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卯时,一辆马车准时停在乐平坊门口,周清忧上了马车,哈欠连连,虽然昨夜早早便上榻歇息,但白天玩的太狂,导致一直睡不了。
现在离目的地也有点距离,周清忧便小憩了一下。
“小娘子,小娘子,我们到了。”芷兰在外面叫道。
周清忧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道:“嗯。”
掀起车帷,便看见一辆辆马车井然有序停靠着,从马车内下来的人便是明碣堂的学生。
周清忧下了车,旁边的松现便说道:“小娘子,那我们便在这儿等你散学了。”
“哟,这里怎么会有个蛮夷在。”一副带着鄙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周清忧等人回头看去,说话的是一名穿着朱红对襟齐胸襦裙的少女,她凌厉的目光紧盯着松现,眉头紧皱,她见没人回答,就再一次说道:“我说这里怎么会有蛮夷在!”说罢,再次强调地用手指指着松现。
周清忧瞬间醒悟,说道:“这位小娘子,松现他虽然是外族人的模样,但他从小便是生活在凌城的,他是大砻人。”
那少女听后只是轻嗤:“嚯,还是凌城来的,谁不知道凌城就是个蛮夷地方啊!还从小生活在那里,还说是大砻的人,莫不是蛮夷从小培养的奸细吧?”
周清忧虽听后怒火中烧,但她也只是捏起拳头,一字一句反问:“这位小娘子,凌城是大砻的城市,何来蛮夷一说?你这话说的可是别有用心啊,这是要置陛下、置大砻于何地?”
那少女暴跳如雷:“蛮夷就是蛮夷,狗是蛮夷!主人也是蛮夷!真的是……”
“这位小娘子!!!”一旁响起松现满含怒气、如雷灌耳的吼叫。
松现走上前一步,深邃的眼睛毫无畏惧紧紧盯着那少女,继续说道:“我们尊称你一声小娘子,但人要有基本的教养,我家小娘子好心纠正你,你却这样在大街上大吵大闹的,吼得活像那山上的雌老虎一样,我们不求你的感谢,但也不要这样失礼于人吧。”
“什么,你说我像什……”
“你们吵吵闹闹干什么!”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众人看去,是明碣堂的夫子,他目眦欲裂,气得胡子直翘,对着她们吼道:“都不快点进来。”说罢,拂袖而去。
那少女闻言只得停住吼骂,狠狠瞪了她们一眼,就进去里面。
“小娘子,如果她们欺负你,你就大喊,让我们冲进去教训她们。”芷兰愤恨道。
“小娘子,你要小心。”松现担忧道。
周清忧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笑容,道:“嗯,我当然不会让她们欺负了。”
周清忧走进去明碣堂里,没想到的是刚刚那位夫子竟然在等她。
那夫子见到周清忧,立刻说道:“你是清启的妹妹清忧是吧。”
周清忧谦逊有礼道:“是的,夫子。”
夫子点点头,说道:“你以后便是我的学生了,跟我来吧。”
“是的,夫子。”
两人去到一学堂,学生们都已经乖乖坐好,夫子向大家介绍道:“这位是大家的新同窗周清忧,以后便和大家一块读书学习,大家要友好相处。”
“夫子好。”一声突兀声音从门口响起。
夫子瞥了那人一眼,恨铁不成钢道:“又是你,每次都快到时间才来,快去坐好。”
被喊的少女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道:“夫子,我再也不会了。”
得来的只是夫子“哼”的一声。
周清忧被安排到后面靠边的位子,她去到座位跪坐好,便感受到来自另外一边的冷冽、愤怒的目光,她抬头望去,发现这目光的主人居然是刚刚在外面和她们争吵的少女,她跪坐在对面靠边的位子上,不甘地瞪视着周清忧。
“魏雒姝,认真听讲。”夫子看到她心不在焉的,提醒道。
被喊道的魏雒姝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目光。
午时一到,大家都收拾好便散学了,周清忧也在收拾,上面传来一把甜美的声音:“周小娘子,我叫纪潇,以后我们就是同窗啦。”
周清忧抬头一看,是刚刚差点迟到被夫子喊的那少女:“啊,是的,很高兴认识你。”周清忧好似突然想了起来,道:“你难道就是纪三郎的妹妹。”
纪潇听到对方认出了她,喜逐颜开道:“哈哈,是的,忧娘,我听我阿兄说你今天要来学堂,刚刚一见你就知道是你了,你可以叫我潇娘喔。”
周清忧也笑着道:“嗯,潇娘,很高兴能和你成为同窗。”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暴喝:“是哪个贱蹄子欺负我妹妹。”接着便有三个男子闯了进来。
“三兄,便是她。”魏雒姝也从外面进了来,指着周清忧对刚刚闯进来站在中间的男子说道。
被称做“三兄”的男子顺着魏雒姝所指的方向望去。
少女身着藕色襦裙,肌肤赛雪,犹如凝脂,黛眉蹙起,似乎被突然而至的粗鲁骂喊和动作所惊,双目含水,一闪一闪地明亮动人,小巧的鼻子下朱唇润红,水泽亮丽……
“三兄,三兄!”
