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流浪的魔术师
——X5.10
对着镜子照,拉上靓发胶,短袖牛仔裤,自信膨胀了五成。然而黑发的男孩本是个缺乏自信的人,即便膨胀了信心也没达到正常人程度。
男孩名为杰克·威斯林,今年十五岁,生活于市井繁华的伦敦市。
“你要出去啦?”用英文询问杰克的,是他的姐姐莉佳·威斯林。
这么说或许有点不谨慎,但在普通人眼中两人不可能是姐弟。因为杰克是个亚洲人面孔,而姐姐的莉佳是个皮肤淡黑色的卷发女孩。
“嘿,莉佳,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废话,我们家什么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啃一下有钱人家的肉,多香啊。”
“莉佳,我姑且有自尊,不会做这么不要脸的事。”
莉佳走过来用手勒住杰克的脖子:“兄弟,记得,脸皮是吃不饱饭的。不过嘛,如果他们太为难你,你又放不下来,那就回来吃我的煎蛋。”
好不容易鼓气了一点勇气,杰克看了看镜子又立即泄气了。
“但是我好土啊,样子也不怎么好看。”
“你土什么,看看这油发,挺帅气的啊。”
“你不懂,他们眼光挑剔的恨。”
莉佳重重了拍掌吸引杰克的目光:“弟弟,你真觉得你姐我不知道他们怎么看我们这些人?我是个黑人,坦白说还是个长得不怎么好看的黑人,就连最近新闻的变态杀人狂也不会瞧我一样。”
杰克觉得自己踩到了姐姐的雷区:“对不起,我没这意思。”
“杰克,勇敢一点。那群人瞧不起你,根本没想过你回去聚会。而你偏偏要去,挫败他们的锐气,还消耗他们的粮食。中国古话怎么说来着,一石头,两只鸟。”
杰克被逗乐了:“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对,就是这个。”莉佳笑着笑着,突然想到了其他东西,“今天的是琴的生日派对吧?怎么不见你准备礼物?我记得她是你的中学女神啊?”
杰克颇感无奈:“派对的地方是她男朋友家。”
“哦,不好意思,节哀顺变。”
“我不怎么在意,原本就没可能的事情。”
莉佳想了想:“不,我觉得还是带上个礼物好一点。你等等。”
莉佳蹦蹦跳跳地回到房间,一片锒铛声之后拿着两个礼物盒过来。
“里面什么?”
莉佳不怀好意地作笑:“你听我说,绿色这个是整蛊人用的,红色这个是可以送人的。记得,不要弄错。”
“但这是你自己准备的吧?你不用送人吗?”
“行了,别那么多废话。快去,骑自行车过去,应该刚好赶得上。”
杰克很是在意礼物里面是什么东西。但从小到大莉佳没坑过自己,他也就这样相信了莉佳的鬼话。
维持着装整洁,兜里放着礼物,杰克骑着自行车出发。
目的地和杰克的家隔着泰晤士河。五月的河风暖中待点湿气非常舒服,所以杰克很喜欢绕着河流骑车,几乎每天都有骑车运动。正因如此,杰克才能注意到河边的异物。
通过桥道,杰克的目光又停在了一个用木架和破布搭起的帐篷。这个帐篷在六天前出现,五天前正式完成。正常来说,河边是不允许架起帐篷露宿的,然而这个东西就在禁止的地方存在了好几天。
当然,这还不是最让他在意的地方。最让他在意的,是里面实际住着人,一个黑发的亚洲年轻男人。
更奇怪的是,年轻人的穿着干净,有几分文质彬彬,不像是一般的流浪汉。
正当杰克减速仔细观察帐篷时,自行车踩中了石子,因为失稳杰克笔直地摔倒在地面。然而,他并没有摔在地面的感觉。在触碰地面之前,身体像是浮了起来。
杰克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他转头四处张望,发现一个年轻人站在了他的身后。就是住在帐篷里的亚洲男性。
“你没事吧?”年轻人用偏亚洲的英语问候。
“我没事,谢谢。”
杰克站起来望着年轻人,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这个神秘的流浪汉。
年轻人体型不高,大概一米七多一点,浓眉大眼小胆鼻,长得说不上很俊俏。最突出的是,年轻人的右边脖子到额头有一道淡红色的火焰痕迹,不像是纹身和伤口,更像是胎记。而杰克没见过这么酷的胎记,觉得很是羡慕。
“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杰克低额点了点头:“你脸上的是胎记吗?”
年轻人摸了摸,表情很是欢乐:“帅吗?”
“帅。”
“哦,太好了。控制细胞分泌色素累积皮面,这东西花了我不少时间。”年轻人用中文说道。
杰克懂中文,他便用普通话问道:“所以,这是纹身?”
年轻人一颤,他似乎没想到杰克听得明白:“差不多,反正是人造的。”
杰克笑着笑着,突然发现自己忘了原本的目的:“不好意思,我要去生日派对,不多说了。再见。”
“生日派对?”年轻人想了想,“你的同学是有钱人吗?”
“中产吧,我想。”
“派对有很多吃的?”
