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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十九章

“哎呀呀,臭丫头,咬什么!!”

饕餮的哀嚎拉回了睚眦的思绪,他盯过来,看到饕餮头顶的小女孩。

“这是什么?”

饕餮浑身一凛,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是哥你藏宝阁里的,鬼知道什么玩意。”霸下此刻心情甚好,语气里都带了幸灾乐祸。

睚眦挑眉,一脸严肃打量了女孩片刻,道:“何时有过这样的东西?”他顿了两秒,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两步跨至饕餮面前,巨斧直逼咽喉,狠狠道:“你又去偷吃了??宫里的东西不够你吃,还跑去我的藏宝阁!?”

饕餮“嗷”一声瘫软下来,颤巍巍道:“二哥我错了我错了!我发誓我没动这小东西一根汗毛!”

正说着,相柳自他后脑勺钻出,毫不畏惧得冲睚眦嘶嘶吐信子。

睚眦不知思忖什么,迟迟没有动作,后竟转身走近霸下,但没等饕餮松口气,下一秒流星锤便直冲天灵盖砸过来,他瞳孔放大,笨重的双手抬至半空锤已近在咫尺。

完了,睚眦真生气了,这是要他脑袋开花啊!

而碰撞并未袭来,雪白蛇尾敏捷绕过尖刺缠住了锤头,女孩双手薅住饕餮的冲天发辫,撑身在空中顺势甩尾,将锤子卸去力道,甩去了别处。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做完后女孩甚至对着睚眦吐了吐舌头,然后兴高采烈拍着饕餮的脑袋,磕绊道:“娘……亲,娘亲!”

饕餮罕见的面色惨白,快速伸手抓了她掩耳盗铃般藏在他敦实的背后。

“二哥……消……消消气,霸下,你也说两句啊!嗷嗷嗷…”他话没说完又疼得叫唤,相柳啃咬着挣脱了他的牵制,再次爬上他的脑袋。

霸下:“我的锤……”

谁知睚眦歪头勾出个笑来,“不错嘛,有点意思。”

饕餮不解。

“我这宝贝交给你了,好好养大,有什么闪失老子饿死你。”利齿横现,饕餮哆嗦愈甚,龙二子满意负手走出大殿。

“二哥…二哥什么意思啊?”

霸下捡起自己的流星锤回到位上,抬了抬下巴面无表情道:“她都叫你娘了,你说什么意思。”

饕餮反应过来,庞大身躯骤起,惊得相柳险些没抓稳,他追出去,震得宫殿颤抖。

“二哥!二哥!我不会养小孩啊!!!”

灵凰留下的舞女还在机械维持着舞步,想被上了发条的精美人偶,不会疲倦,不知力竭。

霸下晃了晃空空的酒坛,砸向门外探头探脑的侍从,“愣着干嘛!添酒添酒!”

人去楼空。

他心跳兀地漏了一拍,不知为何想到这个词。

他独自饮至东方渐暖,夜色将明,舞女们化作纷飞的花瓣,落地粉碎成末,无影无踪,他感到一丝醉意,倒在桌上呼呼大睡。

灵凰警觉睁开双眼,今日苏离的冒失本就让她心情不悦,偏偏睚眦大晚上又带着吻痕回来,导致脑中进了蜂窝般嗡嗡作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因此开门的“吱呀”声无限放大,她侧身,透过层层帷帐,注视着来人靠近。

夜色中挺拔的身影撩开了纱幔。

灵凰松口气。

是睚眦。

她今日赌气没去他的寝殿,住回了自己殿中,没想到他会找来。

她闭着眼装睡,其实暗暗屏息感知他的一举一动,可睚眦只是站着,不知在思索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灵凰觉得自己真的要睡着时,传来布料细微的摩擦声,和床板被倚靠波动的涟漪。

他竟坐在了床下?!

灵凰怔了几秒,一边和别的女人你侬我侬不可描述,一边在自己面前禁欲克制少年清纯?

她翻身而起,惊得床下人猛然回看,夜幕为她阴沉的脸色打了掩护,但纱幔未能阻拦月光贪婪拥抱神明轮廓,为她镀了层不近人情的银。

“上来。”

龙子的眼眸在黑夜里也晶莹透亮、神采奕奕,他乖乖爬上去,躺在灵凰身侧,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冷气跟着他溜进来,扑进灵凰的衣领中。

她掀开被子将他裹进去。

她已经替他找了很多理由。

“怎么跑来了?”

比如受了女人引诱蛊惑,比如龙子天性好淫……

“……你今日没去我那睡。”他低声委屈,让人无可奈何。

可他隐瞒也是事实。

“你告诉我,你今日当真没做什么?”

“我去找玉了?”

“玉妖直接就给你了?”

“她说我之前救过她,这是谢礼。”

“……你脖子上……”

“我脖子怎么了?”

“啧……”

罢了罢了。

她一介神主,在这因为低贱的女妖怨妇般刨根问底,她才像被下了蛊的那个。

想法子查出来就行了。

觊觎她的东西,尤其窥伺睚眦之人,她会亲自拜会。

她伸手抚过那两点惹眼的红,用神力使皮肤恢复如初,睚眦觉得有点痒,轻轻握住,抓着指尖放在自己唇畔。

“你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毫不迟疑点头。

“既如此,我也有份大礼送你,今日,我抓到了神族战神苏离,把他关在了隐秘的地方,他同监视龙族的苏坎是兄弟,我们可以利用他对付苏坎。”

意料之外,睚眦皱了眉头。

“他伤到你了吗?”

