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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意念的搏斗(二)

天光逆溯,傍晚时分,通往县府大道旁的白马寺,在橙黑绯红的天光照映下,殿内所有佛释的、道观的、习武的、学儒的,泥塑的、铜铸的、彩画的都仿佛显灵、复活,在微风拂动、树影斑斓中衣袖飘飘,欲下人间。

唐更“癫人”毫无来由,兴奋得不能自抑,一把丢掉手中打更的锣鼓;却拿起一把火烛,拜倒地上说:“不悔当初,臣伏于媚娘石榴裙下,愿做十四护花使者、走狗奴仆,不论对错,唯她是命。心甘情愿,得此‘癫病’,何必劳烦各位神仙、如来,下凡到此,给予开导?”

哼哼念念地,安静了下来;猛然又被惊醒,手舞足蹈起来。就这样,一时安静一时发狂。围着那把千年大刀兜转,思考如何搬运给那位“打抱不平”、“只手拔刀”的少将军。

可突然,发作了更加不可思议的臆症,拿过“判官”案头上的铁笔,在寺庙墙上写下几个鲜红的大字:

“他,本身就是一把所向披靡的宝刀,何劳精灵送往呢。”

唐更“癫人”拍手笑着说:“可是总归,哪里错了!哪里错了?”

唐更“癫人”果真不负传言,写得一手好字。却又变得痴呆起来,比划着,自顾欣赏着,刚才“谁”写在墙上的字句,并与牌扁、殿柱、帘幡上的字画做比较,哪个好,哪个不好,哪个差点火候。

多年以后的成仁,重经此地,驻足观看良久,对这尚存乡间寺庙里的字句,欣赏不已,这字体笔划超前,虽然不太工整,却有秦国公的宋体风格,只可惜这最后一个“尼”字该做如何解释,宝刀送神尼?(因为雨浸风蚀,墙泥剥落,这个呢字的左偏旁,糊了。)

成仁姓成名仁,有兄弟三人,长兄成戟,次兄成器,老三成仁。次兄成器,也就是前面说起过的芦沟潐村二支系族长的长工长‘豺狗王’。在此说一下,也不要太低估“长工长”的地位,封建社会较大农庄里的“长工长”,地位仅次于“管家”,相比较的话,相当于现今中小型乡镇企业里的生产厂长、车间主任之类的“大小”。

兄弟三人可正应了那句古话“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且说这长兄成戟,跟老二成器就完全不同,长得粗粗壮壮、笨头笨脑,富有蛮力,当年村里一帮农民比拼挑担子、扛粮袋,小小年纪,据然能跟叶釜不相上下。

而此刻的成戟东张西望,也像得了什么臆症,偷偷窜入祠堂,伸手扛起芦沟潐村的镇村大刀,虽然没有白马寺刀沉重,但少说也有七、八十斤,想趁着夜黑风高,盧家庄武术队等人备战苍岭哨卡,村内“空虚”,“村中元老”忙于别事。

独自一人,扛起大刀,心想:从小被人瞧不起,称为“狗楞子”,不让参加护村队。今夜前方大战,正可以扛刀前往,一显身手,从此不会被村里人小瞧。

别笑太过痴言痴语。许多决定历史走向、民族兴衰的大决战,追根究底都可以归结到一桩毫不起眼的小事件身上,或者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有一种曾经流行的说法,打遍欧洲不可一世,开启近代火器战争的宗师,法国战神拿破仑一世,最后决定成败的“滑铁卢战役”,就可以从一位铸打马铁蹄的小工匠开始,一路下来,连锁反应,直到决定了这次伟大战争的胜败;拿破仑战败之后,曾经顺利接盘和巩固了法国大革命胜利果实的资产阶级专政政权,就又被路易十八为代表的封建王朝复辟;为此也使得法国的民族主义历史进程一波三折,在起起落落中渐渐偏离了世界最前列的行进队伍;也有史学家声称“拿破仑帝国是法国革命的最后阶段”,甚至还有言论“拿破仑之后再无法国”;正如曾经有过的一种史学说法“南宋之后无中华”的“崖山之战”……但总之,如果你是一位“真正”万能的先知,可以追根究底到一切,从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开始,掌控关键的因果关系,从纯理论上说,很有可能,可以改变历史的走向与进程。

而半痴半傻的人,意念不集中,元神不归位,往往容易掌控,尤其是有特异才能、或者体能高强的痴人,除了容易掌控他的意念,还可以充分利用他的“质能”。所以说这斗法大师、女魅闫山娘,倒真有“慧眼识珍珠”的见地和法力。

可惜戴、闫俩人功力相当,理念却不同,两大法力相互抵消,又被层层空间阻挡、削弱,到了某人身上,其实也就是“气弱游丝”,并以一种超长的特殊的波频形式,出入其中。

俩人意念相斗持久,分身乏力,山林密集,出现一股檀香桃木的器味,一时断了讯号。

戴、闫俩人眼中同时一暗,好像是一架急切飘荡在飓风中硕大的风筝突然断了线;接着又像是带有亿万个随机概率的轮旋指针,停在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概率之上,被当作意念博斗中介体之一的叶晓艺,突然失神被撞倒,跌落山崖。谁都没能主控了他,只是影响了他,他的意念,他天生自带主角光芒太过的强盛。

闫山娘心疼得千刀万剐,如同当年被逼无奈、强行坠胎之后一样的疼痛;惊恐悲愤地大叫了一声,失魂落魄的如同恶梦初醒,心有余悸,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戴宗也是满头大汗、疲倦万分、痉挛不堪,仿佛心力憔悴就要衰竭而去。

蔡庆已被穆春扶到一旁,内服丹药,外输功力,给予治疗。对面的“九天小玉女”不屑一顾:幸好一把大年纪了,也不算乱起色心,要不,早就一命乌呼。

稍作吐纳调理,戴宗说:“此番斗法三局,一胜二负于你,从此以后,希望你不要妄自作法,扰乱天下。”

接着又万分厌倦地说道:“早已退隐江湖多年。要说以杀戮制止杀戮,当年我们三人哪个不是沾满鲜血,现如今年事渐高,又已看尽人生百态,有多少无可奈何,不读佛经也能参悟许多;要说情义,天下哪里比得上我们水泊梁山,重情重义、轰轰烈烈、同生共死,也是一种三生难遇的无上情缘;此番出山,本想只是来看望诸位哥哥亡灵;没想到偏偏又遇见你,动了无妄意念,本想挽回些什么、证明些什么、说服些什么,怕只怕,又是弄巧成拙,徒生错乱罢了。”

接着,一人一边掺扶着蔡庆,三人一起慢慢退走,一边说道:“山娘,切记莫忘当初习练法术之本意:造福人类。以后切莫太过执着,太过好胜,放过前尘旧事、就当放过自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罪过、罪过!一切皆是过眼云烟。”

一边的九天小玉女,示意“善才童子”一起追杀三人,闫山娘连忙止住:“这次,他倒承让了我一些。即使元气大伤,估计你俩也不是他的对手。”

再接着说,湘楚“贼匪”,憨驽三人前奔到清岩寺周边,苍岭哨卡的厮杀声,听得分明,与此处静谧神秘的氛围,产生了强烈的对比。除了一两声鸟鸣之外,在这冬夜的山林之中,一切都显得那么静稍稍,仿佛一切已与世无争,一切与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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