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归雁楼2

归雁楼亦设了一间不常接见外客的迎客厅。

却是极尽奢华，盖过了南桥画舫。

此乃九爷之意，财大气粗的九爷一声令下，囊括了天下奇珍异宝的漕帮便将金灿灿亮晶晶的饰物都搬了来。当那一艘载着九爷与奇珍异宝的大船驶入运河时，水清柔惊得差点失足掉进护城河里。

九爷果真是水上一霸！

雕花檀木椅上，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年正盯着桌上的青铜三鼎香炉，目不转睛甚为专注。少年皮肤极好，白里透红，桃红花色，笑靥浅浅浮出，甚是讨人喜爱。偏偏又披了一件红色披风，颈处一圈雪白狐狸毛领，红白映衬以下，愈发显得俊俏可爱。

水清柔心底却一点也喜爱不了，却不得不换了笑颜迎上去：“不知少主大驾光临，真是我的罪过。”

少年也不客气，见了芙姐，露出两颗虎牙来笑着招呼道：“芙姐，来来来。”

水清柔不明就里，不得不凑过去，看向他所指之处。

少年指着香炉问：“这香炉，可是商纣时期，被称为问鼎的那只？”

水清柔忙欲掩住他的口：“什么问鼎不问鼎的，一只香炉而已，少主切莫多思。”

少年也不恼，只嘻嘻一笑，眼里笑意盈盈，浮出几许与年龄不相匹配的老练与沉着，还有几分……阴鹜：“芙姐多虑，九爷现如今如日中天，不必忌讳。”

水清柔忙岔开话题道：“少主消息倒是精通，知道九爷在此处，今日前来，莫非是找九爷的？”

少年终于将视线从香炉上移开，笑意盈盈看着芙姐：“芙姐，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与你。”

水清柔掩口轻笑：“少主真真说笑了，我一介弱女子，少主那打打杀杀的事，可真是帮不了。”

少年看着眼前风韵不减当年的陌尘仙子，眼波流动，换了一副忧愁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此事唯有劳烦芙姐。我知道鸾姐姐在京都，然我递了帖子，西苑的门却总是紧闭，没有回应，连素日和颜悦色的衡云姐姐也不理我。”

衡云负责京都报信社分设的大小事务，素日里与公主府、报信社联络的都是她。毕竟，青鸾与洛河公主，是两个不同的人。

水清柔暗自头疼了一把，摇着手里的玉骨扇含笑道：“少主莫怪，衡云前日回禀了此事，然少主应当知道，龙狐来了京都，恐对报信社不利，主人近日亦忙于此事，还将我等也调来了京都。如此一来，便只得将见客人的时间往后推了推，怠慢之处，还请少主海涵。”

少年眉峰微蹙：“龙狐之事我是知晓的，龙狐与黑影堂以天山为界，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染指京都，黑影堂岂能坐视不管？父亲已命人快马传信给龙狐之主，并奉上黑影堂黑脉血蝴蝶一枚。龙狐言此为云瑶恣意妄为之，已遣云瑶择日返回。不过，据黑影堂所知，云瑶并未听从命令返回西域，个中缘由，令人匪夷所思。”

少年便是黑影堂主人慕容菖的独子——少主慕容清灵。如此一个眉清目秀、笑容可掬的少年，又有谁能想到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呢？更何况，他还曾亲上落音山，以半个黑影堂为聘，求娶青鸾。

水清柔不敢怠慢，倒不是害怕他的杀人不眨眼，而是他这么些年，执意求娶青鸾之意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个中缘由令人匪夷所思，少主只言自幼梦中便有一个背影，婀娜多姿曼妙迷人，一直未得见真容，直至某日在江南，见一女子静静立于画舫上，其神韵与梦中身影竟是十分相似，不由尾随其后，追了大半个江南，方知是报信社的青鸾。其后他变死气白赖的去落音山提亲，青鸾只当她是孩子心性不予理会，然少主竟是执念太深，青鸾恰恰又长他三岁，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他只言是天赐良缘，每年必得到落音山去，不为别的，只为见一见青鸾，提一提他那一心求娶的心思。老堂主唯有这一个独子，见此亦不做阻挠，只备了厚礼相送，扬言只要青鸾同意婚事，定以半个黑影堂做聘礼。

一时，江湖哗然，然当事人青鸾却并未做出回应，依旧神秘的隐居于落音山，有空了便见一见少主，以礼相待，从不怠慢。不得闲时，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少主犹自契而不舍，年年往落音山跑。

外人不知，报信社内与青鸾亲近之人却是知晓，故而，对这个杀人魔头，竟是不知如何应对。

水清柔含笑替慕容清灵舔了茶：“少主尝一尝这新茶，南方特有的。说到那云瑶，报信社倒是知晓一个世人不知的消息。”

慕容清灵忙掏出一张银票来，双手递上，眼里熠熠生辉：“报信社得到的消息，必然是鲜为人知的好消息。芙姐可不能对我卖关子。”

芙姐却是不接，只是媚眼含着笑意：“我岂敢对少主有半点欺瞒，只不过，此消息也仅对少主有裨益，故而是万不敢收少主的银票。此消息因涉及朝廷，亦是今日方才得之，衡云说了，主人吩咐，若是少主登门拜访，便告之于他。”

慕容清灵恭敬的起身行礼，带了几分欣喜道：“如此，多谢芙姐不把我当作外人，清灵却之不恭了。”

水清柔看着乖巧伶俐的少年，甚是欢喜，道：“少主不必请客，请坐。龙狐此番来京都，是受人之托来杀柳子绪之子柳棉，并非与黑影堂做对，少主大可放宽心。”

慕容清灵似乎当真放宽了心，坐下道：“即是如此，我与父亲倒是不用担心了。黑影堂与龙狐素来泾渭分明，若真要相斗，也只会落得两败俱伤，如此并非好事，故而，能避则避。”

水清柔却是笑了：“想必少主并不是担忧两败俱伤吧。”

慕容清灵难得的露出莫测高深的笑容：“芙姐聪慧，不愧是九爷的红颜知己。龙狐既为杀人而来，想必雇主在京都也有几分势力，黑影堂虽然不畏惧，却也没必要去招惹。姐姐，莫扯得远了，快告诉我，鸾姐姐在不在此处？”

水清柔露出为难之色：“我哪敢欺瞒少主，主人的确不在此处，昨日衡云来信说，主人有空了，自会去拜访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