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章 十里长亭交易成 南野东主心稍安
第六日，赵斌在下午穿了一套蓝灰色长袍，长袍内又穿了一身细甲，腰间别了一把长剑。骑着一匹栗色骏马，出了西兴门朝着十里亭出发了。
这十里亭其实是位于郑京西南两里处的一座长亭，至于为什么被叫做十里亭却并没有人知道。亭子的一边靠近一片小湖，另一边则是官府的驿道。十里亭目前主要是做为从西边到郑京来的商人进城前暂时歇脚，以及外国客商办理入城手续的地方。因此亭子周边也有些驿站和饭店。由于时间已是傍晚，该进城客商都已进了城。没有进城的客商也都回驿站休息去了。所以每到傍晚，十里亭周边安静的很，并没有什么人在外面逗留。
秋道达也看到赵斌在亭前下马，立即跑了出来对着赵斌，拱了拱手说道：“赵老板，我家东主已恭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有劳达也带路。”赵斌也对着秋道达拱了拱手。
赵斌随着秋道达也进了长亭，一路快走，只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来到了长亭最南端一个圆亭中。在这圆亭的正中央有一张方桌，放桌上摆放了一些酒菜。方桌的对面坐着一位身着青衣戴着青色帷帽的女子。（注：帷帽是一种帽檐四周有垂纱的帽子，一般用作掩面。）
赵斌刚一进圆亭，青衣女子赶紧起身微微一福说道：“赵老板，小女子是南野悠希，南野家郑国分店的东主。今日在此略备薄酒还请见谅。”
“久仰、久仰，本官早就想见一见南野东主了，今日有幸得见，却未曾想到南野东主竟是一位妙龄女子。佩服、佩服。”赵斌对着南野悠希拱了拱手说道。
“赵老板说笑了，快请坐。”
两人对位坐下，秋道达也给两人斟满酒后，南野悠希端起酒杯敬了赵斌一杯。
赵斌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说道：“清酒，不错。好久都没有喝到这么好喝的清酒了。想必这坛清酒是奈良产的吧。”赵斌哪里喝的出来这是清酒，同样也喝不出来这酒是哪里产的。但是凭借在另一个世界的经验能蒙住一点是一点。蒙住了能够加深好感，蒙不住了也没什么大事，反正都是要摊牌的。
南野悠希一看赵斌对清酒颇有研究，在心里更加确定赵斌就是秘使，于是小声说道：“赵老板要是喜欢，我明天就让达也给您送两坛过去。”
“不必，不必。你我皆是生意场上的人，两坛清酒本官出钱买，不白要你的。”赵斌冷静的说道。
南野悠希感觉试探的已经差不多了，便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其他人。于是小声对着赵斌说道：“秘使大人，属下影部联络司南野佳郁，拜见大人。”
赵斌又喝了一口清酒，缓缓放下酒杯后说道：“好酒，不过我还得事先给你说明一下，我是工部虞衡司主事兼中书省查访司督查赵斌，不是你们织田氏的秘使。”
听到赵斌这么说，秋道达也和南野佳郁都惊恐着看着赵斌，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能答上来密语的人竟然不是秘使。难道他们被秘使出卖了？想到这里，两人同时用右手握住了腰间的短刀刀柄，只要发现赵斌动手，两人也会立刻动手。
赵斌看了看两人腰间的短刀，笑了笑说道：“你们果然是织田氏的间谍。而且我要是你们我就不会动手，既然我早已经知道了你们是织田氏的间谍，自然就不会是一个人来了。”赵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喊道：“东北望！”
六个听到暗号的护卫，立即从树后、草丛后、驿站墙后和房顶上等位置跳了出来，站到了圆亭外面大声回答道：“射只狼。”
南野佳郁和秋道达也看到这六个高手后，自知自己已不可能逃跑。于是便转向赵斌紧张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赵斌夹了一粒花生米扔进了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接着说道：“我又不是江户氏的人，你们紧张什么呀。来来来，别握着刀了赶紧坐下。咱们继续谈生意。”
南野佳郁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于是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说道“那么您能先告诉我，你们把秘使关在哪里了吗？”
“我们没有抓住你们的秘使。”赵斌平静的回答道。
“没有？！”南野佳郁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赵斌问道：“那大半年前你为什么要来我们店买美女图，对上了上半部接头密语。还有六天前你又是怎么对上‘火’字密码的？”
“大半年前我去你们店买美女图，自然是为了当做礼物送给别人。连我也没想到会误打误撞对上了你们的接头密语。至于你说的‘火’字密码是什么我就更不知道了。”说罢赵斌耸了耸肩。
南野佳郁感觉被欺骗了，于是愤怒的说道：“问‘一袋米要扛几楼（日语：感受痛苦吧）’答‘一袋米要扛二楼（日语：思考痛苦吧）’。我绝对不相信你事先不知道这个‘火’字密码，这是影部最高密级的密码。结合了汉语和东瀛语的发音，并且在说密语的时候一定要用略带东瀛口音的汉语来说才行，最重要的是此密码从没有启用过。”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说你们怎么把我当成秘使了。”赵斌笑了笑说道。
