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吊命小女郎,索契脂粉香(下)
下人问道:“少爷可是要见?”
“见是要见,可不能在我这吴门里,请顾少东家上翠风楼候着,我晚一步便来。”若是教顾胥星与那丫头见了面,只怕水颖峥能活宰了他。
翠风楼
乍见一面生的俊俏公子哥儿,翠风楼的姐儿们乐得是嘴都合不上了,翠风楼的妈妈眼光也是个毒辣的,看他通身气派,一眼便瞧出是个可欺的、能掏银钱的羔子来,堆笑咧嘴的赶上来将人往上等厢房里塞去,可着意儿的问其要什么样儿的姐儿伺候。
顾胥星掩着鼻唇,闻着楼里的脂粉味脸色已然有些难看,胡乱要了盏茶就要将人弄出去,楼妈妈赖着却是不想走,连叫了十多个姐儿入了房,硬要他留下一个来。
“顾少东家是个挑剔的,家里的姑娘都跟仙女儿似的,妈妈这楼里的姑娘怕是他一个都瞧不上,还是甭费工夫了。”吴魁生携了两名小厮进了房,笑道:“妈妈待顾少东家这般热情,我可是有些醋了,你不能有了新客忘旧客,现下去帮我叫褒娥在房里候着,不可接了旁的人去。”
“哎哟,吴少爷这说的哪里话,您可是咱们楼里的贵客,妈妈我就是没瞧见,瞧见了哪儿会慢待了您,实打实的把您放心窝子上啊,我这就去给褒娥说说,让她洗白妆香了等您。”
楼妈妈呵呵笑着带着一群姐儿退了出去,吴魁生转身对顾胥星笑道:
“顾少东家洁身自好,我选在这处竟是难为你了。”
“是顾某见识尤短,经不得这声色的场面。”顾胥星自吴魁生入室便站了起来,两人掀袍而坐,他亲为其斟了一杯茶水,道:“顾某先时不识吴少爷侠风亮节,多有得罪万望见谅。”
“顾少东家说笑了,我任性浪荡的行事做派在舒城也是有名的,侠风亮节可当不起。”吴魁生饮下茶水,眼神一示意,从旁伺候的小厮上前为两人又斟满了去。
吴魁生一手横在桌案上,瞧着桌面有些好笑,“托顾少东家的福,在这翠风楼我还是第一次正经喝着清茶,无酒无肉也无娇娘作伴,说将出去那些子混世的兄弟非得笑掉大牙去。”
“是顾某怠慢了,”顾胥星忙道,也赖楼妈妈那刹不住字儿的嘴,这下反应过来才遣人去布置酒菜。
“对了,不知顾大小姐与朱小姐近来可好?”吴魁生道:“当日若非两位小姐,我恐要遗憾终身。”
顾胥星眼波一动,道:“劳吴少爷挂心,一切都好。家姐与月浓平日最是怜惜弱小,有时冲动了些,却是没的坏心,棠儿曾与我说过吴少爷和唐姑娘的事,吴少爷坟前守足十日,遵诺日夜相伴,确是君子作风。”
“那丫头怎的什么事都对外人说。”吴魁生长叹一气,顾胥星接道:“顾某于棠儿却不是外人,顾某发过誓,此生非棠儿不娶,她便是我以后的妻子。”
吴魁生握着茶杯的手不禁一紧,二人竟是私定了终生?!微凝了眉道:“舒城佳人无数,你怎独瞧上了那丫头?”
“一见倾心丢三魂,再见遗情落七魄,非是顾某独瞧上了她,是整个命都吊在她身上。”顾胥星道,唇角扬笑如三月春风拂青原,又如四月深林芳菲开。
“有人何尝不是挂了一魄在她身上。”吴魁生心道,又闻顾胥星开口道:“顾某心之所向,不想棠儿为奴为婢辛苦操劳,所以还望吴少爷成人之美,顾某愿出双倍赎银换她自由之身。”
吴魁生看着顾胥星置于桌上的楮券,少说也有千两,远超了云棠的契银,他好笑道:“有点意思,那丫头竟也有让人一掷千金的本事。”
顾胥星道:“吴少爷尽管收下,若不够……”
“顾少东家,”吴魁生拦了他的话道:“顾少东家待那丫头情真意切,这般深情实属难得,然恕我不能成人之美,非是冷漠,顾少东家此行为那丫头的身契而来,可那丫头的身契断不能从我的手中拿出去。”
“为何?吴少爷府中若是缺侍婢奴仆,顾某这便差人好生物色伶俐乖巧的,不日送至府上。”顾胥星倾身为其斟酒,颇为客气。
吴魁生举杯相敬,“非也,正如我方才所说,那丫头的身契是万不可从我手上出去,就是烧了丢了被盗了也不妨事,顾少东家可懂?”
吴魁生眼神意味悠长,顾胥星闻言眸光一亮喜上眉梢,“多谢吴少爷指点。”
“顾少东家这话说来就怪了,我何曾指点过什么,”吴魁生道:“不过我确有句话要说与顾少东家,有时碍事的并不是规矩物什,而是有人虎视眈眈,不肯撒手罢了。”
顾胥星自是知他所说何意,谢道:“虎为何人顾某早已知晓,顾某做不得打虎杀虎之人,但保心上之人尚还有些能耐。”
“吴少爷,姑娘派奴婢来询,您这处还有多久的工夫?”房门乍响,门外女子细声细气的问道。
“小妖精……这就等急了!”吴魁生笑道:“回你家姑娘,我这便过去。顾少东家,如此我就不做陪了,耳闻三顾酒庄多有美酒,得了时日我定上门拜访。”
“吴少爷客气,来日顾某必扫室以待。”顾胥星起身相送道,见人没了影子,将楮券交由下人收好,起身速离了这烟花之地,后与下人道:
“切不可将我今日进了翠风楼的说将出去,否则罚收你们的月银,教你们娶媳妇儿的日程再往后拖上一拖。”
下人面上一怂,“主子可饶了我吧,您放心,就是打折小的的腿小的也不会说出去半个字儿。”
顾胥星点头满意一笑,信步往回而去,已无来时的满面愁容,衣角随风扬起潇洒恣意。
转眼至吴门掌灯时分,吴魁生方归,行至院中忖着与人交代道:
“这几日防卫无需紧了去,有客造访听之任之便是。”
小厮护院们面面相觑,不知自家主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顺着其意思缩了半数看护之人,得了几日好觉足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