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 陵光赤羽张弓弦 了结百年师徒情
田庄附近的崖洞内,子懿施法将其一亲卫从鬼门关中拉回来。崇风负伤昏迷了半晌,猛然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干草席堆里。他忍痛起身,却见主子背靠崖洞,盘腿闭目。他轻轻挪动身子,探了探身旁昏迷的亲卫的鼻息,顿时松了口气。
崇风再看主子,脑子不断浮现方才惊险的一幕,还有主子那一身仙气飘飘。子懿觉察,醒,对望崇风,宽慰关切问道:“崇风,你醒了?”
“你是少爷?还是......”崇风自我怀疑,“是宗布神?”
子懿起身,蹲坐崇风旁侧,微笑回曰:“不管我是哪个,我始终都是你认识的子懿!”
此话一出,叫崇风不住热泪上涌。自从他被老爷收留在尉府,少爷便始终以朋辈之谊相待。曾经,他对他有了一种兄友弟恭的感觉。他不住想过,若是永远陪在老爷少爷身边,那该多好!
崇风庆喜,破涕为笑:“是!少爷!”
一阵轻烟飘过,崖洞处有人影现。子懿警惕起身,正欲查探时,却撞见他日思夜想的人。
“夫人,你怎么来了?”子懿喜出望外,二人执手相看总相宜。
“总算找到你了,夫君!”凌月瞥见不远处有崇风负伤,亲卫熟睡,便小声回曰,“妾有十分要紧事,不如外头说?”
崇风作揖侯安。凌月点头回礼,携子懿出,至洞外,续曰:“夫君,妾找到法器的下落了!”话落,凌月甩袖,变出水镜。
子懿定睛看时,讶异,“此地莫不是凶水?”
凌月点头,“正是!天奴说,自九婴身死,王母便开始谋划复仇大计。而逢蒙那厮,背信弃义,助纣为孽。不仅加害于你,还盗走了法器。只怪妾当时没能为夫君分忧,这才让宵小鼠辈趁虚而入......”凌月每每忆起当初,都后悔不已,不免感情伤怀。
子懿伸手护肩,宽慰许诺道:“那不是夫人的错,夫人不必自责!逢蒙之祸,待为夫取回法器,自会解决!”
凌月意会,续曰:“王母获得法器后,便将法器封于凶水深处,一曰祭奠九婴;二曰顺利完成她的复仇大计!”
“如今,王母心计败露,已为众矢之的!就算他们把九婴变成了相繇,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子懿顿了顿,誓曰:“我绝不会让九婴之祸重现,就算要了我性命,我也会拼尽全力,阻止灾祸发生!”
凌月伸手,轻轻捂住了子懿的嘴,怜惜对曰:“夫君!哪怕这次九婴之祸再现,妾也绝对不离开你!夫君且千万答应妾,为了天下大义,为了百姓苍生,更要为了妾,不许丢了性命!”话落,凌月不住仙女落泪。
“好!”子懿点头允诺,将凌月拥入怀中,续曰:“如今,先送崇风、徐虎二人回舞阳县县衙疗伤,他们被相繇重伤了心脉,幸得夫人赠药,他们才保住了性命!”
“事不宜迟,现在走罢!”凌月回。
两人护送亲卫回县衙后,便匆匆驾马前行。凶水路途遥远,二人马不停蹄约二旬。为抢得先机,两人行至淮水河畔,凌月与子懿化金身,化为轻烟,日行千里,一个时辰,及至凶水。
凶水乃一水穴,深藏于悬崖之下,水无外流。水穴表面水平如镜,绿绿悠悠,实则急流似箭,水由穴上直淋墓头,致使两岸村庄被吞没,处处幽野孤坟;不时有飞禽走兽,被生吞淹埋,却不见影踪。夷羿再看凶水,过往一幕幕浮现眼前,教他永不能忘。
“夫君,且让妾先探探路!”姮娥施法,天眼已开,却觅不得法器的影踪。她无奈,摇摇头,对曰:“夫君,王母法术高深,妾开了天眼,也没找着!”
