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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破境

他盘坐在床边,能够清晰感觉自胸口而起的灼浪直冲识海,那灼浪到达识海之后瞬间冰冷。他的心识也渐渐开始模糊起来,原本平静的识海开始爆发,变得波涛汹涌,而后竟不知原由的骤然凝固,翻腾的波浪也被瞬间冰冻住。

随后数息内,冰面开始出现裂痕,由识海中心向四周极速蔓延…

裂痕的无际绵延,阔开成一道一道寒渊,那寒渊裂缝之中,白色冷气外溢,结成漫天浓雾。

他却不知何时现身于浓雾之中,识海世界被不知名的黑域包覆其中。

道士双唇微颤:“第…第十视界?”

“吼~”一声低吼自白雾深处传来。

他眉心紧锁,雾气之后,隐约可见一道巨大身影晃动…

似乎天地都在颤动,那巨兽正慢步向他走来。

这该死的威压,令他难以喘息,巨兽的每一步踩下去,心脏随之生生发疼!

他始终不敢凝视它,身子竟动不得半分,因于内心的惧怖,这份威压便是最好的禁锢,而它不会因为这些停下脚步,怯懦带来的不一定是仁慈,也可能是戏谑。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的四足,慢慢向自己碾压而至,他竭力的仰起头,但似有千山压顶,他怎么也抬不起来。

意外的是,原以为那巨兽是冲他而来,结果,等它错身之时,竟然穿过了道士发木的身体,直直的继续向前走去…

这是,虚影?

更让他震撼不已的是,他看清了那巨兽的面容,蛟首人面,躯干冰霜缭绕,尤可见健硕非常…

魔界三十二宫,第十九宫,冰魔–阿因希伽。魔界冰域最强的魔兽…他在书楼见过它的画像。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能将十九王的虚影投入他的识海…这个人的实力怕是…怕是…

而阿因希伽似乎也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回头朝他看来,巨兽目光骇人,似血海晨曦,不可直视。

它冷冷的吐出一口寒气,片刻后,若无其事的又转过去,继续向前走…

他发现了?道士自己也拿捏不住。

他现在都没回过神来,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有这种人存在,那可是魔族的第十九宫…

这一切让他觉得像做梦一样,他的识海怎会连接第十视界,且在他的视界里,放出这样可怕存在的虚影!

如果书楼上记载的没有错,冰魔支配了魔族半个冰域,它与四宫、十四宫划疆而治,乃是半域之主。

魔族人的冰域纵横三千万里,半数,也是极为骇人的广阔…

“秦…无…眠…”那巨兽的低吼声慢慢传来,声音低狠,似乎此人与之有着不解之怨!

是了!他记起来了…

“典籍记载,神族大将秦无眠与冰魔战,未有胜负…”

阿因希伽的冰域加持不输四宫,而在魔族之中,第十九宫能与四宫相较一二,此类,闻所未闻。

为何秦无眠不败?

“沧海卷?”他一下子顿悟。

或许这沧海卷,不只是一卷兵书,它不止融合了秦无眠的毕生心血,亦可能是神族秦氏几万年的不传之秘…

秦氏…沧海…神出沧海…

它不能是…不能是…与神族本源有关吧?

道士一下子愣住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

神出沧海…这个‘沧海’极有可能指的不是神族北海,而是神族北海域的扶桑古树,那是神族伊始,传说就是扶桑树下诞生了第一位神族…

“照无显,沧海卷。”他喃喃念道。

如果长松道人说的是真的,照无显当真是被伏羲放逐的,那么沧海卷,绝对不能让他得到,事及扶桑,那将是又一场不世之祸!

