了这个男人的头,把他的脑袋深深地嵌入城墙里,秦雨惊呼出声的那句“不要!”,被他略过。
“先生不在,没人能保的住你,照无显,应当做不到”,他边说着,漫步离开。“你们,不能欺负我!不应该…”
秦雨抱着他的尸体,面若土灰,乳白色、腥红色的液体从砖缝里汩汩而下。
这是他下山第一次杀人。
“小二,上酒。”他坐在巷子尾巴的小酒馆里,瞥了一眼正在重新收拾开张的小伙计。
小伙计喜上眉梢,吆喝着那句耳熟能详的答应:“好嘞~”
道士记得,他第一次喝酒是和山上的一位师姐,师姐姓江,江河湖海的江,那一次,他没喝过。不!他,好像每一次都没喝过江师姐。
某天,他终于完成了天启,买了一壶酒,在绝壁下,等着那位姑娘出关与他共饮,等了数天,终于等到师姐出关了。
“师姐!我请你喝酒啊!”他笑的像个小孩子。
如今,他坐在这小酒肆里,高举酒碗喊了句:“师姐!我请你喝酒啊!”
却是无人应答。
他醉了…
李茹得到消息,看着几个将士,将秦常抬了出来,男人死的格外可怖,头整个瘪了下去,七窍流血,还掺和着些许浆液。
而秦雨几近痴傻,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兵卒收拾着自家师兄的遗体,她至今仍不敢相信,这世间会有这样一个人,将明楼的脸面,塌了个粉碎。
李茹一边安抚着失魂落魄的姑娘,一边暗中使了些下人,四处寻找着道士。她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更不敢相信这些都是道士所为。
但秦雨吐露出了实情的时候,这事就由不得她不信了,她的先生,与整个明楼为敌,而这仅仅只是因为她的一个侍女。
尽管秦常碍于皇家,并没有真正得手,但是此刻死的,就是他,而杀了他的,正是道士。
这位老师在小姑娘心中的形象,也正悄悄的发生了些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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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道友,你觉得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些什么?”长松突兀的出现在他面前,径自坐了下来,说道。
他豪饮了一口,撇了撇老人:“一壶酒,一个人,一件事,一种执念!”
“酒是什么酒?人是哪个人?事是什么事?执念又是什么?”老者似笑非笑的看着道士,问道。
“…,开了苍生剑,平了人性恶,这是我的执念。”
老人沉思片刻:“那些可是壶烈酒,饮之,伤喉。”
道士笑了笑,没有作答,只是幽幽地说道:“你和那人间之龙一样,无非是想问问祁山于你们、于世人的态度,可我也早就说明了。”
长松眉心一挑,在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你们去问那座山啊!问我为何?我又能知道什么?”说着,他自嘲的笑了笑:“我不过才在先生门下十年,那座山却已经存在了几千年,你问问它!你问问它后不后悔!”
他站起来,又坐下,吞饮一口,扬头看着老人,可双眼皮早已不争气的打起架来。
他是真的不会喝酒…
长松心里是狂涛怒涌,道士的话让他感到眼前这个男人,他对世人的态度似在仁与暴之间摇摆不定,而偏偏他又是徐无鬼的主人,游走于世间,说他不代表祁山,又有谁能相信!
若是让他说这世间还有谁能制住这年轻人,他也只能想到自己的师兄,逍遥子。
正想着,道士已然睡倒在酒桌上,醉气熏熏,做了个深梦。
“先生,云泥姑娘已经过来两次了,我都说你不在,你是不是和她吵架了呀。”李茹双眸眯成一线,笑问道。
“没有!”他把被子卷了卷,肯定的回答。
“那先生怎么不回姜府了?”女子停下了笔,直直的盯着他。
他冷冷的撇了一眼,哼了一声:“你若是嫌我烦,我可以走。”
她蔫蔫的做了个闭上嘴巴的手势。
这两日姜云泥,确实来过李茹府上找他,他都让李茹回绝了,前几次还是差阿竹过来,后来又自己让阿竹搀扶着亲自过来问。
道士只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她还要骗自己,若不是自己及时收手,她早就死了。
她看着道士似乎在想着些什么事,可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怯生生的问道:“先生,秦常真是你杀得?”