南野佳郁以为赵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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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嘲笑她，于是提高了声调大声问道：“有什么好笑的吗？”
“没有，我想说米放在二楼有错吗？放在一楼不是容易受潮吗？另外我们家在星洲主要从事与各国的贸易，家里的船队上有来自各国的水手。当然也有贵国的水手，所以我就跟着他们学了点贵国的语言。六日前，达也冷不丁的带着浓重倭国口音说出了那句话，自然而然的我也就带上倭国口音。谁又能想到，你们的影部竟然用了个这么白痴的办法来做密码。”赵斌笑着讽刺道。其实赵斌心里想的是，我总不能告诉你们这是火影忍者里面的梗吧。
“你！”南野佳郁气的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咬牙切齿的指着赵斌。她有一大堆话想骂赵斌，可是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骂好。
赵斌盯着南野佳郁揶揄道：“你看，你看怎么又站起来了，生这么大气干啥啊，气大伤身。赶紧坐下吧咱们接着谈生意。”说罢赵斌又往自己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
南野佳郁在发现自己已无路可退时本想自尽，可是她并没有勇气这么做。现在她被赵斌这么一激，向来不服气的南野佳郁便下定了决心要跟赵斌斗下去。于是她深呼吸了一下，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理了理头绪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盯着赵斌平静的说道：“赵大人您不是江户氏的人吧。”
“没错。”
“那您是朝廷的人？”南野佳郁冷静的追问道。
赵斌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怎么证明？”
“你们六人，把腰牌掏出来给南野大人看看。”赵斌对着六个护卫吩咐道。
听到赵斌吩咐，六个护卫立即掏出了藏在腰间的腰牌，展示给南野佳郁看。
赵斌给南野佳郁指了指那六个护卫说道：“他们四位是殿前侍卫，那两位是查访司护卫。还有这个是我的腰牌。”说罢赵斌也掏出了自己的腰牌，递给了南野佳郁。
南野佳郁看了看那六个护卫手里的腰牌，又仔细看了看赵斌的查访司督查腰牌。确定这些腰牌不是伪造的以后接着说道：“既然您是查访司的督查，此处又有殿前侍卫。想必皇帝陛下也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对吗？”
“没错。”赵斌点了点头。
“贵国皇帝陛下找我们有什么事吗？”南野佳郁继续问道。
“没什么事，我国皇帝陛下宅心仁厚，他十分关心织田氏客商在郑京过得好不好，我国有没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所以特命我来慰问一下。”赵斌从没想到过自己还会说这么冠冕堂皇绕弯子的话。要是以前，早就直来直去了，真是情势所逼迫不得已。
“赵大人，咱们就不要绕弯子了。我猜贵国皇帝陛下一定是想通过我们联系上织田半藏将军，从而在我国朝廷中牵制江户氏，让他们不能暗中支持新罗国和纵容倭寇对不对？”南野佳郁分析道。
赵斌对着南野佳郁伸出了一根手指，摇了摇说道：“请注意表述，是我想让你们这么做。而且我也认为织田氏把你们秘密派来，就是为了绕开江户氏与朝廷取得联系。而你所说的秘使，就是你们织田氏派来的外交正使对不对？”
南野佳郁知道这种事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毕竟在官方角度他们并不能代表倭国。如果一旦让倭国使节知道了，皇帝在背着他们和织田氏联系搞小动作，他们一定会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引发极大的外交风波。说不定还会加大力度支持新罗国，并更加纵容倭寇劫掠。所以为了不给倭国使节口实，只好由赵斌出面来跟他们联系。一旦出了事就说是赵斌一人所为，不代表郑国朝廷态度，最后再由皇帝出面安抚倭国使节。而且赵斌则把他们的目地分析特别透彻，秘使的任务就是要担任织田氏在郑国的秘密正使。
南野佳郁笑了笑说道：“赵大人说的没错，秘使来此的目地就是要与你们取得联系，并担任正使。可是赵大人有没有想过，既然秘使到现在还没有联络我们，想必他已经死了。我们现在已经是断了线的风筝了，对你还有什么价值吗？”
赵斌掏出了一个小册子，扔给了南野佳郁说道：“我收到了一些情报表明你们的秘使确实已经死了，是死在了倭寇手里。详情小册子里都有写，你自己看吧。另外我相信织田半藏将军，不会被这点小挫折阻拦，他一定会再派一位秘使来的。”
南野佳郁冷冷的笑了笑说道：“不用了，我相信赵大人，你们没有杀死秘使的动机，而江户氏有。你分析的没错如果一年内织田半藏将军没有收到秘使的回信的话，他会再派一位秘使来的。”