正楞神,那巨兽已然低吼着扑向天空,只见它挥动着利爪,一击便洞穿了这不知名的黑域,它,徒手破开了第十视界,消失在白色光芒之中…

瞬间整个第十视界开始崩塌,琉璃般的空间碎片纷纷坠落,正当他抬眼看去,一片指甲大小的碎片恰好落入他的瞳孔,笔直的刺了下去,他甚至来不及合上眼睛,随后又化成铭文瞬间消散。

他吃痛的抚住眼睛,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流出,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开来。

疼痛加剧,他死死咬住双唇,但识海的裂缝已经开始闭合,方才的碎片,随着第十视界的消散,就像一柄不规则的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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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的虚影为媒,坠回插入识海的正中央。

他再也坚持不住的昏死过去。

“先生,为何命数一定如此?”少年拜在宗堂前,老人在一旁,“我不解,究竟源何?”

“那你觉得该当如何?”

“难道强者庇护弱者,便要付出生命嘛?这公平吗?”

“不是这样的,孩子。”老人长叹道。

他自嘲道:“难道不是吗,这宗堂前的诸位先贤,他们就没有后悔过吗?”

“众生皆有活下去的权利。”

“可是他们连转世都不能…”

“何为道?”

他摇了摇头。

“明道若昧,进道若退。你追一个公字,他追一个存字,本就不同道。”

“大道不应是至简同归嘛?”他不解。

“大道是障,爱生恶死是障,存亡绝续亦是障,何以之为道,缘不破不立…

第七世尊悟道十年,终岁此山,证道可为,你我皆赴身而往,以何疑之,存则生,灭则亡。

活百世,不若争一世。贪生畏死,寸步难前。”

“我不解…有人高楼,有人低谷。何人上了那高楼,何人又活该没入低谷。皆为道?道不正,怎信服之?”

“善恶无有高低,路尽在足底。魔族人扬恶抑善,并不是讲魔族人就没有善。神族行正毋邪,但它不全然都是正义。

魔族如今站在六界之巅,便证明了一切,你执念于公正二字,执念于同道困苦,然自造化于你,不是因果,是道之长存。

向死而生之事,众生皆是如此。朝生暮死如蜉蝣,春秋须臾如扶桑。岁月与道无关,如十年不若一日,此为顿悟。

你的仁慈…对众生而言亦非皆为善…”

仁慈非善,他不理解。

善人命轻又是什么道理?在道士看来,山上的人都算得上好人,为何要注定命途凄惨?

朝闻道,夕死可矣的事,他不信,因那天地不公。

祁山世代守着那鬼月井,为众生祈来的太平。

可是他们死了,为何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他们为何就得生生世世都得化作怨鬼,守在山上,冥族不引,神族不渡,堕魔不能,求仙不得,他们…该有多无助…

公平吗?

他在书楼中,实实切切的看着那群人,一次又一次的冲入鬼月井…那群人用血肉铸墙,为众生离苦得乐,可是…

第七世尊那年,世尊的师兄师姐皆舍生忘死,扑平了鬼月井,可怜啊,偌大的祁山只剩下世尊一个人活了下来。

可山下那群人,在山下骂了祁山数十年…他们只知道山上的道士没能守住那份责任。他们也不会知道,这责任是缘何而来,他们不会知道那山上的道士,每一个都是人,他们每一个,都是普普通通、爹生娘养的人!

他们上了山,面对的是那样一群可怕的怪物,那是连神族都要害怕的怪物,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唯有一剑…

他有怨,替那些已故的先贤们,怨恶!

先生高义,  是他俗了,可他终归还是意难平。

有些人不配,不配祁山如此付出,代价太大。

若是没有那鬼月井,祁山背负人间,未必不能与那冥族人,一较高下!

先生说,山上的怨气每年愈重,会让我们变得愈加暴戾阴邪,这也是正常的。于是他便更担心…

祁山,没有以后了。

恰如在他下山的某一刻,就预感到,先生作为第七世尊的唯一弟子,他是真的想做些事了,虽有些迟…

先生说,活百世,不若争一世。

晚上。

阿竹在院子里,唤了两声,不见道士回应,推开了他的门。刚想开口,只见他双唇惨白,气息游浅,眼角流下的血水打湿了枕头,显得格外腥气可怖。那血痕,着实把姑娘吓了一跳,忙叫着让人去请了大夫。

姜云泥正吃饭,听得一星半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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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们乱作一团,双筷不知怎的掉到了地上,双手有些微颤,随即镇定下来,并无过多情绪显露。