道士撇了撇嘴,眯上眼睛:“是啊。”
“先生好厉害!”她原本就知道了这是道士干的,可是这和他亲自承认当然不一样。
“他似乎还有镇明楼的宝物护身呢,先生怎么做到的?”姑娘家彻底把笔搁在桌子上,痴迷的看着道士。
他转头一想:“有吗?”
李茹扬起了头,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当然有,他可是镇明楼的内家弟子!哦!他们两个都是。”
道士好像是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对的,他踩下去的时候,秦常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想着,他不由一笑,镇明楼,也不过如此。
李茹迟迟等不到他的回答,娇嗔满面,唤道:“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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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声,他麻了一下,半天才回过神来。到这时,他终于知道,在山上为何女弟子都是由四师姐传授功法,而先生鲜有过问了…
道士干咳了几声,悻悻道:“以力破巧…以力破巧…”
两人正说着,铭儿敲了敲门沿:“殿下、先生,文大人到了。”
李茹一惊:“文秀才?”
铭儿点了点头。李茹望向道士,道士示意她不用抄写了,她如获大释般,提起长裙就飞快的跑走了。
铭儿站在门口,看了眼道士,轻声询问道:“是否要奴婢伺候先生洗漱?”
道士一惊:“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随后那姑娘好像有些失望的离开了,他摸了摸鼻子,他也不太适应铭儿这样对待自己。
道士在李茹府上赖了好几天,直到…
李茹说,姜府的铺子最近发生了些事情,齐老爷子又去了北方谈生意,姜云泥忙的焦头烂额,本就不怎么好的身体,就这样病倒了。
那个十岁的小姑娘,站在铺子前,看着下人们在里面跑来跑去,忙得鸡飞狗跳的,可唯独她的心思不在这里。
阿竹看的明白,她的这位小姐,虽然还只有十岁,但是懂的事比一些大人还要多一些,行事作风都不像十岁的孩子所为。
但是她也害怕,她的小姐,似乎一门心思钻在了一个出家人身上,她才十岁,阿竹不由有些忧心忡忡。
但是阿竹不知道的是,姜云泥已经在这个世上生活了二十余载,她见过的事比之自己可太多。
姜云泥发着呆,阿竹总是忙里忙外之间也要看她一眼,姜云泥对他们,很好,阿竹心疼这个小姑娘。
下一刻,阿竹抬头,突然一惊,喊道:“小姐!”
姜云泥一愣,感觉鼻下有一股热流,摸了摸鼻子,一擦,红红的一片,带了些腥气。
阿竹刚想跑过来,愣在了原地。
“头抬起来!”
听到声音,姜云泥也是一愣,猛的回头,还是那件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衣服,她抬起头,正看着道士的脸。
两人对视了许久,然后她发出孩子才有的清灵笑声,一边笑着,一边紧紧抱住了他的双腿,把脸埋进他的袍子里疯狂磨蹭着…
他明显被姜云泥惊到了,又好气又有些无语,一只手抓住她的背衣,将她提起来放一边,呵斥道:“把头抬起来,向后仰。”
但是姜云泥显然是没有听到一样,站在那,一动不动的傻笑,血流进了嘴巴里,滴在了衣服上,她好像在哭…
却,笑着。
道士倒吸一口凉气,没有办法,他只能扶住她的肩膀,把她的头发向下扯,她这才仰起了头。
他冷哼一声:“有什么好笑的。”
阿竹见状,就地扯了快绸布,跑了过来。
她看着姜云泥如此模样,眼眶里也似蓄满了泪水,又将布条递给了道士。
道士接过,有些粗鲁的给她涂满了红色的小脸蛋擦了擦,擦的差不多了,道士才发现,她的脸,瘦了一圈,也早已没有了小孩子脸上该有的红润,惨白一片。
不由心里一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