嗯?那男子回过了神,想起了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大步朝周清忧和纪潇走去。
他语气不似方才那般迫人,柔和了许多:“是你欺负我妹妹的?”
周清忧轻起朱唇道:“这位郎君。”
哦哦,声音果然也悦耳动人。
“是魏娘子说凌城是蛮夷的地方,我只是纠正她说凌城是我们大砻的城市,难道这也算是我在欺负魏娘子吗?”周清忧继续说道。
那男子一直紧紧盯着周清忧一张一合的红唇,闻言便附和道:“这位小娘子说得对啊,五妹。”
魏雒姝委屈得哭喊道:“二兄,你是不是来帮我的?她还骂我是母老虎了,呜呜。”
周清忧忍着笑意,转而带着委屈说道:“魏娘子又说错了,我们帮你纠正,你也没有说感谢我们的话,却只是在街上大声吼叫,我们只是劝你不要吼得像老虎,不然会失礼于人,我们也没有骂魏娘子啊。”在旁的纪潇也极力忍着笑,顺着周清忧的话,附和道:“是这样吗?魏娘子也太咄咄逼人了,周娘子真是太委屈了,魏郎君,你说这谁对谁错呢?”等纪潇说完,周清忧会意地假装用衣襟拭泪。
“哎哎哎,小娘子莫哭,你们确实说得对。”那男子一见美人掩面而泣,急得手足无措,接着又对着周清忧说:“小娘子不用觉得委屈,我等会就说一下五妹。”
“二兄!”魏雒姝气得直跺脚。
“五妹,这你确实是说错了。”
“你们……你们,气死我啦!呜。”魏雒姝气急败坏地夺门而去。
其余两个男子见魏雒姝跑了,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问道:“成郎君,这,姝娘子她走了。”
“由她去,让她自己去冷静冷静,小娘子都还没这么委屈她委屈啥?”
“魏郎君,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那我们便先离开了。”旁边的纪潇见事情解决了,便拉着周清忧打算离开。
“等一下。”魏雒成挡住她们的去路,转向周清忧盯着她说:“周小娘子,某救了你,不知小娘子能否表达一下谢意,和某去一个地方呢?”
纪潇抢先说道:“对不起,魏郎君,周娘子还得和我一起呢!我们就不奉陪了。”说罢,便拉着周清忧走出门口。
不料,魏雒成却后后面扣住了周清忧的另一个手腕,周清忧下意识去甩开,奈何对方抓的太紧,纹丝不动。
周清忧恼羞道:“魏郎君,请你放手。”
魏雒成非但不松,反而越抓越紧,不知耻说道:“小娘子就是这般表达谢意的?你岂不也是很无礼?”
“魏郎君,你放手。”
“魏雒成,你快放开忧娘。”
“魏郎君。”一道深沉的男音传来,是一名黑衣黑裤黑革靴的男子,众人皆不知他何时来到学堂内,他继续无任何语调说道:“殿下有请。”
魏雒成闻言只得放开周清忧,和那男子离开,走前还念念不舍地看着周清忧,纪潇发现他不怀好意的眼神,连忙挡在周清忧阻挡他的视线,等魏雒成离开了,才放松下来:“忧娘,刚刚真的是好惊险,那魏雒成仗着自己是右相的第三孙子,整日举止轻浮,我还以为在学堂内他会有所收敛呢,本来还想着借此教训一下他,结果不成反而还差点……以后我们再也不要玩过火了,”
“本来我也没打算下去的,但我真的想让那魏家娘子自作自受,我再也不敢了。”
纪潇想起刚刚魏雒姝说的母老虎,就忍不住哈哈大笑出来:“不过,忧娘你好厉害啊,居然说魏雒姝是母老虎,气得她都头上冒烟了,哈哈哈。”
周清忧想到也跟着笑了起来:“不是我说的,是松现说的。”
“松现?”
“嗯,他在外面等我散学呢,等会你就会看到他的,我也想不到他会这样指桑骂魁。”
“哦,是你家随侍啊,对了,忧娘,你们去我家玩吧。”
“啊?但不是要完成夫子布置的功课吗?”
“先别管了,快走快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