“应该是吧。”
年轻人接着凑到杰克身旁:“在里面吃东西,要检验身份吗?比如,谁谁家的亲戚之类的。”
杰克不大明白年轻人的意思:“没有检查的吧?中学的同学、成年的朋友,各种人都在。”
“OhmyGod,我已经不想吃河鱼了。”
杰克觉得这人很是奇怪不宜多接触。尴尬地点头之后,他骑着自行车继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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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一栋带小花园的别墅,这里便是杰克今日的目的地。
停下自行车上好锁,杰克走进已经来了不少人的别墅。
“杰克,欢迎光临。”莱恩抬起单眼打量了一下杰克,忍俊不禁,“短袖、牛仔裤,你是哪个年代的人?不过我没想过你会来,既然来了也不介意你多滑稽。”
莱恩·加德纳,杰克的同学,也是这件别墅的主人家。
杰克笑了笑,绕开莱恩前去别墅内。
别墅内部装饰靓丽,是杰克没见过的极乐之地。LED灯高挂天花,缓缓变色的心形之下,一位金发的少女站着和来客聊天。
琴·沃特,杰克从小学就认识的活泼女孩。可惜太活泼了,腼腆的杰克根本无法靠近她的四周。从远程望着她那能融化冰川的笑容,杰克默默地站在一边傻笑。
今天是琴的生日,生日礼物堆成了和她等高的小山,反面衬托出琴的人缘。
礼物。
想到这里,杰克摸了摸两边的口袋,随后大惊失色。由莉佳交给自己的两个礼物只剩下一个,还是绿色那个。想着命运弄人,杰克把礼物往衣服里塞。不巧的是,琴注意到了杰克走了过来。
“嘿,杰克,我没想过你会来。”琴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话有点歧义,“哦,这不是不欢迎你的意思,而是我以前叫你,你都没来过。”
杰克傻傻地点头:“我知道,我今天,有空了。”
琴笑着把视线下移:“那是给我的礼物吗?”
“额,不,这是……”
杰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然后下一秒,礼物被后面伸来的手取走。莱恩把玩着绿色的盒子,很是在意里面的是什么。
“莱恩,那不是给琴的。”
“你带着礼物过来,不是给琴,难道给我吗?”
杰克轻轻地叹气:“总之,先还给我。”
“你既然准备送给琴,那就是琴的东西。我觉得,交由她打开会更好。”
杰克想起了莉佳的警告,厉声大喊:“别!真的不要。”
琴接过了礼物,但看到杰克这样子,也没打算收下来:“莱恩,礼物先放着,等一下再一起开吧。”
既然是女朋友的提议,莱恩很爽快地接受了:“好。”
琴笑着等莱恩前去接待来客,缓缓走到杰克身边:“不是给我的礼物的话,在拆礼物的时候拿走。这样莱恩不会为难你。”
杰克无奈地作笑:“对不起,我其实有准备礼物。不是这个,另一个礼物,但是掉了。”
“没关系,今天开心一点。”
说是开心,看着喜欢的人在现任男朋友家欢乐,能开心就有鬼了。
四周的人,女生的穿着不成熟的礼裙很是暴露,男生的宽松短袖、大脚裤加个耳机显得新潮。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杰克在花园没什么人靠近的地方就坐。
静静品味着食物,一个身影引起了杰克的注意。
在河边居住的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混了进来,手里的盘子装着各种食物。正当杰克想叫住他,一眨眼间,年轻人消失地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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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各位捧场,大家开心一点啊!”琴拿着麦克风呐喊。
“耶耶耶!”
呆了两个小时,杰克觉得是时候该撤退了。出于礼貌,他想和琴道个别。但因为莱恩就在她身边,他是无论如何都拉不下脸。
“大家来帮我数数礼物啊!”
“耶耶耶!”
听到“礼物”一词,杰克想起了自己带的定时炸弹。他赶回会场回收,在众多礼物中好不容易找到了绿盒子,却被另一只手先行拿住。
莱恩咧嘴笑着:“就这么不想让人开到送了什么啊?”
“莱恩,你听我说——”
莱恩当然不屑于听杰克说话。所以,他一手把礼物袋拆开,揭开盒子的瞬间喷出了泥色的液体,粘得一身恶心。所有人的表情凝固,大伙知晓莱恩的性格,纷纷让开一条小道。
“嘿,莱恩,不要动粗。”
然而琴的话,莱恩压根没听进去。
“莱恩,我告诉过你别拆开的……”
杰克颇感无辜,实际上他也确实无辜。三番四次阻止莱恩打开了,莱恩不听他也办法。只是遇上的是个不怎么讲理的人。
莱恩捏着盒子往杰克的脸上甩去,杰克立即做出格挡。趁其不备,莱恩抬手想一巴掌摔在杰克的头。就在杰克缩头准备挨打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莱恩的巴掌。
杰克转动眼睛很是不可思议,因为他认得出此人正是河边的年轻人。
年轻人试着劝解:“今天不是生日派对吗?开心一点,何必动手动脚呢?”
“我的事不管你事!”
莱恩挣扎开年轻人的手,狠狠地瞪着年轻人后很是疑惑:“等等,我不认识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
年轻人表情凝固,不过迅速思索出新的借口:“我是这位男孩请来的魔术师,专门为生日的小姐庆祝的。”
一无所知,杰克很是疑惑。
“魔术师?杰克请得起?”
莱恩笑得非常不屑地环视一周。而在场的其他人也知道杰克没有这个能力,纷纷小声地笑出来。
年轻人笑着拍打杰克的后背:“杰克,需要我现在露一手吗?”
杰克茫然,根本说不出话。
代替杰克笑喊的,是满身污泥的莱恩:“好啊,你不是来为琴庆祝的吗?表演一手,证明给我看看。你会表演什么?能不能在水上漂啊?”
杰克皱了皱眉,他知道莱恩说的“水上漂”来自最近的传闻。
有人说,近几天夜晚能看到一个浮在泰晤士河表面的人影。浮着没什么奇怪,奇怪的是这个人是“站在”水面上的。而杰克也知晓,目击地点位于年轻人建立帐篷的附近的河域。
年轻人二话不说抬起没戴手套的右手,期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两分钟过去,还是没有事情发生。到了第三分钟,莱恩忍不住了,不想再看到这些碍眼的人。
“行了,别装了。今天是琴的生日,我暂时不跟你算。那边的神经病,和杰克一起滚出我家!”
“移形换影。”
声音落下的同时一个响指,年轻人和杰克一起在众人面前消失不见了。
“哇哦哦!”
在场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莱恩和琴对视一眼,不知晓刚才眼前发生的是不是现实。随后会场里一片喧哗,纷纷找起无影无踪的两人。
此时,年轻人正拉着杰克退出会场。
杰克很是疑惑:“怎么回事?我们明明就在那,他们好像看不见我们似的。这是你做的吗?”
年轻人笑了笑:“我说了,我是个魔术师。”
“你不是流浪汉吗?”
