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猎场护君获官爵 公孙呈图领密旨
宫廷猎宴乃郐国每月初七例行操持的一次朝中盛宴。世人皆知这郐国公平生有两大喜好,一曰猎艳,收天下美娟于怀中;二曰擒兽,陷众兽于阱中并狩之,实为快哉。为保国公安危,朝廷上下,不管文官亦是武将,同需加入比赛行列。说来奇怪,每逢宫廷猎宴,都有臣下仕人莫名失踪或无端暴毙,因而被众数文武百官私下议论,诚惶诚恐,曰:“猎宴之咒”。郐国公为安抚人心,下令,凡遭横祸者,即可黄金万两,加官进爵,风光厚葬,恩泽九族。因而也有心怀不轨者,趁机假死,蒙骗君上。凡遇此类,虽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郐国公下令,通通交由刑部司处置。
辰时三刻,文武百官已聚拢于都城西郊外的王室围猎场。少顷,马蹄奔踏,众人迎来郐国公,于是纷纷排列,作揖恭迎。在汗血宝马上的是身披虎裘,头戴金冠的国公,稍有倦色,连连哈欠。国公身后,乃镇国大将军司徒于歆相随。郐国建国安邦之业,有一半是此人的功劳。
官宦列伍中有公孙阏,作为长孙陆明的护卫而行。莫不是我爹千叮万嘱要我听这厮的话,我又哪会任由他人摆布?真真枉为京城四少之“不羁公子”矣!子都向来放荡不羁,桀骜不驯。这世上除了公子吕和郑国公的话,其余的基本不听。因听令于家父,入敌国探取密报,如今却被人左右,沦为他人使唤,胸中已有不悦。第一次面见国公,自然性情难耐,拳头跃跃欲试,却又被长孙陆明的绢宫扇打消了念头。
众文官为应对诅咒,顺利“渡劫”,皆携护卫上场,或二人或四人。事关生死,还需谨慎,护卫们需贴身跟随,寸步不离。与其他文官不同,长孙陆明只携一人,且每次皆不相同。然每次长孙皆可逢凶化吉,安然无恙。于是乎众人皆私下议论,揣测猜忌,或曰长孙陆明府上高手云集,武功高强;或曰长孙陆明虽为儒士,实则通晓兵家之法;或曰长孙陆明实乃神秘莫测的武林好手……
“众卿家无须多礼!本次狩猎为一个时辰,巳时三刻一到,哪位卿家捕获的兽类最多,本王重重有赏!”郐国公坐台席之上,台下众臣闻之纷纷应声高呼。面对所谓的“猎宴之咒”,武将们自然不怕,因武功在身,谁怕他蛇鼠之辈?文官们却胆战心惊,今日不知哪位要倒大霉。
围猎号角吹响,郐国公领头策马前驱,众人已分头开始。长孙陆明身为郐国公身边之人,自然马首是瞻,身先士卒,一马当先。“王上,如今猎场兽类繁多,虽是天佑我朝、物阜民丰之兆,然兽类终究是兽类,本性凶猛,王上还需当心!”长孙陆明一旁关切道。
“长孙大人之言,深得本王心,本王赏赐一个御前侍卫给你,以保你平安!”话落,郐国公即传召司徒于歆。
“多谢大王,臣有身边的护卫足矣!罹诀,还不快快见过国公?”郐国一行,子都化名罹诀,听命于长孙陆明。
“罹诀参见大王,吾王万寿无疆!”为了完成近日所谋之事,子都亦是豁出去了。
郐国公咯咯大笑,一路前驱。沿途不乏羁鸟盘旋、麋鹿出没,司徒于歆策马架弓,三箭同发,齐猎三鸟。郐国公一旁拍手称赞,“好!很好!真不愧是我朝的镇国大将军!”司徒于歆双手奉上羽箭一把,曰:“恭请大王!”郐国公当仁不让,驻马拉弓,一发猎中雄兔一只。长孙陆明见状,策马前问:“国公可知林间有子路?臣听闻这子路肉质爽口,鲜嫩肥美呢!”