正是时,有一黑衣人现,半边畸形脸,身披黑袍,头顶黑帽,阴森鬼祟。夷羿感受到了寒意,便知此人,正是那个宵小鼠辈!
“吕蒙?不!逢蒙!又是你!”夷羿义正言厉,警示道,“上次,本将念在从前师徒情分,饶你不死。今日,若尔等仍执迷不悟,休怪本将不念及昔日旧情!”
逢蒙施法张弓,射出赤羽箭。夷羿讶异,赤羽箭与玄羽箭长得如此相像,莫不是逢蒙故意效仿?三人对战几个回合,逢蒙气喘吁吁,他死盯夷羿,喃喃自语:“可恶!既如此.....”只见他从袍间取出药瓶一个,狼吞虎咽地磕了一颗红色丹丸,顿时眼泛血光,痛苦欲裂。
“夫君,他吃的应该是千年奇毒钩吻蜈蚣蝎!”姮娥小声释曰,“此毒巨烈,却能让人瞬间血气上涌,功力大增!而服毒之人,只能散尽而亡,并无解药!”
夷羿怒,埋怨斥曰:“他已经走火入魔,就算神荼与王母在,也无用!”
正是时,平静的深渊凶水忽而涌动起来,蹿出两条大蛇,一曰巴蛇,一曰钩蛇。两蛇挪动缠绕而上,不管来者何人,都张开长白的獠牙,滋滋怒吼。两蛇不分敌我直接对来者发动攻击,夷羿持凯风施法阵御敌,姮娥亮寒月琉璃剑翩飞起舞御敌,逢蒙趁乱向二神投掷数枚毒镖偷袭。
“姮娥小心!”姮娥正面施法挡毒镖,却顾不上背后的巴蛇大张血口提溜油舌,正要遇险之际,脚底下的涌上一束凶水,将巴蛇团团围困,卷入水中。
“御水术?”姮娥再看,只见冰夷凌空施法,左手败巴蛇,右手卷钩蛇。
“冰夷!”夷羿惊喜,护姮娥左右。
“吃了这药丸!潜入凶水深处,你们要的东西在里面!这厮交给我!”冰夷向二神抛出了两瓶白瓷药丸,便二话不说,挥动青蛇白牙扇,施坚水术,给逢蒙送上“清凉的慰藉”,他全身被冰冻,不得动弹。
姮娥细看药丸,原是屏息丸,乃文曲星君所有物,于是乎惊喜,释曰:“定是星君知晓的河神,让他来助我们!”
“事不宜迟!”夷羿对曰,两人服丸后屏息迅速钻入凶水。
凶水的深处,绿意盎然,生机勃勃,有鱼儿成群,碧波斑斓。二神见水中游蛇,原是巴蛇与钩蛇,二蛇被冰夷驯服后,乖乖听令,不敢造次,主动引路。
“将军,仙子,请随吾辈来!”钩蛇恭迎。
“方才不是气势汹汹想偷袭本宫么?”姮娥警惕。
巴蛇歉曰:“吾辈方才受逢蒙蛊惑,迷了心智,幸得河神少主相助,这才清醒过来!害将军、仙子受难,吾辈深感惭愧!”
夷羿明白,回曰:“也罢!尔等何以在此?莫非尔等被法器困在了此处?”
钩蛇点头,委屈道:“是......百年前,吾辈寄寓黄河之滨,侍奉少主左右。不料某日,被王母娘娘带走至此,说要吾辈世世代代看守两个宝贝。若是弄丢了,吾辈可是要提头去见王母娘娘......”
“既如此,尔等为何要协助吾辈取回法器?”姮娥续问。
巴蛇续曰:“前日,少主寻到了吾辈,还帮助吾辈解开了王母娘娘加在吾辈身上的封印。少主当时就想趁着王母还没发现之前,转移法器,可试了几次,都不成功。于是乎,少主便让吾辈佯装镇守,实则静候二神降临!”