“流浪汉不能是魔术师吗?”
杰克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
年轻人望着里面的情况,给出建议:“我劝你今天不要回去会场了。等开学才回学校见他们,全学校都会流传你的事情。哦,对了。”
年轻人把红色的礼物盒放在杰克的手上:“你刚才掉了这东西。”
“谢谢。”
杰克拿着礼物默默地塞回自己的口袋。
见杰克不说话,年轻人轻轻挥手。一只白色的小种犬从年轻人的衣服里钻出来,跳到地上打了个嗝。
“都叫你别吃太饱了,回去的路上运动一下吧。”像是个脱线的神经病,年轻人不满地对小种犬说道。
“呜……”
一人一狗,一黑一白,徒步走向河边,身影逐渐从杰克的眼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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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年轻人所说,杰克回到学校被围得团团转。
“机关是怎么设计的,怎么才能一瞬间消失啊?”
“那个魔术师叫什么名字,能介绍一下吗?”
“你们是隐形还是瞬间移动?”
最不屑于和杰克说话的莱恩也凑了上来:“那个魔术师在哪里请的,告诉我,我也想带去朋友家嗨一下。”
“我也很想认识一下那个人。杰克,能介绍给我吗?”
连琴也如此要求,杰克动摇了。
但是杰克犹豫不决。
因为那个魔术师是个住在河边的流浪汉,而且从行动看有点患有精神病的可能性。他怕说出来了没有人信,而如果对方是神经病则会危害到同学。
莱恩见杰克久久不说话很是不忿:“所以我就说,黄狗总是小气的。”
黄狗(yellowdog),这是莱恩常常拿来辱骂杰克的词汇。
杰克习惯了被欺压,听到了会少许生气,但没有很大反应。
“喂!莱恩!”代替怒不敢言的杰克说话的是琴。
“我有说错吗?你就是不想把魔术师分享出来。不信,你问问他啊。”
琴极力维护着:“杰克不是这样的人,他肯定有自己的理由,自己的苦楚。若是杰克不乐意说,我们不应该逼迫他。”
莱恩忍气吞声,但对杰克的恶意明显提升了。而杰克没有回话,没有感谢维护自己的琴,只是傻傻地沉默了一天。
卑微的人去到哪里都是卑微,既然卑微便不应该乱插嘴说话,因为大多数祸事是从口而出的。——杰克如此说服自己。
放学后,杰克骑着自行车绕着河边转圈。来来回回三四圈,他停在了年轻人的帐篷前,久久不愿意离去。放下自行车,杰克用到帐篷门前。
“打扰了,有人在吗?”
年轻人缓缓伸出头,观察了一阵子才说话:“请问是哪位?”
“杰克,额,昨天我们见过的。”
年轻人挑起眉毛,他也有记忆了:“哦,我记起来了,你是昨天的男孩。找我有什么事吗?”
杰克提起胆子:“我想学魔术。”
杰克不知道眼前的人是神经病还是真的魔术师,他需要确切的证据。要是魔术师能把魔术教给自己,即证实了魔术师的身份,自己也获得了足以拿出来秀的魔术,可谓一举两得。待自己学成之后,再告诉班级里的其他人。
年轻人皱了皱眉:“雕虫小技而已,不值得你花心思。”
“那至少,把昨天的原理告诉我。”
年轻人琢磨着新的借口:“对于魔术师来说,一个魔术的原理就是他吃饭的饭碗,怎么可能随意传授?”
杰克一愣,他没想到这么多,心里觉得年轻人说得有道理。
“你该不会想白嫖吧?”
“我可以给学费。”
杰克这么说,年轻人就很高兴了:“你家,有钱吗?”
杰克有点小尴尬地摇头:“穷人。”
“呵呵,那不好意思,恕我无能为力。”
“钱之外的东西可以吗?比如说,我可以提供住宿。我看你一直露宿也不大舒服吧。”
说到这里,年轻人不禁有了继续聊天的**。
“你家有独立的房间,可以供我住?”
“有是有,但是……你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有点在意杰克含糊的说辞,不过这个能摆脱随时会被警察抓走的现状,提议很让年轻人心动。思考了一会,年轻人决定向现实妥协。
“好吧,你提供住宿,我看看要不要教你。”年轻人从帐篷走出来伸出手,“我的名字叫江政忠。”
“我是杰克·威斯林。”
于是,江政忠在异国获得了临时居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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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带着江政忠回到家门前,越发觉得自己有毛病。杰克是想看清楚江政忠是不是真的魔术师而不是神经病,才提出要向他学魔术。一番话后,自己却把可能是神经病的人带回了自己的家。
“怎么了?没钥匙吗?”
江政忠没想那么多。背着登山包,脖子上绕着达兹,江政忠正为意外获得的住宿地感到满满的幸福。
杰克犹豫了许久,还是把门打开了。
“嘿,你叫江政忠是吧?”
“没错,你是房东,亲近点叫我政忠就好。”
“你住进我家的事不能让其他家人发现,所以你必须躲开我的家人。这点你能答应吗?”
江政忠当然答应:“没问题,你放心吧。上上下下我不会走楼梯,即使走正门出去,我也可以保证没有人能看得到我。”
杰克想起了昨天的魔术,对江政忠的话有几分信任。
“莉佳?莉佳?”
叫了两声确认姐姐的莉佳不在,杰克带着江政忠赶上三楼的楼阁。
楼阁有个小木梯上下,正中间有一个窗户,这种结构正合江政忠的胃口。此时的楼阁放着大大小小的陈旧器具。除了楼梯口附近,其余地方覆盖着近乎一厘米厚的灰尘。由此,江政忠判断很久没有人上来过。
江政忠有点疑惑:“杰克,这么大个地方你们怎么不用呢?”
杰克内心一惊:“没什么,就是不方便,所以才没有用。”
江政忠觉得杰克隐藏了什么,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在意了:“卫生间我能直接用吗?”
“当然可以,但记得——”
“避开你的家人嘛,我知道了。”
“至于三餐,我们家不算富裕,所以……”
“吃喝方面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解决。”
“那……”杰克提起眼睛,“什么时候可以教我魔术?”
