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管家之能
除夕这日，秦四姑娘起了个大早，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在忙着打扫院子，不只欢和院，整个秦府上下都忙碌起来，除旧迎新，这是除夕的习惯。
欢和院的廊道横梁上，都挂上了红灯笼。
院子里原本落了叶子的树枝上，也挂上了一个个小南瓜似的小灯笼，看着很是喜庆。
秦宜欢依旧穿着一身厚厚的袄子，今儿特意穿的粉桃色新衣裳，披风也是珍宝阁新送来的海棠红雪锦缎做的，上头是柔软雪白的雪山白狐毛。
秦宜欢常用的汤婆子也换了新衣，是一只毛茸茸的粉色兔子，到有些俏似秦宜欢本人。
明玉今日替秦宜欢梳的是普通朝云近香髻，一支粉白色花钗斜插入发髻中，一支步摇固定发端，垂下两条渐变桃红的流苏。
让人不禁想起那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秦四姑娘也确实是肤如凝脂多白润，颈似蝤蛴真优美。额角丰满眉细长，嫣然一笑动人心，秋波一转摄人魂。
明玉瞧着自家姑娘，也是越看越好看。
秦宜欢打开房门，外头冷风一贯而入，让她缩了缩脖子，吐出一口热气，化作一团白雾。
“姑娘今儿可真美，比天上仙女儿还要美。”明玉笑说。
秦宜欢嗔了一眼明玉，“就你会哄我，难不成你还见过仙女长何模样？”
明玉嘿嘿一笑，“在奴婢心里，姑娘是世间最美。”
“油嘴滑舌。”说着却也不恼。
秦宜欢带着明玉，一路来到周氏的琉书院，还未进院门，就见隔着廊道，站在石阶上吩咐下人的周氏。
见秦宜欢来了，周氏也吩咐妥当，就摆手让奴仆退下。
周氏见秦宜欢来，眼中柔和，“怎么起如此早？可是昨夜冷着了？”
周氏知道，天一冷，秦宜欢偶尔有睡不着的毛病。
“没有冷着，就是想来看看母亲有没有要女儿帮忙的。
一大早起来，听说二哥四哥在前头和父亲一起写对联，三姐带着五哥上刑部，给三哥送点心去了，就我闲着。”
“嗯~还算你有点良心，小泼皮。”周氏笑了。
“快些进来吧，外头冷，去里头暖阁待着。”
每个院落都有一间正厅，一间偏厅，暖阁就在偏厅里头，一道屏风隔开前后。
琉书院的暖阁放着一张软榻，是周氏小憩的地方，一旁的小桌上还放着账本子。
秦宜欢眼神扫过一摞厚厚的账本子，有些心疼周氏。
逢年过节，府上的花销都会很多，花销一多，账目自然也就多。
加上年底了，周氏手里那些庄子铺子的账本也是成堆往周氏这里送。
秦宜欢翻开一本，里头是黑笔记录的各类支出收入，上头还有许多红圈圈和周氏的一些批注，反正看着很是让人头疼。
“可看懂了？”周氏见女儿拿起账本。
秦宜欢摇摇头，这一点也看不懂，平日里她只懂得花钱，可不懂怎么管账。
秦家的庄子铺子无数，除了京都，安阳一带也有。
“原说让你跟在我身边学着打理，这一忙起来就忘了。今日你来得正巧，跟着我好好看看。
这当家主母，遇事要如何处理，你且都看着。”
秦宜欢点点头，其实她也正是有这意思，所以才早早就过来了。
秦宜欢学的第一门就是看账本，还好秦宜欢打小聪明，花了大半晌的时间，总算学会怎么看了。
秦宜欢合上账本，这是周氏已经看过的账目，交给秦宜欢来学，上头有周氏写的批注，有利于秦宜欢理解一些。
秦宜欢伸个懒腰，揉了揉脖子，这看账本当真是累人，她这才看了半晌就腰酸背痛。
她母亲可是日日看这些东西，今日终于知道母亲的不容易。
是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今日虽只是初看了年节这些日子，府上各房各院做衣裳的账目。
却发现原来数目如此庞大，平日里她们穿的都是上好的雪锦缎，一匹雪锦缎大约十五两银子，一匹大约只能做两套冬装，一套冬装算上做工钱，大概要二十两一套。
府上主子除去大哥秦显、三叔秦世舟、二姐姐秦宜霜，还有十几个主子，一人三套冬装，大概将近一千两银子。
除此之外，各院大丫鬟、管事妈妈、各位男主子身边伺候的小厮、近侍，各要一套云锦缎的冬装。
云锦缎虽不及雪锦缎，但一般普通人家也是用不上的。
许多大户人家给主子用的也只有云锦缎，但到了秦家这般钟鸣鼎食之家，一等下人都比普通世家的公子姑娘穿戴要好。
“姑娘可是累了，奴婢给您揉揉肩。”明玉见秦宜欢揉脖子，连忙上前替她揉肩。
“母亲去哪儿了？”秦宜欢问。
“厨房管事的刘妈妈来找夫人了，夫人在外头呢。”明玉道。
“走吧，去看看。”
秦宜欢绕过屏风，由着明玉替她系上斗篷，她才出门去。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老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私吞采买银两，刘妈妈你大胆！”周氏声音骇人。
秦宜欢停住脚步，远远见着母亲的背影不敢过去。
平日周氏对她严苛，但不曾这般凶，光是看那刘妈妈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模样，她就有些愣住了。
“姑娘没事吧？”明玉问。
只听周氏道：“吴妈妈，带刘妈妈去领了这月的月钱，轰出去罢。
刘妈妈，念在你年纪大了，就免你受皮肉之苦，领了钱自行离去吧。”
刘妈妈抬头，“求夫人再给老奴一次机会吧！老奴再也不敢！老奴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求夫人原谅。”
她没想到周氏会直接撵她走，若是丢了秦府这个管事妈妈的好差事，她上哪找更好的？
众所周知，秦家待下人最为宽厚，给的月钱也宽松些，最重要的是主子和睦，脾气也是顶好。
在这样的人家谋差事，才不用时刻提心吊胆，生怕得罪主子，非死即伤啊。
她现在后悔死了，一时贪心，偷偷私吞了采买份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