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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平(叁)

闻那声,却是个精致的小姐。

她梳着发髻,后盘上两根翡翠吊坠簪,额前也有紫玉金面罩,一袭淡白长裙,上面绣着荷花模样,外面披着了黑色斗篷,仔细一看,也是略有金色。

她有双杏眼,皮肤如凝脂,葱葱玉腕上戴着个玛瑙镯,一点朱唇,显得她明丽十分。她旁边的侍女穿的也是靓丽,朱旬看她,仿佛她身上镀了层光。

周迢轻轻嗯了声,转眼看着朱旬。

“佑洧,伯母很是想你,你也知晓,她这病不知能撑到何时,不来看看吗?”

她的声音很甜。

“本相有事。”话毕,他拽着朱旬的手便离开。

“佑洧,这是何人?”

周迢停步,眸子瞥过她,一身冷气,“郡主管到这了?”

她走向朱旬,看着她笑笑,“你相中了她?”

“你忘了?你母亲曾经很喜欢我。”

周迢冷笑,“你想陪她下葬也行。”

吴樊笑了,轻拿帕子,“你怎还是喜欢与我斗嘴?”

“二位佳人走吧,女子也留不住了。”

朱旬还在那怔着,她的相貌言谈身份她似乎都不及,周迢看着她,她才忙跟上去。

她不敢问太多,自己从前都有过去,怎不允他人有呢?

思及此,她便畅快许多。

周迢回首见她还是副笑嘻嘻的模样,便沉默。

二人这路上一句话也未说。

“今天天黑的真早,马上就有花灯看咯,”她自顾自的说起来,还不忘看看四周。

“晚上能放孔明灯吗大人?”

“可以。”

她刚想说句大人真好,却被憋回去了,身份地位终究不适。

吴樊的出现,让她重有了尊卑贵贱观念,她该知道,他的身份是一人之下的丞相。从她与他相识那日起,朱府灭门,她便想抛下曾经的规矩本分,与他相处虽时而拘束,可大多时候都是随性,他从未计较过。可如今这般,又让她不适起来。

他们又去听了戏,回来时才缓缓瞧见日落。

“你怎不愿说话了?”周迢问。

朱旬睁大眼睛,“小女不知说何。”

周迢看着她,转眼又看向云霞,“想说什么说,不必心存那人,她是我儿时认识的一位,如今与她交往不多。”

朱旬点头,“小女真不知说何。”

她这样说,显得他有些尴尬。

朱旬感觉到,忙补充,“那戏着实好看,小女忘了与大人说话,小女有错,请大人责罚。”

周迢只是啧了一声,便头也不回道,“去春江。”

朱旬小跑才跟上他。

此时天色已晚,天上皓月当空,映着二人,朱旬却觉得此时他身上汇了所有的月光,他像下凡,她却不可碰。

她却不知,远远望去,二人一齐站在那儿赏月与花灯,多好。

花灯在春江的湖面上,一点一点,星星火火,朱旬看着那些,光射在她的眼眸,女子弯着腰看着纸质的荷花,却是勾唇一笑。周迢侧首看她,也笑了。

“朱旬。”

她嗯了声。

“你知道我为何与你出来吗?”

朱旬沉默了许久,本来美妙的气氛被他打搅,她苦笑,“大人无论如何吩咐小女断不会反抗。”

周迢挑眉,却说,“本相想放孔明灯罢了。”

朱旬抬头看他,两眼对视,她笑了,甚是可巧,她虽不及吴樊家世,却有股古灵精怪的味道,“好啊。”

“小女去替大人寻去。”

“本相去。”

“大人金贵,还是小女来吧。”

“谁说我金贵了?朱旬出何事?”

她抿唇,悄咪的看他,她第一次看他发火。可还是副不可高攀的模样。他也在盯着她,眼神久久不放过她。

她垂眸,“大人…小女做错什么会改。”

“本相不喜欢那种世家女。”

她缓缓点头,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看着脚腕的眼有些晶莹在打转,只听上面说了句,“本相去买灯。”

“待我归。”

可她再抬头,他已不见。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今战事要急,他不是想当皇帝吗…

朱旬其实什么都懂。

她看着远处江边,有如花似玉的眷侣玩笑着,有的二人互在纸上写心愿,在空中放飞,此时雪下的有些小,纵抵不了红尘情爱。

她看着湖边发呆,周迢却在挑着孔明灯。

“公子,你到底要何样的啊?”

周迢却不说话,只是默默选着。

“公子是送给娘子的吗?”

他的目光顿住了,随即道,“有吗?”

那人笑了,“早说,早说。”

随即他在一旁竹栏上看了一排不同的图案。

鸳鸯戏水,双蝶齐飞,琴瑟合鸣,鹤翔雁震…

他随意挑了个,“可有纸笔?”

“写物什是吧,这儿有。”

他给了那老妇一锭银子,他正等她回屋那物什时,有婢女来了。

“小姐寻大人一叙。”

“不叙。”

“小姐说有贵妃娘娘…”话还没说完,周迢便随她离去了。

“她若敢欺我,我当即解决。”

半晌,周迢蹙眉,飞回到那铺子,让那老妇寻一红裙女子,让她回宫。

老妇一听,顿时慌了神,回宫啊…

她忙应下,周迢才继续追去。

那是间竹屋,正居闹市。屋中点了烛火,一女子坐在正中央,她换了身轻纱藕色裙,纱下窈窕身材若隐若现。

周迢皱眉,把视线瞥到一旁。只伫在门口。屋里有股淡香,细细一闻,让人流神。

“说。”

“你还是来了,佑洧。”

“别耍花招。”他眼神似刀,锋利穿刺她。

吴樊起身,朝他走去,“姑母的东西我自会收好。”

“我想问丞相一个问题。”

“恳请丞相回答。”

“丞相可有一时心悦于我?”

周迢沉默,并不是不想回答,而是这香的问题。

香气是毒,逼人。他憋气,不想说话。

可这个问题,他还是没忍住。

“从未。”

吴樊笑笑,没有怪他,“你诺要带我去看山海啊。”

“何时?”

“五岁那年。”

周迢又笑了,他轻道,“你若不提本相便忘了。”

未等她答,他便问,“什么毒。”

“无毒。”

周迢转身要走,门却锁上了。

他从袖中拿出匕首,他侧着脸看她,“郡主,好玩吗?”

她笑了,“这毒你解不出。”

“我才是你的解药。”

他不说话,一直在把门抵出个口。

“佑洧,那女子真的好吗?”她凑近,轻抚他的腰,他的匕首立马对准她,眼睛却未看她一次。

她却还说,“朱家之女啊。”

“你不是恨朱家吗?”

“你不是屠她满门吗?”

“你不会不知道吧,纵你心悦于她,可她终是邓公子所物。”

他无言,一脚把门踹开。

此时的他满身戾气。

他面无表情的卸了她的一支胳膊。

院中一大吼。

“若下次在与本相说这些,杀你也无妨。”

她笑了,大笑。

婢女被她吓坏了,曾经小姐连破个皮都讲究的要命啊。

“我早该知道,你已不是曾经的佑洧。”

“你变成如今模样,有谁敢近你?六亲不认,为了那位置不择手段。姑母会怎么看你?看她曾经不堪一击的儿子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也不知那位姑娘会伤心否,她可能不知道,以后你的女人会有多少。”

“她的东西呢?”他不耐烦。

“下次吧。”

她笑了,如浴春光,可她却忘了自己断了臂。

“你登基大典时,我送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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