江政忠想了想:“今天要先清理一下房间安顿下来。我想想,晚上的话……12点前我有空,你可以上来这里。”
“你午夜之后要外出吗?”
江政忠点了点头:“总之先这样,趁着你的家人还没回来,我得清洁一下。所以,能麻烦你避让一下吗?”
杰克很是担忧这个奇怪的人会在自己家搞事情,但还是缓缓走下楼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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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10点,当杰克重新上到楼阁,他被眼前的光景吓得不轻。
原本破旧不堪的楼阁,如今焕然一新,木地板用手指抹到出血也未必找得到灰尘。破旧散乱的物件不仅清理干净,还被叠得整整齐齐靠在两边。空出的楼阁正中央架起了和河边一样的帐篷。
“政忠先生?我来了?”
听到声音,帐篷里传来衣物翻动的响声,男人披上衣物捏紧胸口把头伸出帐篷。江政忠正睡醒,好久才想起了眼前的男生是谁。
“哦,我记得了,你是来学术式的。”他用中文说道。
“术式?我想学魔术。”
“我知道,你等等,我得换点体面的衣服。”
不想透露过多的肌肤——以华桃墨素的身份生活了一年多,留下的女性心理尚未完全消失。江政忠穿上包住全身的衣服,头上戴着黑色的帽子,和达兹一起从帐篷里爬出来。
抱腿坐好,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叫杰克是吧?在你学之前,我需要了解你的为人。如果你不老实交代,我不会把技术交给你。”
杰克此时心想:区区魔术还有这么多要求?
他还不知道,自己要学的是超脱现实的技术。
“能答应吗?”
人都住进来了,要是学不到岂不白费心机。于是,杰克点了点头。
“跟我说一说你和你家庭成员的情况。”
“有必要吗?”
“如果你不说,那我不会教你。”
杰克硬着头皮:“我原名白陵文,六岁的时候和父母从中国广东移民过来英国。现在改名叫杰克·威斯林。我的母亲叫梅兰兰,现在是个虔诚的基督教信徒。我的父亲……我的姐姐叫莉佳·威斯林。”
“为什么跳过了父亲?”
看着江政忠认真的脸,杰克沉默了一会,心中非常不高兴。
“调查人口都没你这么严格……我原来的父亲移民之后和母亲离婚了,现在的父亲叫格地·威斯林,是个暴躁的巴士司机。”
“我能看出,你讨厌你现在的父亲。详细聊一聊他。”
一直低眉顺眼的杰克,此时也忍不下去了:“喂!你够了!凭什么学个魔术什么都要告诉你!”
江政忠没有理会杰克的发飙:“因为我得全面了解你,才能决定你是否有学习的资格。”
“什么狗屁玩意!那我不学了!滚出我家!”
就当杰克站起来,江政忠抬起四指交叉,一股隐形的力量将杰克拉倒在地面。江政忠接着双眼一瞪,杰克被揪着滚到了他的面前。
杰克反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确认没有被安装什么丝线。这意味着,魔术师是凭空移动自己的。
“你、你做了什么?”杰克完全失去了愤怒,剩下的皆是恐慌。
“善人的手里,刀能开辟道路,恶人的手里,刀能杀人作恶。你在我危难之际收留了我,所以我能给你一个学习的机会。但机会是否把握得住,得看你本人的选择。”
江政忠微微抬头,语言语气释放出隐隐的威压。
“所以,你还想不想告诉我,你继父的事情?”
杰克吞着口水点头。
“那就坐好,我们继续聊天。”
杰克缓过来,决定把心里的话告诉这个奇怪的魔术师。
“我原来的父亲和另一个英国女人结婚,舍弃了我和母亲。然后母亲转嫁给了当时追求她的黑人格地,我则和格地的女儿莉佳成为了姐弟。起初生活顺利,家庭美满。但俗话说,日久见人心。好日子没多久,格地被当时在的房地产公司解雇。工作失利的格地常常酗酒,而酒后会暴打我们。”
“原来如此,这么说,你的姐姐莉佳是个黑人?”
“莉佳是格地和前妻的英国白人生的女孩。”
“既然格地经常虐待你们,你们没想过反抗吗?比如说,报警之类的。”
杰克隐隐露出无奈:“警察哪会那么空闲管家庭纠纷。除非重大伤亡,一般家暴没有人会管的。”
“那么,假如你有能力制服这个继父,你会怎么做?”
杰克不假思索:“我会在他打我们的时候制止他。”
江政忠接着问:“然后呢?”
“制止还不够吗?”
“没想过扭断他的手脚报复他?或者控制住他的大脑,让他变成神经病?”
杰克连忙摇头:“你想什么呢?这么做可是要被抓起来的。而且我们家很穷,要是格地断手发神经了谁去工作?还有,医院的治疗费也不是一般的昂贵,到时不知道要吃多久干面包。”
性格不张扬且收缩有度,做事有法规意识、有后果预想,江政忠满意这个答案。至少,现在的江政忠认为杰克又学习术式的资格。
看到江政忠不说话,杰克缓缓做问:“这个回答不行吗?”
“不,我已经听到了我想要的内容。我只是在想,从哪里开始教起。我的老师说过,最好从基础开始教。但我怕你坚持不下去。”
“你说说看,我可以尝试。”
“我教你的是名为‘术式(shushi)’的技术,如果你觉得难理解,用法术(magic)来称呼也没有问题。”
“所以,你不是魔术师,而是个魔法师?”
江政忠耸了耸肩:“也差不多吧,随便你怎么叫。术式需要提取灵气才能发动,像法术使用需要法力。但灵气和法力不同,它是所有的生物乃至大气中都蕴含的能量。”
“也就是说,谁都可以用吗?”