“很好!对了,传本王令,命何佐随本王同去猎兽,他最识烹饪之道,本王可要好好请教一番!”何佐乃溱水商贾司簿,主宫廷生鲜活口,与已故的绢绸司簿贺满乃私交。何佐接旨,忽生不详之感,连连哆嗦。
丛林悉悉碎碎,众人遥见一黑影低俯于草丛,俟机等待猎物上钩。郐国公命何佐及其护卫一众朝前打探虚实。没想到林间蹿出两只子路奔着何佐咬去。何佐吓得掉落下马,竟不幸落入兽口。众人护驾接连后退。司徒于歆先用羽箭射伤子路后,跃马拔剑当头一棒,子路毙命。郐国拍手称赞:“好!很好!哈哈哈哈!只可惜何大人为了本王不慎被野兽袭击,一命呜呼,实乃痛心!来人,传本王意旨,溱水商贾司簿何佐追封二品卿,赐何府黄金万两,何氏子孙接任司簿,免举入仕。”长孙陆明觉着新鲜,他没想到大王会直接把一个十一岁的孩童加官进爵,估计是十一岁稚气未脱,左右都是翻不了天的。
归途期间,林间再度风起云涌,忽而出现一众蒙面刺客,六人,直奔圣驾。司徒于歆等御前护卫纷纷护驾。一时间刀光剑影,势均力敌。子都亦陷入混战之中。子都向一刺客使一眼神,刺客便转向郐国公,一顿戳刺,子都顺势御前护驾,打退对方。忽而,风起云涌间,众蒙面人接连尽数消失,无影无终。
郐国公吓得不清,从来他为刀俎,人为鱼肉。今儿幸得罹诀出手,方可保命。圣心大悦,宣:“长孙府护卫罹诀猎场护驾有功,即日起加封御林都卫,赏黄金万两。”
子都看着身旁怡然自得的长孙陆明,胸有不悦,他十分腻烦这种被安排的感觉。何不在猎场来个擒贼先擒王?一了百了,直截了当。真真不理解为何长孙陆明要用如此迂回的方式达到目的。
亥时五刻,公公添点了数只御书房的烛台,使得原本昏暗的殿厅一下子亮堂了许多。郑国公整理衣冠后如常上座,埋头批阅桌上一沓厚厚的奏折。
“启禀王上,公孙大人求见!“殿外的御林护卫作揖禀告。
“宣!”武公头也不抬,翻阅手中竹简。
“臣叩见王上!”公子吕行臣下揖礼。
“王叔免礼!深夜到访,所谓何事?”武公依旧低头翻阅卷宗,似乎王叔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他太大的注意。
“王上,臣有重要之事急需禀告!”公子吕对曰。
“你们都退下吧。”武公令殿内的侍从公公退下。“王叔请讲。”
“前夜祁鄢大人遣谍子来信,王上您请看……”公子吕暗自注视着郑武公的一举一动。武公闻之,眼神发亮,随即放下手中墨宝,起身相迎,“看来王叔要带给本王好消息!”话落即刻搀扶公子吕。
公子吕从水袖中掏出密笺一个。竹笺内存一锦帛,公子吕取出递呈于武公。武公好奇,徐徐打开,逐一细看。公子吕一旁回禀,曰:“大王,此乃郐国兵势图,郐国以二水分割三方,每一方均以码头为界,分别是古城角寨码头、双洎河子码头和新密码头。溱水之滨以古城角寨码头为界,主官盐和果蔬营生;洧水则以双洎河子码头为界,主绢绸营生;二水交汇处的沙洲则是新密码头,秘密负责打造军用兵器。这码头表面主商贾之事,兴通商之便,实则暗中充扩军需,养各地水军,维一方之稳。”公子吕顿了顿,继续禀告,“图中空白有仨,想必是祁鄢大人标注的三方兵家之地。”
武公连连首肯,称赞道:“很好!这图本王喜欢!”
“据囚谍密报,目前洧水的郐国商贾主事已尽数清除,洧水之滨皆数由囚生门掌控。”武公赐座于公子吕,追问:“那溱水呢?”公子吕低头作揖,对曰:“回禀大王,请恕臣下无能。溱水之滨,尚未……”武公右手示意,打断了公子吕的回话,“也罢,也罢!”武公起身,默默彳亍,对烛沉思,问公子吕,“祁鄢可好?”
“祁鄢一切如常。”公子吕对曰。
“也不知吾儿他们如何?此番下旨,本是让吾儿历练,只怕出什么岔子。”
“王上,二王子恩厚福泽,自有上天庇佑,且有尉督史护其左右,王上大可心安!”武公思虑片刻,转身,吩咐道,“王叔再替本王修书一封,本王还想知道这新密码头到底藏着多少秘密,还有,溱水之滨需尽快拿下,好让本王无后顾之忧啊!”
“王上请放心,臣定当鞠躬尽瘁,好让王上一劳永逸、高枕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