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生的尺度

一行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花仙身旁。

眼前高大的战马压得花仙喘不过气，那阴影就像魔鬼一般掐着她的未来。她的过去黯淡无光，她的往后也永无天日。

她明白了，看清了，就好像被堵塞的泉眼一下子爆发了。她不甘，她愤怒，她痛恨，她怒吼，她想撕破这张网，她想和那些贵人一样无拘无束地站在阳光下，感受生命的自由，但是，她不能，

她泪流满目。

那昂听到有人哭喊扭过了头，那言也掀起了帘子。

这种场合敢乱发出哭声，可绝对不是被抓那么简单的。

很快就有近卫军跑过来，一把抓着花仙的头朝地上摔去，脚踩着她的头怒骂：“公主大喜的日子敢大哭，祖上八辈都得拉出来砍了！”

两只石狮看着怒火冲天，一身红色染红了街道，就连天空的白云也被烧成了晚霞。那一刻，满世界都充满了红色。

两只石狮一口寒雾一口冰石，向着人群吐去。一闪身出来一个儒生打扮的男子，一指点破了寒雾跟冰石。

“平时不好好修炼，遇见妖兽不小心，是觉得花都给的抚恤金很多吗？”男子冷声说道。

“谢谢黄一大将军！谢谢黄一大将军！下次不敢了。”那人赔笑。“抓下去，活着做成衣物装饰。那两只妖畜就劳烦黄将军了。”

那言听了急忙招手：“哎，等一下。”

那宣抓住那言的手说:“这是别人城内之事，我等妖族来人城尚且不能得到公平对待，又怎能多管闲事呢？”

那昂看着那言着急的样子，双手抱拳：“黄将军，不知可否给雪国一个面子，不要追究这女子的过失，我等之后会派遣使者来贵都致歉。”

黄一看着倒地的花仙点了点头：“这两只妖畜当众袭击护卫军，不知那昂公子是否要保他们？”

花仙看那昂面漏难色，急忙喊到：“我可以给那言公主当侍从，只要能把带我走。”

再明显不过了，花仙抛弃了两只小石狮，正如她当年被果断抛弃一样。两只小石狮觉得天都塌下来了，他们幻想过很多苦难绝境，可却从来没想过花仙姐姐会抛弃他们。

难过，失望，无奈瞬时间涌入心头。

两只石狮听见花仙抛下他们的话，难受至极，那愤怒的红也暗了下去，就像一条知道即将被主人宰杀的狗。

花仙跌跌撞撞得跑向那昂面前，红着眼眶，噙着泪水，声嘶力竭地喊:“殿下一定要带我走，我很听话的，而且我特别会打扮人，有我在，那言公主的生活一定不会劳烦殿下，一定要带我走啊，殿下！”

那言公主本就心地善良，看到花仙如此悲惨，忍不住新生同情。

“那两个小石狮黄一将军打算怎么处理？”那言公主依旧有些想救下两只石狮的意思。

黄一面漏难色，袭击护卫军本就是大忌，更何况是在人族统治下的都城，竟然出现妖兽敢顶风作案。

两只小石狮互相看了一眼，对着那言说道:“你不用管我们俩，我们两个生来命硬，带走花仙姐姐就行了。”

那言还是想把他们带走，撒娇道：“哥，这两个小娃娃好可怜啊，阿言要是也有这么听话的小妖兽就好了！”

那昂看着自己妹妹水汪汪的大眼睛，眼泪好像随时都能掉下来，一时间有些纠结。他知道自己妹妹向来宠溺惯了，一有事不顺心就跑自己面前哭。可如今不是在雪国，他妖族皇子的身份用处并不是很大。

那言被那宣瞪了一眼，生气地对那昂说：”以后不要叫我阿言了！“

那昂被气笑了，又是这一招。”雪国那昂，保了！“

黄一面色冷了下来，冲那昂说：”行啊，让那江拿雪国的十三城来赎人吧！“

那昂看着他，丝毫不畏惧这个让天下妖城闻风丧胆的将军：”如果我拿冰晶石和雪山镜呢？“

冰晶石是雪国特产，虽然称不上至宝，可是功效确是奇特。死人含着，尸首不化，活人含着，百毒不侵。更重要的是，若是将这冰晶石吞下，女人可以变得肤白貌美，男人可以延年益寿。

说起这雪山镜，可更是难得一见的宝物。那百年的冰石在山顶被太阳晒，还得保证每时每刻都在阳光下，但是不能全化为水，等成了千年的冰晶石，再拿到雪国特有的雪森林里，在那最深的洞穴放上百年，百年不得见一丝阳光。等它自然化为镜子大小，再拿去雕琢方成。

山顶的太阳炽热难堪，冰石稍有不慎就化为水。雪森林就更难找了，找到之后那极低的温度也会让冰石久而不化，因此雪妖生活万年有余，如今也不过有不足十块的雪山镜。

听闻雪山镜悬于高堂，便可照人心善恶，辩人妖忠佞。

黄一听见雪山镜面露喜色，如今花都表面风平浪静，但实际奸臣当道，需要一个能让皇上识人的宝物，于是也就放了两只石狮。

那昂看着两只石狮吩咐：“今后花都你二人是待不下去了，不如跟着那言公主如何？”

两只石狮对视，他们并不想离开花都。可如今形势所迫，不离开是不可能的。他们又朝花仙看了一眼：“花仙姐姐，那我们跟着殿下走了，你一个人以后要保重。”

花仙不敢直视两只石狮，双手握拳，轻生嗯了一下。

最让人害怕的不是亲近之人的背叛，而是被自己加害之人的云淡风轻。

一旁的那宣冷声道:“那言胡闹，你也胡闹！雪山镜送出去不说，这等袭击护卫军的妖兽你也敢要？伤了那言怎么办？”

那言做了一个鬼脸：“没事，大哥，那言开心。”

旁边来了一群花都的技师，就要把花仙请走。

花仙急得大哭，拼命挣扎：“你们要干什么，我不要走！”

两只石狮看到张嘴就要攻击那些技师，那昂急忙出手制止。

“不必劳烦将军，我自会带走她。”那昂礼貌地回应。

一旁的那个护卫军就解释道:“她怎么能做公主殿下的侍从呢？她是不结之身，是污秽之身，是戴罪之身。”

那昂不知道，两只小石狮可是知道他说的什么。

小石狮一直知道。不洁的身体在花都是罪恶的，可他们从未嫌弃过花仙子，全天下人都可以诟骂她、唾弃她，唯独他们不可以。

当初吏部的侍郎权山的座驾被石狮惊了，权山要杀他们，还是花仙求情。权山让花仙做他的侍女，可当晚花仙就浑身淤青被装进麻袋从权府扔出来。

石狮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