“理论上是这样。不过,地球上的生物和大气的灵气浓度非常低,低到可以忽略不计。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几乎难见到正儿八经的法师。想要发动术式,必须先学会凝聚起灵气,把能量从大气中汲取浓缩到体内。这是第一道门槛,也是最难的门槛。”
杰克有点为难地回答:“那我能学会吗?不是我谦虚,我学习运动都不怎么样……”
江政忠笑着:“勤能补拙嘛,这东西大多看有没有耐性。我刚回来的时候也花了好几天才掌握到技巧。”
杰克注意到亮点:“刚回来?你是从哪里来的?不是中国人吗?”
“我是中国人,但我之前所处的地方不在地球。”
杰克瞬间提起好奇心:“我就知道!所以电影拍的都是真的,真的存在平行世界,是吗?你是从平行世界过来的人。”
“不不不,我应该是从另一个星球瞬移回来。”
“所以你是外星人?”
“不,我是中国人,我只是去了一趟另一个星球。”
“怎么去的?你会飞吗?”
“我会飞,但我想只会飞是去不到那里的。”
“所以你到底去哪了?”
江政忠思索着怎么解释:“虫洞你有学过吗?我通过类似的东西转移到了另一个星球。”
“这个我也知道,我喜欢看科幻片。哦哦,真奇幻!”
“是有点。”
“快点教我,教我怎么掌握那个、法力。”
“是灵气。不过也随便你怎么称呼了。”
江政忠盘起腿,闭着眼睛双手放在双膝。
“打坐、冥想、祈祷,这些是古人留下的凝聚灵气的方式。本质上是将杂念去除,用皮肤感受外界,再转到用心观察世界。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空气的变化,这是第一步。”
江政忠接着平静而有规律地呼吸。
“凝缩灵气,把必要的东西吸进来,无关的东西吐出去。这个过程能用呼吸的感觉执行。吸气时,意念着把感受到的气息往皮肤里吸,进而泵上大脑。呼吸时,意念着把废气从嘴鼻排出身体。因为灵气浓度低,我要打坐一个小时才有使用基础术式的灵气。你的话,时间肯定会更长。”
结束打坐,江政忠举起右手。几度呼吸之后,掌心打出火星,再用力一点,掌心上一点的位置燃起打火机般的火焰。
“灵气的输出从大脑开始扩散,想象一条线路从后脑顺着身体伸出,注入到目标位置。我现在和正常人一样看不到灵气,控制灵气需要凭感觉,所以发动会有延迟。不过,发动慢的问题是可以解决的。”
江政忠拿出一张画有术阵的白纸。把白纸夹在指间,竖起双指没多久,白纸突然被点燃。江政忠一边拍息火星,一边把另一张纸交给杰克。
“上面画着的是‘制火’的术阵,你把它复印多几张。每天打坐冥想,然后试着按我说,注入灵气的同时,脑内反复想象某个东西在剧烈振动。若是你成功点燃了白纸,我再教你其他基础术式。”
“就这样?不用传功吗?”杰克做出推掌的手势。
“你以为武侠小说啊?这东西看自己的努力多,回去勤奋点练习吧。”
“哦。”
虽然有点出乎意外,但杰克还是相当兴奋。拿着白纸下到自己的房间,杰克彻夜不睡一直在尝试江政忠说的话。
——X5.12
深夜的泰晤士河,江政忠坐在河边静候达兹的好消息。水面咕噜咕噜地响,一只白犬冒出头,用力把叼着的鱼甩向江政忠。
“3条够了,上来吧。”
江政忠拿出备好的白纸,发动“引”将达兹从河面拉回来。上岸的同时,达兹用力甩去身上的水,打得江政忠一脸河水。
江政忠不满地抱怨:“我说了,别这么急,我会用‘清净’帮你风干。”
摊开一张折叠的白纸,达兹站在上面接受飓风的洗礼,很快变得干干净净。随后,江政忠在河边用小刀处理好鱼,架起木材用术式生火。
达兹是狗不是猫,吃不了太多碎骨的鱼。烤熟了鱼,江政忠先是把鱼肉一点点撕下来放在小碗给达兹,再到自己慢慢吃。
江政忠这么服务达兹并非出于好心。分工上,由达兹下河捕鱼,而自己负责烤和撕鱼肉。两者属于互利共生的关系。他之所以不下河,是因为英国五月份的河水很冷,江政忠做不到忍着寒冷潜水抓鱼。
“已经十天有多了,还没找到门。达兹,你说我们要不要打电话求救?”
“呜。”
江政忠昂首看着英国的夜空。伦敦市井繁华,但他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江政忠当然不属于这里。在正常人眼中,他是个偷渡入境的疑似中国人。江政忠知晓通过世界门会有一定的坐标偏差,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偏到了地球的另一边。从特斯德回来那天开始,他就一直躲躲藏藏地活在伦敦的各种角落。
手机有电,然而没有可以打电话的信号。想买电话卡,身上没有英镑。想换英镑,自己没有能在英国用的银行卡。随后想到了偷WiFi打微信电话,但再仔细琢磨之后,他没能按下去。
喂,姑姑,我现在在英国伦敦,能想办法救我吗?——说这话找谁信?
解释不清楚自己怎么来到这里,江政忠连大使馆都不敢去。即便信了,江政忠也不想让接收自己的姑姑白白浪费将近一万元买机票。这可是姑姑两个月的工资,节省四个月才能凑出的金额。
只要回特斯德就好了。回到特斯德,即使坐落地点不在伊格伯特,江政忠身上也有50枚金币,足够环游特斯德一圈。
打工的商店有世界门,第一次回到地球时落在了附近。第一次通过世界门去到特斯德的树林,随后在附近发现有通往地球的世界门。
江政忠不觉得这是偶然。他认为,世界门出现过的地方,其周边极有可能会有另外的门开启。江政忠如是想,所以才会在伦敦逗留至今,靠着喝河水和吃河鱼为生。
吃饱喝足,江政忠深呼吸望着达兹:“好了,我们出发吧。”
“旺!”
一人一狗,向着目标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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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不夜城,夜生活从十二点后才正式开启。
“哇啊!”
