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临城金陵
御风而行,可没有北斗一类的定位导航,仲西侯倒也不好确定临城的具体位置。
好在依照大邺疆土图来看,临城同不夜城处在一条直线上。
仲西侯直接朝着正东方向疾疾飞去,不知有没有三个时辰,云层下方,原本的大漠景色已经成了一片大海。
“诶呀,飞过头了。”
仲西侯折返又稍行了几十里地,反复确认后,又在高空游荡了小半个时辰,最后才借着黑夜掩护,如鹰隼扑地,进入了临城之心,金陵城。
这会儿天色将亮,有不少早点摊子已经开始忙活起来。
仲西侯在一个只有三张破木桌的小棚前停下脚步,直接把一条板凳从桌上拿下,人坐下,开始打量起小棚里头有哪些吃食。
“老伯,一笼包子,一碗豆浆,两块米糕。”
突然听得声音,一个背已微驼,满头枯草白发的老汉不由一个哆嗦,一声“妈呀”。
这一声叫,把仲西侯也给吓了一跳。
老汉提着油灯凑了过来,看到是一个身着橙袍的男人坐在了自己小棚里头,这才稍稍舒心。
可眯起眼仔细打量了一番,不由心中嘀咕,这人,咋生的和块煤炭一般。
包子还在蒸,老汉端了碗豆浆同两块米糕,就坐到了仲西侯身侧那条板凳上。
老汉解下腰间的烟杆,用火折子点燃了烟草,开始砸吧砸吧抽起烟来。
仲西侯喝了口豆浆,香醇微甜,入胃后,一股暖意也是减去了几分疲惫。
他笑问老汉:“老伯,这怕是还有一个时辰,天才会亮,行人才会上街吧。”
老汉点了点头,声音苍老,却也是平静:“习惯了,人呀,上了年纪,就没那么嗜睡了。醒了,就想找点事情做做。客人你瞧,如果老汉我没出摊,客人这时候饥肠辘辘,又去哪里找吃的呢?”
仲西侯点了点头,颇为认同。咬了口米糕,米糕炸得香脆,也带有一点甜味。
他看着手里的米糕,问老汉:“老伯,米糕分量够足的,看样子,城中粮价公道。”
听得仲西侯这句话,老汉不由老眼微亮:“客人,你,不是我金陵城人?”
仲西侯也不否认,他倒不在意这老汉是否会去报官,也不在意这会儿会不会遇到巡街的人,上来盘查他。
“行脚商人,早些年来过金陵城,如今得了批好木材,可做文玩,就又跑来金陵了。”
大邺王朝分十二州三十六郡三百三十三府二千八百五十六县。
国下为城,是故这大邺国除了都城京州之外,剩下的十一州皆以城为名。
又以城下郡数多少,排名为挽风城、坂城、瑞城、临城、千石城、益城、古葳城、紫薇城、昱城、洛城同不夜城。
每城均有独特之处,而这临城的独特,便是其城之主为大邺国唯一一位异姓王,也是唯一王位可世袭罔替。
临城之心乃是金陵,金陵这地方长街小巷,十几步便能看到一家酒楼,百来步就会看到一花楼或戏场,当真是人间天堂,令人流连之地。
也是如此,这座城的人,好文,不好武。
是故,一些文人用品,什么笔墨纸砚,字画文玩一类的买卖,就颇有赚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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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汉嘿嘿笑了笑:“你们这些大贾就是脑子转得快,这香满楼才翻新完,你们就晓得会有不少雅客去溜达,文玩生意可大赚一笔。”
如方才所说,金陵城最不缺的,就是酒楼、花楼这香满楼,听名字就晓得是家花楼。
寻常人相聚,去的多的,不是酒楼就是戏场,而文人墨客、达官显贵喜好的,自然就是美人成群的花楼了。
花楼有私人经营的,也有官家经营的,自然,还是官商合营的。
这香满楼,就是金陵城里头最大的一间私营花楼。
“哦,也是好些年没来过金陵城了。老伯,这会儿的金陵名艳,是哪些人?”