钩蛇争相斥曰:“那逢蒙真真可恶!竟往吾辈身上撒药!看吾辈怎么收拾他!”
巴蛇兴奋回曰:“不急,待吾辈助将军取回法器,再收拾他也不迟!”
一盏茶的功夫,二神在二蛇的指引下来到了凶水水底最深处。此处碑林林立,草木环生,有凡界行宫架势,姮娥好奇,对问二蛇:“这里,莫不是古代帝王行宫?”
钩蛇点头,释曰:“是!此乃末日行宫,沉睡于凶水已有百年。”钩蛇、巴蛇解开障眼法,行宫正中央的墓座上,现出了金光闪闪的轩辕弓和玄羽箭。
“许久未见了!轩辕弓!玄羽箭!”夷羿兴奋,他听到了轩辕弓和玄羽箭的轻声呼唤。于是乎,他小心翼翼,走到它们的身边,握紧了轩辕弓柄和玄羽箭矢,闭上双眼,身后张开了陵光赤羽,静静地感受着法力回流之力。
姮娥在一旁,看着眼前金光加身的丈夫,激动不已。百年前,她也见过他耀眼一身,那是他第一次持有仙帝赐法的轩辕弓。姮娥不住忧伤,只要他拉开了弓弦,就会像大禹仙帝一般,三过家门而不入。百世修行,让她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原来自己想要的,始终不过是一花一树一双人。有如洪应明所云: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轩辕弓和赤羽箭感应到了主人的气息与力量,隆隆地水波涌动,涟漪层叠,惊动了湖内水妖。一群群鱼妖,犹如繁星坠海,团团将众神围困。它们瞬时向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夷羿睁眼,以力拔山兮之势,拉开弓弦,拨动轩辕神力,刹那间,水妖灰飞烟灭。
天界众神不约而同感受到了凡界的一股强劲力量。文曲星君捋了捋银须,满意笑了。钩陈不解,“凡界出现了千古之力!难道是?”文曲星君笑望钩陈,点点头。
凶水之上,冰夷与逢蒙大战百回,冰夷呼呼气喘,胳膊一处被暗器所伤,不住吐血,他大声呵斥对曰:“逢蒙,尔等宵小鼠辈,本座真真后悔当初将你救活!”
逢蒙奸诈地耻笑道,“傲慢不可一世的河神啊!你没想到,自己会折在被你救活的宵小鼠辈上吧!如今,全身上下是不是血脉沸腾,经络紊乱?这毒,是王母娘娘所赠,吾先把你送去冥府,再送吾那可敬可亲的师父!呵呵!”逢蒙忽而大声吼叫,忽而低头掐算,自言自语,精神错乱。
凶水深处上涌的一股天地神力,叫冰夷惊喜,叫逢蒙昏乱。还没等逢蒙看清,二神由水底而出。夷羿张开陵光赤羽,紧执轩辕弓和赤羽箭,英姿飒爽、神采奕奕,见逢蒙加害冰夷,以疾风之势,张弓拉弦,一箭射穿了逢蒙的右肩甲。
“可恶!”逢蒙狂暴怒吼,黑血直流,如豺狼反扑、恶犬啃咬,径直向夷羿发起反攻。夷羿一跃飞升,反手射出第二箭,箭中逢蒙左下腹。逢蒙疼痛难熬,却仍穷追不止。姮娥趁机,速速搀扶冰夷坐下,施法逼毒疗伤。
姮娥封天泉穴、天池穴、曲泽穴,取一丹丸,吩咐对曰:“河神,且服下此丹,逆向运气半个时辰,毒即可出!”
河神感激,回曰:“仙子不必担心本座!且助宗布神罢!”
姮娥挥寒月琉璃剑,与夷羿成前后夹击之势,施法布阵,将逢蒙围困,夷羿径直射出第三箭,正中心肌,逢蒙血崩,含恨而终,爆体而亡。
凶水战事了结了,曾经的师徒之情也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