“并无……”

他将她的手放在胸前,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以后这种事,我来做。”

“……”

他如此认真坚定,让她一时失语。

他真的打算供着她,让她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成为一个人间神庙里随处可见的空壳,可那时…到那时,她还有什么被他供奉的资格?

“睚眦…我于你,算什么?”

“宝物。”

脱口而出。

“……若某日,这宝贝坏掉了,如何?”

“不会,我保证。”

如同那些他抢回来的一样,束之高阁,成为那藏宝阁蒙灰的一部分,被人偷去,用去而不知。

原来如此,并无不同。

“睚眦,”她不知怎的笑了出来,“我是打算为你生个孩子的。”

视线愈加适应黑暗,她看着他的瞳仁紧收,满面荒唐。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三界皆惧混血子,因为他们口中的混血杂种,有违背天道的力量,是不可控的未知、变数,如果我们能有个孩子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不行。”

“我得到过天启,若是能有这个孩子,必能……”

睚眦的掌心收得越来越紧,箍得她指节挤压,钝痛不已。

“你可知龙子弑母。”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没见过她们垂死的样子,即便是妖族最强大的女人也无法承受那种痛苦!你没见过才能大言不惭不知畏惧!”

他生气了。

灵凰觉得有趣。

“怀了龙子的女人,以毕生灵息养胎,期间□□迅速衰老、目瞎、耳聋、无知无觉,待胎儿将母体吸食殆尽,便会撕开腹腔,母死子生。”

“你既知道为何还?!”

“为了让三界大乱,六道倾颓。”

“你就这么想毁了自己,看我笑话?我说过要保护你,你什么都不用做!”

“睚眦。”

她唤他的名字,总是婉转悦耳。

她用另一只手轻触他眸下旧疤,他不懂那是怜惜或是怜悯。

“你我,终不过互相利用,仅此而已。”

她的手游鱼般滑入他的衣领,被他一个机灵狠狠推开,他也跌落床下。

她声音这般好听,是秀水青山绵延入耳,却说的刻薄,山洪倾泻躲闪不及,睚眦被砸得眼花目眩。

她还保持着被推开的姿势,眸子晶然,唇角带笑,两人在黑暗中对视良久,睚眦起身默然离去。

待他离开,灵凰终于放松僵在脸上的笑,懊恼地钻进被子,她这是怎么了,小孩子闹别扭一样,非要惹怒对方。

她真是疯了。

在看到吻痕的那刻。

也许要更早,在龙神随手施舍的大雨里,在离经叛道的杀孽中,或是,最开始……就被勾走了心魂,从此肮脏的独占欲侵蚀扩张,不容反抗,拉她坠入更深的地狱。

第二日被苏坎逼出殿的时候日头还低着,灵凰被相柳拍醒,顶着小蛇,强压起床气推开门,仿佛又回到昨日,长廊下,霸下坐着,饕餮顶着伤痕累累的头站着。

她眉头一跳。

“又怎么了?”

“昨送走了个玩火的,今来了个会水的,非嚷着见灵君,二哥跟人打起来了。”回话的是饕餮,相柳窜至他肩膀,行云流水跳上头顶。

“灵君,火神在哪儿。”

灵凰抬眼看向霸下,“为何要问我?”

“我以为,昨日灵君殿下劝了他回去。”

“我可打不过他,他要去哪是他的事,问我做甚。”

“今日来的那位说,火神并未归去。”

“兴许是找到了更好的去处。”她幻化出红衣,随手束了发,“他们在哪?”

“主殿前头。”

这头睚眦同苏坎打的不可开交,苏坎认定了苏离被藏进了无上宫要灵凰出来解释,睚眦铁了心不同意。

苏坎虽不如苏离攻击爆裂直接,但招式诡谲多变,睚眦稍不注意便被看似无害的水滴刺入皮肤,而他越是气恼不着章法,越是被苏坎抓到破绽乘虚而入。

灵凰赶到时已经满天雾气,几乎看不清二人身形。

作为龙宫,无上宫本就不缺水,对苏坎而言甚是有利。

她踏地悬空,看到睚眦脸颊上细碎的伤口愈合又裂开,不快在心头蔓延。

“阿坎。”

苏坎听到灵凰呼唤,一时松懈,睚眦乘机挥斧砍去。

苏坎匆匆撑开的屏障被击碎,凌厉的妖息划破他蓝色的衣袍,血液迅速晕染白色里衬,他从空中跌落,摔在地面。

睚眦紧跟着俯冲而来,看出他要下死手,灵凰赶忙呼喊“住手”,可睚眦明显动了怒,听不进外界劝阻。

无奈她只好迅速化藤为剑,咬牙挡过去。

藤剑几乎瞬间断裂,灵凰只觉一股强悍的力量透过斧刃直穿肋骨,震动五脏六腑,她瞬间咳出口血,而睚眦的脸,看起来比自己此刻受到重创还要痛苦。

她愧疚顿生。

砸在地上时她想,这次大约哄不好了。

“灵凰!”

苏坎也受了惊吓,慌忙爬起来查看她的伤势。

她摆摆手,借着苏坎搀扶撑坐起身,看着睚眦在几米远处踯躅不前,心中重叹。

倒像是,她为了天界,与他对立了。

“我没事。”她擦了把血,费了点力气站起来,坚定向睚眦走过去。

“你做什么!”

“不要多想,苏坎,我会阻止是因为杀了你并不能解决任何事。”

她走至睚眦面前,见他没受什么伤,心里提的一口气松了许多。

至于方才的事,他会产生什么误会,只能等她先处理好这对别扭兄弟再作解释了。

“好了,忽略这个小插曲,来说正事吧苏坎,”她回身时已经恢复了势在必得的玩味,笑靥妥帖。“听说你终于被苏离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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