聊到这,这花甲不止的老汉老眼光芒更甚,猛吸一口烟,吐出一长串烟,来了兴趣:“哟,客人这是问对人了。别看老汉我年纪大,那兄弟也不抵用了,可对于名艳花魁们,这几条街,就我老汉最是清楚。”
那之后,老汉滔滔不绝,开始同仲西侯说起各类花楼的级别与特色。
又把一些文人编排的金凰榜给仲西侯大致说了遍,听到这罗列花魁的榜单唤作金凰榜,仲西侯不由牙根痒痒。
也不知等曲天琴来金陵又回西地后,可会让那些黑甲们郁闷上几天。
仲西侯别的,也只是随意听了听,部分被形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特意记了一下。
这些人里头,有一人,倒是让仲西侯颇感兴趣。
约摸半年前香满楼来了位艳压群芳的琴姬,唤作月儿。
据闻这美人当真可用“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来形容。不单生得仙子般惹人怜的好皮囊,那一手琵琶,也是令人沉醉。
也有说法,香满楼,就是为了这月儿姑娘才特意翻新了一遍。
这老汉虽不曾去过香满楼,却也描述的头头是道。
说是这高有五层的香满楼,翻新后专门弄了一个贯穿楼层的天窗,又在一楼同二楼之间,为这月儿姑娘搭了个台。
夜至,楼中灯火熄灭,月光透过天窗射落,打在那个小台上,坐在台上的姑娘,那股仙子味道,当真是令人连咽口水。
一笼包子、两块米糕、一碗豆浆,仲西侯愣是吃了近半个时辰。
若非天色渐亮,行人多了起来,老汉当真是生意都不想做,恨不得再同仲西侯唠上一个时辰。
仲西侯付了账,伸了个懒腰,就朝西南侧走去。
绕过了两条街,仲西侯在一间铁匠铺前停下来了脚步。
铁匠铺不大,店招上也没字,就一个剪刀图案,还刷了层金漆。
天才亮,有个十五六年纪的少年已经开始抡着锤子打铁。
“婆婆可醒了?”
仲西侯这么一问,少年停下了动作,愣愣看着仲西侯,眼中疑惑,更有几分警惕。
仲西侯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嘿嘿笑着:“你且同婆婆说,小雁子来找她了。”
少年虽依旧有几分愣,可还是点了点头,放下锤子,进了铺子。
没一会儿,一个身形佝偻,癞头又瞎眼的老婆子,一手杵着拐杖,一手被少年搀扶着,神情激动,出了铺子。
“哪儿呢,锤子啊,小雁子在哪儿呢?”
也不用少年同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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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指明,仲西侯就凑了上去,轻声道:“婆婆,小雁子来看您老人家了。”
听到了仲西侯的位置,老婆婆撇开少年的手,又松开了拐杖,双手前探,摸到了仲西侯的脸。
摸到了仲西侯的脸,老婆婆的神情开始安稳几分,脸上笑意:“小雁子啊,好多年了,你好多年没来看婆婆了。”
在老婆婆收回收后,仲西侯也是声音恭敬,又带有歉意:“婆婆,是小雁子太混蛋,没能早点来看婆婆。”
这个才开门的铁匠铺子,在仲西侯来后,又关上了门。
三人进了屋,仲西侯也不叙旧,直接将舞雩放在了桌上。
剑才放上桌,莫说这瞎眼老婆婆,就连那少年也感受到了自橙色宝剑上散出的凌厉非凡。
老婆婆的手一点一点摸上了舞雩剑,她动作轻缓,抽出了宝剑。
那双密布细茧的老手,更是缓缓摸上了剑刃。摸着摸着,老婆婆的脸色变得越来越不堪。
老婆婆身侧那个少年自是明白老婆婆为何皱眉,他顺着老婆婆的意,接过了舞雩剑。单手握住,剑刃竖直朝上,另一手手指轻弹剑刃,闭目倾听。
那清脆声渐渐淡去,少年睁开了眼。
剑归鞘,放回桌上。
仲西侯颇为好奇,看着这个少年。
少年看了看老婆婆,见这老婆婆点了点头,他这才开口:“这位大兄,你的剑,剑核近毁,怕是龙骨也过不了多久,要断了。”
舞雩剑看过去凌厉非凡,可从少年口中说出来,这把剑近乎废剑。
然仲西侯听到这话,却是不恼,反倒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仲西侯也没问老婆婆,他直接问这少年:“可有补救之法?”
少年无奈摇了摇头:“虽说有,但婆婆已目盲,这世间怕再没人能做到破而后立了。”
“另外二人,也做不到?”
少年自是明白仲西侯口中另外二人指的是天下三铸中的另外二人,少年轻叹口气,还是摇了摇头。
“剑留你处,帮着打磨一番,明日来取。”
听仲西侯这是要走的意思,瞎眼老婆婆立马站起了身,朝着仲西侯方向走去:“小雁子,小雁子,你这是要走了么?”
仲西侯凑上前,身子半蹲,方便让这老婆婆摸到自己的脸。
他面含微笑,声也温柔:“婆婆,我还会来的。”
老婆婆无奈轻叹口气,问:“小雁子,你这次过来,要杀谁?”
一旁的少年不由睁大了眼,对二人的对话颇为惊讶。这携带凌厉宝剑过来的黑皮,是来杀人的?
仲西侯咧嘴嘿嘿笑:“婆婆,我们让朱家的人断子绝孙如何?”
这话出口,少年立马凑到了门板旁,透过门缝朝外头看了看。万幸外头没有人,他这才舒心松了口气。
哪知这黑皮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出口,老婆婆却是颇为兴奋,如同个顽童一般乐呵着拍手:“好啊好啊,让朱家的人,断子绝孙,断子绝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