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真假公主
此人又说:“你我俩人,合力拼杀,幸许能救下她。然后,北上创业。别以为就你们‘中土’地大物博。到了塞北,往西走,更是天大地大,幅原辽阔,无边无垠,而且地广人稀。正是像我们这类被族人忽视、逼迫、消损的天才英雄,大展手脚,干出一番轰轰烈烈,名垂青史的好去处。”
叶晓艺说:“你是金人的话,别说大展手脚,就是给我当皇帝,也休想打动我。”
成闵带队,上前禀告。枢密特使说:“不用保护我,我的身份没有被识破,快去擒住那些人。”
数十骑兵蜂拥而上,分成两队冲向吕师囊。
成闵带队冲向东瀛武士。山本大佑失血过多,不能应战,哇哇大叫:“我们的复国也没多少希望了!”
山本大佑对叶晓艺也是恨之入骨,可惜距离太近,不能使用大炮。就咬牙切齿一炮打向寺院深处,更加胡乱触动,王寅私下动用法罾设计开启地宫的机关,引炸爆裂。漫天大雪,烈火燃烧,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又打出一炮后,山本大佑号令东瀛武士集中突围,趁着包围圈还没有完全收拢,冒死拼杀,怆惶逃走。
吕师囊持剑道:“以盗马贼盗予的胡马,踏灭盗马贼。好一队智勇双全的大宋骑士。”
领队闻言勒马。定睛一看,原来是王赫等人,说道:“从前年发现倪端,奉命一路追查,到了大漠塞北。后来,又一路跟踪回到江浙,才露出马脚。方腊最后一位大反贼,鼎鼎有名的吕师囊,果真没死!”
王赫接着说:“与你交往也有些时日了,敬重你是条有骨气的汉子。只要束手就擒,老实交待,有立功表现,不但可以免你死罪,还可以加官进爵。”
吕师囊怆然笑道:“多谢挂念。可实在无可奉告。你们掌握的资料,比我们还多。不必自欺欺人,我的方腊故国,到了此刻,已然完全破灭。不像大宋朝廷,依靠长江天险,还尚留半壁江山。”
“既可以重头收拾旧江山!也可以享乐千万年?”
多说无益。王赫等禁卫军挥刀,正想前冲。突然一声厉叫,几点阴阳暗器,迎面射来,好几人中招落马。方腊第一狙击手女魅闫山娘,从山本大佑等人突围的缺口中,反冲进来,一个空翻,落到吕师囊的前面。
闫山娘从昨晚开始,与几大高手历经数战,已是筋疲力竭,而且身负重伤。一把狙击弓箭斜挂肩上,一手持着仙帚,另一手却是一巴掌打向吕师囊。身负重伤的吕师囊,不闪不避,任凭一巴掌打在脸上,吐出一口鲜血。
要强冷酷,如同冰山一样的闫山娘,心疼得热泪盈眶,无视当下众人的存在;俯身摸着吕师囊的脸,用少有的温存,柔声说:“又把你打疼了吗?都怪我性情不好。”
吕师囊笑着说:“打在公子脸上,疼在娘子心头。”
闫山娘热泪夺眶,不知有多少往事,在一刹那之间涌上心头。
吕师囊伸手拭着闫山娘的眼泪,说:“你的眼泪,就像铁树开花,百年难得一见。可梨花带露,才是你本来应有的面貌。”
闫山娘推开他的手,埋怨说:“还有功夫耍贫嘴。这么多年过去了,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你这、这穷酸鬼,据然还活着。这么多年了,也不告之我一下,害得人家、人家日夜牵挂,伤心裂肺。”
闫山娘接着说:“还有一事,对你非常有意见,说你鬼机灵也对,说你愚忠死脑筋更妥;当年决别,对我也不肯透露,哪个是真的方大小姐。害得我们白白折腾,断送了金童玉女的性命。刚才这一巴掌,是对你不信任我的回敬。”
吕师囊说:“事到如今,多说无益。只是你才傻呢,为何要来救我呢。只是白白送命而已。”
闫山娘一时无语。从做为一名狙击手来说,此刻现身,是犯了大忌。
吕师囊笑着说:“我口渴得很。再喂我吃一次雪水,好吗。”
闫山娘颤微微地,在没有被血水和硝烟沾污的地方,捧了一把洁净的白雪,凑近身负重伤,已经行动不便的战友面前。
吕师囊像一位孩子一样露出天真的笑容,轻轻吃了一口雪水,说:“山娘,估计你又饿了吧。”
是的,饿了。马不停蹄,一天一夜的斗法和激战之后,说真得,饿极了!如果不是用强大的意志做支撑,那么肯定早就是头昏眼花、手脚酸软、浑身乏力了。闫山娘脸色微微发红,为一个女孩子家,这么大的饭量含羞带涩。
吕师囊从怀中取出一块带有体温的条块饼干,说:“这是从北方带回来的肉饼,青稞粉加牛肉干、蜂蜜汁,非常好吃,耐饥。”
闫山娘轻轻说了声谢谢,接过来,放进干裂发白的嘴唇里,香甜可口的咀嚼,吞咽着。