不同手机的闪光灯咔嚓咔嚓地亮着。火光四溅在空中绕出三道火圈,白色的小犬以迅猛的速度从地面跳跃来回穿梭,引得围观的众人拍手叫好。
“达兹!”
“旺!”
达兹随声而起凌空飞跃穿过火圈,对着观众头顶上方喷出火焰。火焰没有伤到任何人,只给在场看戏的人满满的惊喜。
“哇哦!超级狗(superdog)!”
“太厉害了!这驯兽师是怎么做到的?”
“那火圈是浮在的空中的哦?”
“怎么可能,应该是魔术的一种。”
待达兹回落身边,江政忠摘下黑帽子,鞠躬的同时左手扶背右手拿着帽子向前:“这里是魔术师雷德·弗雷姆和他的小伙伴达兹。谢谢各位观赏,谢谢。”
黑帽子是江政忠捡来的,起初觉得有点用处留在身边,如今成为收集打赏金用的工具。认为街演有意思的人会打赏一个硬币,偶尔能收到大额一点的纸币。不管哪样,都是江政忠辛苦赚回来的血汗钱。
雷德·弗雷姆(Red)翻译过来是红色的火焰,象征着他脸上的印记,是江政忠临时想出来的艺名。顺便一提,江政忠在脸上弄出印记不是为了掩饰身份,仅仅是因为他觉得这样很酷。
“嘿,Chineseboy,今天也赚不少啊,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像这样,隔壁街演的人时常会来邀请江政忠。
江政忠不可能答应。他本就是个少和其他人接触的人,再加上赚钱是为了必要时能凑出回中国的路费,他不舍得乱花。
“好意我收下,但还是不了,我得省着钱。”
“可惜了,那明天见。”
“明天见。”
“江政忠?”
收拾好东西,正当江政忠准备离开街演地区,一个女声叫住了他。女人用的语言是粤语,听到的刹那江政忠惊讶了一阵。
“你是江政忠吗?”
转过头看到本人,江政忠瞬间做不出合适的反应。
眼前的是个女大学生,齐整的短发,修长的眉毛,一双精灵的大眼睛。女大学生的身材不算突出,但穿着无袖的运动紧身衣,更加凸显她的1米65的高个和身体曲线。
“张紫瑞?”江政忠细声自语。
“对,张紫瑞,你还记得我啊?”
江政忠不自觉地笑了笑,然后又缓缓压制回去:“记得,你在英国是留学吗?”
“对,留学。我申请来这边攻读两年。”
“好厉害。”
张紫瑞皱了皱眉:“你的脸是怎么回事?高中的时候不见有这印记啊?该不会是纹身吧?”
“这是纹身,很奇怪吗?”
张紫瑞咬着有:“我只是感觉,高中时代的你应该不会这么做。话说回来,既然在伦敦生活,你也是留学生咯?”
“啊、额……差不多吧。我、额……我还有事情。”
张紫瑞嘴角弯弯:“比我更重要的事情?”
“也没有那么重要……哦,我不是那种意思。我……对了,我赶着会寄宿的地方,那里有门禁。”
凌晨两点了还说门禁,若是正常状态的江政忠不会说出这种蹩脚的借口。
“这样啊。好吧,你回去休息。不过,难得在异国他乡相见,要不明天约一次。”
张紫瑞上前一步,像是说着什么世界大秘密。
“这附近有一间甜品店,便宜又好吃!”
江政忠有点短路:“哦,好啊。我去。”
“那,我们明天中午十二点这里见,拜拜。”张紫瑞轻轻挥动五指。
江政忠也学着她的动作:“拜拜。”
从高中开始,张紫瑞就像这样喜欢近距离挑逗自己。高中时代的江政忠免疫力不强,时常被逗得面红耳赤。而大学时代的江政忠有进步了,仅仅是脑子热得快短路而已。
——X5.12
“江政忠,江政忠!体育课别坐在这看书!”
“好的,老师。”
男孩合起书,望着玩得正嗨的同学们一筹莫展。
进入高中会有不明文的小团队,团队里面的人通常只会找团队里的其他人玩。社交小圈子的形成无可奈何,但这样会造成一个问题。不合群的人融入不了其中,到了需要团队活动的时候便会落单。
高中时代的江政忠便是落单的一人。
体育课大多是团队运动,没有愿意和他玩的小伙伴,江政忠根本无所事事。既然没有事情可以做,为何不能看书消遣?
然而教师不会管这种情况,他们想着不能让学生在自己的课上做无关的事情。这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是课程,教师有义务执行课程要求。无意识下造就的,便是让孤身只影的人觉得更加孤单。
“嘿,江政忠,你过来和我们玩。”
声音有点欢快的女生如是说。
江政忠姑且是个高中男生,再怎么说也没这个羞耻心去融入全是女生的小团体。于是,他直接回收拒绝了她。
“不了,我赶着加入那边打篮球。”
“我叫你过来,就过来。”
坐在第一格台阶上的另一位女生翘起二郎腿。她说话的语气平淡,平淡之中带有几分恶意,使得腼腆的江政忠不得不顺着她意。
围在女生身边的是三个高个子的女生,因为个个都样貌“出众”而被男生们叫做“四大金刚”。当时的江政忠和她们差不多高。然而江政忠少许自卑,卑躬屈膝,显得像一只无辜的老鼠往猫群走。
“我来了,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呵呵呵。”女子露出白齿,“你以为我叫你过来,是吞了你啊?放心吧,我张紫瑞从来不会欺负小男生。”
“那找我,是、是想说什么吗?”
“没什么,我就让你在这看书而已。你不是喜欢看书吗?”
