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蠢蠢欲动

“唉。”孟栖亭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的目光游移，像是大海上漂泊无依的浮萍，又像是经历长途跋涉却迟迟找不到落脚点旅人，整个人看上去颇有些可怜无依的味道。

孟栖亭突然露出这幅楚寻音从来没见过的模样，让她一时之间看的有些怔愣，随后脸上又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

楚寻音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她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清醒，她就是一条只求保命，不求翻身，没什么大志向的咸鱼罢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见孟栖亭这幅“柔弱好欺”的模样，居然会觉得心里有些发痒，手上也有些蠢蠢欲动。

比如，当你看见了一个精美但却有裂痕的瓷瓶，有的人会觉得心生可惜，恨不得藏起来好生爱护，再不教它受到一丁点儿磕磕碰碰，有的人却想将它粉身碎骨，好探探它的内里究竟是个什么花样。

再比如，有一个如花似玉娇滴滴的大美人站在你面前，她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有的人痛心怜爱，恨不得一应苦楚皆能以身替之，有的人却只会想如此美景，何不想些法子让这景持续的更久些。

很不幸的，楚寻音是后者，看见孟栖亭如今的这幅模样可比他平日里冷着个脸好看的太多了，就连他脸上那些可怖的疤痕都遮不住的好看，让人忍不住想……无人看见的角落，楚寻音的手缓缓抬了起来。

没等来楚寻音反应的孟栖亭暗自思索，自己从来只是看着这个小细作在他面前装模作样的演戏，亲身上阵到还是头一遭，不过，他回忆起楚寻音那拙劣的演技，心想，再怎么也不会比她差才是。

“咳咳—”孟栖亭嗓间又溢出几声轻咳，游移的目光落在楚寻音的身上，仔细看去，幽黑的眸子里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

楚寻音飞快地将手藏到了背后，她拼命摇了摇头，像是想晃出自己脑子里进的水，那可是瑞王殿下，她怎么那么敢想。

嗯？怎么还是没反应？孟栖亭终于皱起了眉，难道还需要再加一把火？

孟栖亭：是我的叹气声不够大吗？

“殿、殿下？”看见眼前的人突然眉头紧锁，终于反应过来的楚寻音小心翼翼的唤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殿下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呀。”虽然叹气的样子也挺好看的就是了，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楚寻音现在的脑子已经变得晕晕乎乎的了。

其实孟栖亭根本不必怀疑自己的演技，在楚寻音的眼中，如今褪去了一身冷凝肃杀的孟栖亭，整个人看起来无害的不行。

楚寻音甚至已经自己替孟栖亭的这种转变想好了理由，果然就算是大名鼎鼎的瑞王殿下，突然遭遇了刺杀又受伤失明，心里也是会怕的。

什么活阎王，什么避鬼神，世人说的也太夸张了，孟栖亭分明也就是个会疼会怕会受伤的普通人罢了，更何况他的伤有一些还是为自己受的。

这么一想，楚寻音心里更愧疚了，她在心里暗自唾弃，自己方才怎么能有那么荒唐的念头，这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呐，罪过罪过。

或许是因为心怀愧疚，楚寻音的嗓音就更软了，动作也更轻柔，她扶着孟栖亭的身子关切问道：“怎么了殿下，可是伤口又疼了？”

这是上钩了？上钩了就好，孟栖亭低下头，唇角染上一抹计谋得逞的笑，他悠悠地叹声：“你跟在我身边日子也不短了，不如先同我说说，你的真名究竟叫什么？”

孟栖亭早知道她楚九娘的名字是假的，他先前没想着问，就任由她装傻，这会儿他想起了这件事，自然是要问上一句。

孟栖亭惯来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就像现在，分明是他纵着楚寻音瞒着自己，可如今这话一出，却好像楚寻音才是那个对不起他的人。

楚寻音当真让他这一句三叹的作态给唬住了，她仔细回想，自从她进了王府，孟栖亭没缺过她吃没少过她穿，她身上的毒发作的时候甚至找来了“阎王手”，花了五百两巨款救她性命，更不要说这次了，他肩上那个窟窿都是为她挨的。

可是自己呢，吃人家的穿人家的住人家的，欠着他一大笔银子和一次救命之恩，反倒一直用假身份糊弄他，还成日在背后骂他是狗男人，甚至在他如今落难的时候还生出过那样以下犯上的念头，真是太不应该了。

楚寻音有些心虚地看了看还在等着她回答的孟栖亭，这么一想，自己好像还真是有点儿对不起他。

原本打定主意若是孟栖亭有朝一日问起来，就随便编一个什么楚七娘，楚八娘的糊弄一番，可他突然来这么一出，让楚寻音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打了个弯。

“楚寻音。”她不情不愿地憋出了三个字，随后自暴自弃地补充，“寻找的寻，声音的音。”知道就知道吧，一个名字而已，还能把她咋地。

也就是楚寻音修炼的时日尚短，功力也浅，才会分辨不出孟栖亭这张狐狸皮底下藏的是什么坏心思。

“寻音，倒是好名字。”孟栖亭能听出来楚寻音这次没有骗他，想来这就是她的真名了，念起来倒是上口。

孟栖亭的声音本就低沉，如今或许因着身上伤痛，嗓音中平添一丝暗哑，从他口中说出的两个字，不似寻常人之间呼名喊姓，反倒更像是情人之间的低语，这让楚寻音的耳根唰地染上了红晕，脸上也热得不像话。

楚寻音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昨夜受了风，现在起了热。

她心中有些恼火，想不明白分明一天前还看起来那么不可接近的孟栖亭，如今怎么就变得这么、这么勾人。

楚寻音心里有火撒不出来，只能轻轻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恐怕孟栖亭自己也不会想到他的招数会这么好使，甚至会将人险些带偏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