说来长久,其实不过两三分种。包围着的官兵们都忌惮,闫山娘神出鬼没的狙击,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铁柱等人走了过来,朗声问道:“托本寺主持遗言,敢问吕将军,本寺之中,可有一个千佛洞?上代传言,有六国高僧,想模仿敦煌莫高窟,在这山上修建一百零八个佛洞,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只修建了一个。”
铁柱接着说:“霓雪儿刚才掉落的书籍上,也有蛛丝马迹的记载。洞窟中,有上百个佛像,都是同一位神的模样。既为史实中陈硕真的相貌。因为年代久远,洞口封埋。当年方腊圣徒,费尽心机,最后破解,开启的就是这个佛洞,大失所望!据说你知道这个入口,以及进出机关。”
吕师囊抬眼看了看伊娅,正色说道:“这女孩子,根本不是方大小姐,年龄差距也大了一些。不过细看,这女娃子‘田螺姑娘’确实像极女祸娘娘的造像。事到如今,不信,就请打开我们本想用来埋藏宝物的石洞,就可以真相大白。”
接着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入口地点,在主塔侧北方,道坛下方,离地三丈三高的石壁上。机关密码,取八卦乾、坤、震、巽四卦之爻,以其四项组合中的第十组序列算术矩阵,就可以开启之。”
吕师囊说罢。猛然挥剑前冲,叫道:“山娘,你这又何苦呢。我做掩护,快快逃走。记得我们初见的时光,溪边悬崖集训,野外求生,历历在目,其中有句励志话‘只要有一线生机,就不要放弃’。快快逃走,来日方长,自会再见。”
挡住前方射来的箭阵标枪;身后,却被金节居高临下射来的一支冷箭,正中背颈。
闫山娘哭道:“同你吕将军、大小姐,死在一处,也是心甘情愿,共赴天国,得偿所愿,死而无憾。摩尼教主在上,且容我诛杀了这个大叛徒金节!再来相会。”
虚拉一弓,嘣得一声,金节一闪,躲到伊娅身后。金节前面军士高举盾牌。有校尉叫道,在与婺州府大都头、四大班直等人对战,“救驾”中,她的暗器、驽箭已用光了,大家不用怕,可蜂拥剁杀之。
闫山娘哈哈悲笑:“我除内奸,与你们无关。没镖就杀不了人?”
用力拉满长弓,一声爆喝,一端弓弦断裂,两手脱开,整把弓箭带着万斤冲力,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蹦向抵挡在金节前面的盾牌阵。几重盾牌手被冲开。闫山娘一抹胸襟,两粒纽扣,射向金节,金节痛叫一声,一粒正中面门。
观战的枢密院特使,厉声催促岳飞说:“岳将军,还愣着干嘛!快快出手。”
岳将军拉起铁弓,一箭射穿前面骑兵高举的盾牌,箭势仍然,射中起跃冲向金节的闫山娘腿部。闫山娘一声惨叫,一脚踮着山岩,一个侧旋翻身,头发甩开,别在发髻上的一杖不起眼的、曾经初恋的人儿送给她的小银钗,混和白茫茫的飞雪,用一道无声无息、猝不及防的光点,穿过正在合拢中的盾牌间隙,射中金节要害。虽然用发头甩出,力道不足,但是正中命门,这“叛徒”大叫一声,生死不明。
众军尉大骇:“果然名不虚传,一位武装到牙齿的狙击杀手,好毒辣!”
闫山娘冷冷一笑,跌回到吕师囊和方大小姐(殊慧神尼)的尸身之间。抱着吕师囊渐渐后仰的身体,对殊慧神尼做参拜状,说:“方大小姐,请恕在下救驾来迟!”
说罢,拿过吕师囊的宝剑,一抹脖颈,自杀身亡!斜插在肩的佛帚,沾着点点白雪和鲜血,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好一对气壮山河的无名英雄啊!如果大宋所有的将士都能如此英勇,收复中原,攻破贺兰山阙,指日可待!
死后还在尽忠!在参拜她的公主,那个传说中不会辜负贫苦大众,只为人民谋福的善良公主!“曾用她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刀箭不离、长满硬茧的双手”。
而她参拜的公主,遁入空门的殊慧神尼,仍在做着最后的礼佛状,向一位默默无闻的“地下工作者”致敬!
向一位受尽折磨和欺辱,被关囚笼,活活困死饿死,渴死冻死的无名英雄,致敬!
可是,他不见了!是的,盧秀的父亲,盧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