江政忠有点迷惑:“老师叫我去运动。”
“你就在这做‘看书’的运动。放心吧,有我照着,老师不会为难你的。”
正如张紫瑞所说,没有几个老师会找一个疯婆子麻烦。
可江政忠也不想成为疯婆子的一员,他左右磨蹭,想不出好的借口。看在眼里的张紫瑞很不爽,她一手拉住江政忠的领子,用力扯到了体育馆的台阶上。
“别这么犯贱,让你看书就去看书。”
“哦。”
老鼠被猫克制,江政忠没再反抗,在张紫瑞女子组的包围下陷入书香。
之后的体育课,江政忠都待在张紫瑞的身边。他没有做其他事情,仅仅是傻傻地坐着看书。张紫瑞和她的女同伴时不时挑逗这个书呆子,觉得很是有趣。
实际说过的话不多,但这些女生无疑是高中时期的江政忠接触最多的人群,是高中时期的江政忠为数不多的人际交往。
稀少,所以珍惜,所以昂贵,所以难忘。
乃至于高二结束的时候,高三即将分班的时候,江政忠选择在这个对他而言很特别的时间段,突然说出了心里的话:
“我……我喜欢你。”
江政忠睁开眼,总觉得自己做了个奇怪的梦,又想不起具体内容。
江政忠所在的地方是杰克家的楼阁。十几天里第一次有个有屋檐的地方住,他晚上睡得特别沉。
要上学的杰克和莉佳早早出门,他们的父亲要去工作,母亲则每天都会去教堂礼拜。所以,此时屋子里只有江政忠一人。
他转动手表,时间来到了白天9点半,离赴约还有两个多小时。思索了一会,他拨动衣服,闻着是否有异味。洗个澡换上自以为好看一点的深色衣服,带上自以为绅士标配的帽子,江政忠觉得神清气爽。
“旺!”
“我知道,我会带上你的。”
“旺旺!”
“没关系啦,街演赚的钱不少,一两顿贵一点的饭食还是给得起的。”
“旺!”
“行行行,我会单独叫上你那份。小祖宗,满意了没有?”
普通人不会和一只普通狗说话,但达兹不是普通的狗,是只有点智商的未知生物。和达兹待在一起久了,江政忠逐渐能从它的狗语和表情大概猜到它想说什么。
江政忠带着达兹从正门外出,为了不出汗选择搭巴士前行。
“有点奢侈。”江政忠自言自语。
事实上也不算奢侈。连续街演了五天,江政忠身上有103英镑,搭个巴士根本不算什么。在圣詹姆斯教堂附近下车,走路三十分钟便能到目的地。
还有一个小时才到约定的时间,江政忠不想太早到,以防被看出自己期待了一个晚上。这时,江政忠注意到了不远处建筑颇有特色的教堂。
如果在伦敦有世界门存在,只是很少被发现,会不会是藏匿在宗教建筑里了?
在特斯德生活过,江政忠知晓神灵是存在的。祂们没有人们想象中的全能全善,是一种持有超脱世俗观念的高阶存在。既然神灵存在,宗教占领的场所或许有特殊的意义。
这么想的江政忠决定花点时间进教堂一看究竟。
“旺!”肩膀上的达兹发出警告。
“我知道,我只是想进去看了看。”
江政忠感觉到越是靠近教堂,越是有某种被拒绝的感觉。不是物理上的抗拒,而是更深一层的抵制。无视这种现象继续走,来到教堂门前,江政忠脑袋刺痛发出严重的耳鸣。闭上眼睛的即刻,江政忠感觉到一只巨大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额!”力场从教堂内部散播,江政忠被弹开摔倒在地面。
围观的人都用新奇的眼光看着这个像在演戏的青年。
“旺!”提前平稳落地的达兹再次警告。
“我知道,不玩了。”
江政忠站起来,抓起达兹迅速逃离现场避开视线和相机。而在江政忠不知道的教堂某处,一双眼睛注意到了这种异常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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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目的地,江政忠望了望手表,又很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的女人。虽然拖延了一点,江政忠还是提前15分钟到集合地,而看女人的样子明显比自己早到很多。
这里的女人是真的女人。
待着黑框眼镜的张紫瑞穿着棕色的连衣短裙,露出长长的手臂和小腿。到脖子长的短发被发夹夹起,两只耳朵裸露在空气。没有衣物和头发遮挡,脖颈和锁骨更加明显。她的个子原本就高,脚踩着有高跟的靴子,现在和江政忠几乎持平。
失去了大学生的稚嫩感,给人一种成熟的气氛。江政忠从来没有见过张紫瑞打扮,一时间说不出话。
“点啊,没见过靓女啊?”
江政忠用粤语嘴欠道:“你吾算靓女。”
张紫瑞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出声:“你还是甘找打。”
“呵呵呵……多谢夸奖。”
“走吧。”张紫瑞换成普通话,伸手拉住江政忠,“甜品还在等着我们呢。”
两人来到的是一家名为“泊特(Pot)”的咖啡厅。开门的铃铛响起,正对着的咖啡台前站着的,是一个穿着背心白衬衫的将近两米高的华人男性。内部布置不算新颖,甚至有种破旧的感觉。就是这么个地方每张台都坐着人,还全部是黑发的华人。
江政忠总觉得视线密集在自己身上,好生奇怪。
张紫瑞笑着解释:“店长是原山东人,对来自中国的老乡特别照顾。能用中文叫餐,只要叫点东西坐多久都没有人管,蹭免费WiFi一流。所以很多华人会在这里聚集。”
高大的男人露出灿烂的笑容:“张大小姐,今天想叫吃什么?”
“我习惯吃的都拿上来。”
“好的。”男人转过头,“那这位年轻人……”
“卡布奇诺就行了。”
卡布奇诺,江政忠为数不多认得的咖啡名称。
“好的,两位请坐。”
找到了位置就坐,江政忠为眼睛不知道哪放感到尴尬。张紫瑞坐在自己对面,抬起一点视角能看到她那张总是很欢乐的嘴脸,而低下头会不经意地看到短裙露出来的长腿。闭上眼睛,则能闻到飘来的香味和听到小动作的摩擦声。
江政忠决定用聊天冲淡视听:“老板为什么叫你张大小姐?”
“你知道我家做什么的吧?”
“好像是教拳的,太极是不是。”
“没错。老板以前在我家练过一两年,我是教头的独生女,叫我张大小姐不过分吧?”