赵斌双手十指交叉微笑着看着南野佳郁说道：“那么好了，现在咱们来谈一下具体的生意吧。”
“在谈具体生意之前，我想让朝廷给我一个保证。”南野佳郁说道。
赵斌双眼紧盯南野佳郁说道：“我刚才说过，这只是我的个人行为与朝廷没关系。”
“如果我坚持要呢？”南野佳郁伸着脖子往赵斌面前凑了凑，也同样紧盯赵斌说道。
两人之间就互相这样紧盯着对方，停顿了十几秒的时间。最后还是赵斌坚持不下去了，又从怀里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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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个小册子递给了南野佳郁说道：“这里面有二十个空格，每个空格可以写一个名字，写好后交给我。礼部会按照这个小册子上所写的名字制作特惠贸易护照。持有此护照的织田氏客商与其他倭国客商一样，可以合法的与我国进行贸易，同时还享受税收优惠政策。”
南野佳郁翻开小册子，发现在首页上写着：
“着礼部，为此册所列倭国商人办理特惠贸易护照。”
“卞青檀。”
同时在卞青檀的名字上面还扣上了门下省的公文专用章。
“这只是第一批，如果咱们合作的好，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赵斌缓缓说道。
南野佳郁合上小册子，思忖了一下没有说话。
赵斌看出了她的犹豫，也没有催促她。只是冷哼了一声笑着说道：“我给你时间好好考虑考虑，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如果同意的话，五天后把小册子和两坛清酒一起送到一乐寿司，我在那里等你。”
南野佳郁依然低着头没有说话。
赵斌看着南野佳郁笑了笑说道：“好了，既然饭也吃好了，事也说完了，那我该走了。”说罢赵斌便要起身离开。
“赵老板稍等，我同意了。”南野佳郁紧握着小册子说道。
“哦，你同意了？不需要再考虑考虑了？”
“赵老板的条件这么优厚，小女子怎么能不动心呢？”南野佳郁假笑着说道。
“那好，不过我也需要你给我一个保证。”这件事是赵斌临时起意加的，在和卞青檀商量的预案中并没有这条。
南野佳郁警觉的问道：“你需要我给你什么保证？如果我办不到呢？”
“放心这个保证你肯定能办到，也不会很难为你。我只需要你摘下帷帽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作为合作伙伴总不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吧。”这点确实是赵斌最好奇的，因为从刚才坐下，赵斌就一直想看看南野佳郁帷帽下面的真面目。
听到赵斌是这个要求，南野佳郁的手攥的更紧了，并且颤抖了起来。因为自她成为忍者的那天起，影部首领就让她按照忍者传统立下誓言。‘从此以后，只可以让自己心爱的男人见到自己的真面目。’赵斌提的这个要求，让她不得不在心里飞速的思考着究竟是选择完成任务，还是选择守护誓言。
“怎么了，很难办吗？莫不是长得很丑？哈哈…”赵斌揶揄道。
南野佳郁听到赵斌这么讽刺，本已平复了的心情，又冒出了一股火来。于是一咬牙，一狠心决定要跟赵斌斗到底。“好，我答应赵老板。但我的真面目只可以向你一人展示。”
“可以，你们六个人先退下吧。”赵斌向六个侍卫挥了挥手。
“达也，你也去吧。”南野佳郁吩咐道。
“是。”
过了一会等那六个侍卫和秋道达也走远了之后，南野佳郁又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了，便极不情愿的摘下了帷帽，把真面目展现在了赵斌面前。
赵斌定睛一看，发现南野佳郁长着一幅大脸盘，大大的眼睛细长的眉毛，加上高耸的鼻梁和大大的嘴巴，以及圆圆的下巴。虽然算不上是绝色美女，但也显得落落大方。
“我得向你道个歉，你长得真漂亮。”说罢赵斌向着南野佳郁鞠了一躬。
“你看清楚了吧？”南野佳郁恶狠狠的问道。
“看清楚了。”
在得到了赵斌的肯定答复后，南野佳郁赶紧带上了帷帽，说道：“那咱们的合作以后可以顺利进行了吧。”
赵斌点点头平静的说道：“是的，五天后带上册子来一乐寿司找我，咱们再详谈。”说罢便赵斌站起来，转过身刚要离开，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又再次转过身来面对着南野佳郁说道：“差点忘了，这坛清酒我喜欢，既然开了也别浪费了。我拿走喝了，你没意见吧。”
南野佳郁笑了笑说道：“赵老板请便。”说罢便起身要送赵斌。
“留步吧，我自己能走。”赵斌说道。
南野佳郁对着赵斌微微弯腰，鞠了一躬说道：“我还是送送吧。”
“好吧。”
南野佳郁跟在赵斌的后面一路把他送到了下马的地方。赵斌骑上马，冲着身后的南野佳郁挥了挥手说道：“五天后，我在一乐寿司恭迎您。”
“小女子定当赴约。”南野佳郁微微一福说道。
赵斌点点头便骑马走了。身后的南野佳郁凝望着他，拿出了一直短笛，按照她家乡的习俗，吹起了一首曲子为赵斌送行。
正在落山的夕阳，用它的余晖把天空染得一片火红。赵斌向西边的地平线望去，发现已是草天一色。同时他又觉得身后南野佳郁吹的这一曲的音调和节奏他甚是熟悉，于是他在喝了一口手里的酒后，也不自觉的唱了起来：（bgm：《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