姜义连叫了几位大夫过来,只是道士脉象平稳并无异常,也无法解释其眼角为何流出血泪,尽皆是束手无策…

晚一个时辰,公主殿下也到了,得知情况后,吩咐铭儿将府上的随行医官叫了来。

但别无二致,那随行医官跪在她脚下,也是摇摇头,表示束手无策。

李茹一边安慰着姜云泥,一边又悄悄使了人出去,看模样应是去请什么更高明的大夫去了。

阿竹将桌上的茶水倒了一杯,递给了李茹,她自然接过来,往日也没有在这些下人面前端着什么公主架子,随后又是尤为自然的递到姜云泥手上,宽慰道:“妹妹别急,我有法子的,尽可宽心…”

她眸子湿湿热热的,泪水在眼眶子里转了又转,犟犟的,楞是没流下来,接过了茶水。头埋得很低。

你答应,要带我回去的,总不能说话不算数…

道士毫无预兆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惊得众人忙上前查看。

同一时间,那黑匣子有了异样。竟发出淡淡的光芒,那光芒显得不可思议,竟然能透出了匣子。

随即,站在一旁的姜云泥感到无边的戾气袭来,这股子戾气居然实化,将她推开数步,重重的砸在门框上,未等她起身,凶狠的威压从她头顶重重压下,压得她脑海发晕,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后,便昏死过去。

李茹忙去扶住她,她也愣住了,不知是个什么缘故…

夜深时,姜云泥被扶回了房间。

不时,女子来到这里,李茹立刻将下人遣出去,女子细细的打量了躺在床榻上的男人,眉心紧促,李茹正欲开口,她打断道:“镇明楼来了。”

她一愣,似乎有些不对劲:“何时来的…”

女子想了想,摇摇头:“我并不知晓,只是方才进来时,就见他站在府外不远…”

“他可看见师傅了?”李茹一惊。

她笑了笑:“你这般急的找我,我如何能不来,我既来了,他如何能不知道。”

随后她叹了口气,“只是看,明日他如何问,我如何答了。”

李茹想想,也是。点点头,没再说话。

女子手抚上道士额头,眉心从未舒展,看得李茹也很是着急。

想来也不外乎此二者:一是,道士如何重要,一是,方才可在姜姑娘面前夸了口的。

待到女子灵识探查完,缓缓吐露出几字,李茹楞在原处。

“破境了…”

“啊?”她不敢置信,追问道:“先生…现在是何境?”

“第七道天启。想来已经是三清境中的玉清境了。大道至简,万化归一。”

片刻,她又肯定道:“万化归一境!”

“弟子不解。”

“三清境,前者太清境,中者上清境,后者玉清境。

此是大境,而一大境,又分三小境。

太清一境动愈守中,二境和光同尘,三境上善若水;

上清一境无象无极,二境筑道台,三境万灵归宗

玉清一境万化归一,二境道法天地,三境未尝听闻有人能及也…哦!数百年前,南疆十万大山出了一人,适听闻,此一境,也作若水境。

至于其,是否已至玉清若水境,无人证得,徒引往了些蛾子,终也未能一璨黯烛、一窥云境。”

李茹一头雾水:“师傅,你的话我听不懂…”

女子沉默片刻后:“你还记得三年前的南疆动荡么?

南疆秋水无常,滋生妖魔。在北元山,我见得一位高人,携苍山以镇秋水,断苍山只用了一剑,随手一掷便平了秋水。

后听闻,他乃蜀山当代掌门,名唤逍遥子。”

李茹惊异非常,女子有意看了她一眼,随后道:“你家先生,与他同境了…”

“南疆动荡…啊?先生有这本事?”她愣住了,一脸狐疑。

“那,本事可就大了去了。”她笑笑,随后叹了一口气:“只是如今看他,似乎能不能破境圆满也很难说。”

“怎会如此?”

她沉默片刻后:“是心魔。”

抬起眸子,便瞥见那发出微弱光芒的匣子,看着道士惨白的面容,沉思道:“或许,不只是心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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