“有道理。”
“倒是你,江政忠,你在伦敦不是留学的吧?我和离婷聊过天,她说你只是申请了大学免听,没有外出留学。昨晚为什么说谎啊?”
江政忠内心一颤:“额,怎么说呢,我昨晚的意思是和留学差不多。我没有在这边的学校读书,属于自主游学一类的。”
“哦哦,厉害哦,自主游学能申请到签证。嘿,你的签证什么时候过期?要不,去我的学校看看?”
“额,还有一个月吧。”
张紫瑞迷惑不解:“这么长?你是旅游签证吗?签了多少天?”
江政忠连国门都没出过,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知识,磨磨蹭蹭说不出半个字。看到江政忠越发焦急,张紫瑞抬高眼角,心里增加了几分戒备。
“对了,最近有看新闻吗?”
“新闻吗?没有。”
江政忠前几天还露宿,怎么可能有新闻看。
“最近伦敦这一带出现了一个死变态,喜欢奸杀年轻男女,已经有好几位遭遇毒手了。这么大的新闻,你应该听人说过吧?”
江政忠不带感情地点头:“哦,好像有人说过。等等,你说奸杀男女,那犯人是男是女?”
“我觉得是个男的,不然女的怎么强奸女的?不过男女通杀,不得不说胃口真大。都什么社会了,这些人就该直接拉去打靶!”
张紫瑞伸出食指做出个开枪的手势。
江政忠用手拉着下巴:“我也是这么觉得。”
“你晚上不是经常街演吗?就在那一带。说实话,你有没有见到过奇怪的人啊?”
“真的没有,这么大的事情,我居然没有感觉到异样……”
江政忠自觉,经过特斯德一行自己的警戒能力到达前所未有的高度。若当真身处犯罪地域中心,他不可能没有感觉。
张紫瑞笑着拍打他的头:“你以为你是福尔摩斯?没感觉异样才是正常人。”
这时,店长拿着东西过来:“两位的蛋糕和咖啡,轻慢用。”
张紫瑞的面前放着四个蛋糕一杯奶咖啡,而江政忠只有一杯卡布奇诺。
“这里的蛋糕和咖啡都好。”
“我知道,能闻的出来。”
就在江政忠准备喝的时候,肩膀的达兹飞身一跃把杯子连着咖啡一起打翻到张紫瑞身上。
“达兹!”
“旺!”
江政忠原本很是愤怒,但看到达兹的样子后很快缓冲过来。
“我没事。”张紫瑞捻起衣裙走向洗手间,“等我一会,我先清理一下。”
“达兹。”
“旺旺。”
江政忠注意到店长看着自己,起身摘下帽子屈身道歉:“不好意思,请问打扰到各位了吗?若是不准待宠物入内,我便马上离开。”
店长挥手示意:“不用,没有人在意。”
至此,一直被张紫瑞的衣装分散注意的江政忠清醒了许多。
没过多久,张紫瑞从洗手间回来。虽然衣服还是沾有咖啡颜色,经过她悉心处理后淡了不少。
江政忠不再扭扭捏捏:“对不起,张紫瑞。你的衣服若是洗不掉,我会赔偿。”
这句话半真半假。江政忠有想过赔偿的事情,但老实说他不舍得出钱。
“不必了,应该没有大碍。”
“话说回来,你变了不少。”
“有吗?”
“有,以前没见过你打扮,现在你会打扮了。”
“那都高中的事情了,上大大学谁不打扮?”
江政忠笑了笑:“我就不打扮。”
“你一个男人有什么好打扮的。”
“即使我是女人也不会多作打扮。我喜欢坦诚的自己,而不是包装起来的人。我现在特别留念高中时代,大家都还坦诚相对,不会互相欺诈的时候。”
张紫瑞似乎听懂了江政忠的意思:“所以,在你看来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至少,我认识的张紫瑞不会把同学拉到全是打手的咖啡店。”
江政忠做过两年的护卫,对危险和警戒有非一般的认识。
进入店的瞬间,所有人偷偷监视着自己。店长的位置位于大门边,既可以欢迎光临,也可以关门打狗。因为其他位置都坐着人,自己只能坐到没有玻璃的墙角处,陷入咖啡店的最内部。若不是被曾经的暗恋对象分散了注意,他不会贸然进入一个被所有人包围的位置。
张紫瑞笑着笑着就淡了,她靠着椅子翘起双手抬起二郎腿。与此同时,四周大部分人站立起来,窗户边的人落下帘子,店长则挂上修业的牌子关上门。
“我收回我的话。江政忠,你变了不少。”
“我觉得这句话同时适用于你我。”
江政忠环视了一周。关门一个打十几个,没有赢的可能性。
“我没有钱,把我抓起来也没有人给赎金。”
张紫瑞抖着腿左思右想:“你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包围?”
“我才来了英国十天左右,还真不知道是个这么危险的地方。”
张紫瑞缓缓眯着眼:“十天?你说真的?”
“对啊。”
“那你之前人在哪里?”
“我没有回答问题的义务。”
张紫瑞举起手摇了摇,警戒的其他人统统后撤回原位。她从口袋里摸出个手机,打开二维码放在江政忠面前。
江政忠想了想:“你在英国没用微信可能不知道,这不是收款码。”
“废话!我特么叫你加我微信!”
江政忠发现自己会错意很是尴尬。
扫码加微信后,张紫瑞抬起眼:“我看你这样子也没有朋友吧?你的微信里有几个人?”
江政忠憋着嘴:“加上你17个。”
“这么多?有几个女的?”
江政忠翻了翻:“加上你应该有6个了。3个老师,1个姑姑,2个同学——”
没等江政忠说完,张紫瑞一把将他扯到桌面。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人在一次站了起来,有的还掏出怀中的手枪。江政忠和达兹同时举起双手以示和平。
“还一个女同学是谁?”
“钟、钟离婷。”
“我去!”张紫瑞放手回到自己的位置,“你走吧,有事我会联系你。”
四周都是敌视自己的人,胆子再大也没有人想留。江政忠灰溜溜地走出咖啡厅,抱着疑惑回去杰克家的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