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境陪练

第二天一早，萧思寻就在庭院里练起了剑，银色流苏发带随着少年行云流水的动作在晨雾里飘摇，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白鹤，身影飘逸又灵动。

步枕吟顶着两个黑眼圈，抱臂靠在门上一边欣赏，一边郁闷。

真不知道是浩星疾的药好用，还是年轻人底子好，耐造。

萧思寻的剑练得不错，但按照原文设定，他惯常使用的是刀，随身携带的也是一把名叫昆吾的名刀，是他的母亲揭若梦留给他的。

揭氏一族善于锻造刀剑，族人比较低调，聚居在一个叫云梦乡的世外桃源之地，因此云梦乡又被追求名刀宝剑的狂热者称为铸剑师之乡。

云梦乡锻造了三把名刀，均出自揭若梦之手。一把叫无稽被她送给了别人，一把叫昆吾留在云梦乡，也就是后来萧思寻佩戴的那把，还有一把叫割玉不知何原因流落到了外面。

步枕吟勾唇一笑，谁能想到这把流落在外的名刀割玉正好就在魔宗呢，而且还被魔宗头子无夜定为即将到来的屠宰场20的胜利者奖品。

掐指算算，屠宰场20也快了，想到这里，她望向庭院中央那道轻盈的身影，按照原文萧思寻最后只差一步就能拿到割玉。

不过，她眼神暗了暗，记起原文那一幕，眸中流露出惋惜和心痛。

门口那道目光太过直白坦率，萧思寻想不发现都不行，他收了剑，转过身来，眼神很有杀气。

步枕吟：“”

啊这，酝酿的悲伤感情瞬间没有了。

步枕吟干脆招招手让他过来，萧思寻脸色微变，但还是拿着剑乖乖走了过来。

经历一番“她问为什要自杀，他说不是自杀而是摔倒划破手，她说不信，他说爱信不信，她说就不信，他说不信拉倒”的极限拉扯后，步枕吟放弃了撬开他嘴的想法——呵呵，真是头倔驴。

余光瞟到萧思寻左手腕包扎的绷带洇出一点暗红，她轻叹一口气，心中升起无奈，拉着他去换了药，又重新缠上了干净的绷带。

步枕吟一边缠，一边问：“你知道这样手腕会裂开吗？”

“知道。”

她动作一滞，蹙起秀眉，严重怀疑他不明白自己的弦外之音：“那你明天还会练剑吗？”

萧思寻点点头，理所当然：“会。”

噢，谢特。

脑仁疼。

“你这样做该不会是故意气为师的吧？”

萧思寻古怪地看了眼步枕吟：“不是。”

师徒两人就在这种无意义的嘴仗中迎来了清晨第一缕曙光。

步枕吟叉腰站在阳光里，擅自跟他约定明天早上在梅落谷里碰头，有东西给他看，根本不容拒绝：“来吧，为师保证你看了不会失望。”语气很是自信。

萧思寻觉得阳光刺眼，伸手遮挡的时候瞧见手腕上的蝴蝶结，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花里花哨。

第二天，步枕吟早早来到梅落谷。

时值暮春，山谷里鲜花盛开，青草葱郁，空气里满是幽幽的花草香。

视线扫了一圈，却没见到萧思寻半个身影，失望的情绪霎时涌上来。

她没放狠话，萧思寻还真就不来了。

要是按照原主那恶劣性子，铁定事前威胁加事后惩罚，男主忤逆她，就像养的狗不听话，对她来说是一种饱含耻辱的背叛，绝不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但步枕吟根本不打算按原主那个歪路子走，出于日后自身保命也好，或是现代社会所受教育形成的三观倾向也好，对一个无害且有着诸多优点的少年男主痛下毒手无论如何算不上什么正确的事。

尤其是经历了前天晚上那件事后，更让她意识到所处这个世界的生命的真实，看见萧思寻躺在血泊里，她的心脏疯了一样扑通狂跳。

幸好，萧思寻最后平安无事，而且值得欣慰的活蹦乱跳。

萧思寻没来，步枕吟垂头丧气地准备打道回府，刚迈开步子，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师父不是说有东西给我看吗？”

那棵粗壮的白树下转出来一个人影，萧思寻站在鲜花草丛之中，身影瘦削却笔直挺拔得像棵小树，如玉一样的墨瞳淡定地望向她。

步枕吟不得不承认，萧思寻遵守约定出现在眼前像阵轻快的风吹散了她的低落情绪，她又变得快乐起来，兴致勃勃地走到他身旁。

接着一挥袖，周围的景色刷一下换了样，变成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场景。

虽然仍是一片绿茵茵的芳草地，但两人已经不在梅落谷。

眼前忽然一阵变幻，萧思寻被步枕吟顺手提溜进草地，站稳后心中惊意未定：“这是哪儿？”

“为师的心境。”

心境，顾名思义，由灵力构建的意识空间。

步枕吟试过，在这里面打架也好，毁天灭地也好，不会影响到外界，里面的人再怎么折腾，外面的本体也不会受伤，再适合现在手腕受伤的萧思寻不过。

既然他练功心切，作为一名尽职尽责的优秀师父，她自然要做好陪练。

解释这点后，步枕吟从从容容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笑眯眯地向少年勾勾手指：“来吧，试试看，碰到为师的衣角就算你赢。”

萧思寻低头，发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再抬头，对面步枕吟已经缓缓举起了剑，淬着冷冷寒光的剑刃直指向他。

她竟然是很认真的，不是故意戏耍他。

萧思寻垂下长睫，手心微微发颤，不知是激动更多，还是犹豫更多。

突然，胸口一阵冰冷的凉意炸开，利剑猛然贯穿了他的左胸膛，还没来得及看清步枕吟的动作，随着她噗嗤一声拔出利剑，少年的身体瞬间碎成了光点，消失在空气里。

皮肉被剑刃撕开的感觉清晰可辨，但是并不痛。

三秒后，萧思寻又完完整整地回来了，出现在原本消失的位置，脸上带着丝错愕。

“面对敌人时，哪怕只是一瞬的犹豫，都可能害你丧命。当为师说出开始时，你就要立马进入对战状态，不然下场你是亲身体验过了，明白吗？”步枕吟认真道。

“是，师父。”萧思寻低眸，脸上的错愕很快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他举起剑，向对面发起进攻。

步枕吟快速转换着脚下步伐，衣袍被风吹得在空中翻飞，像只轻盈的绿羽鸟儿。

萧思寻的进攻速度很快，每个招式之间间隔时间短，如果一次被步枕吟避开，立马就会换另外一个方向向她袭来，剑风凌厉无比，仿佛带着主人的意识，两人四周半径五米范围内的花草全被剑气削了头，“死状”凄惨。

就算被毫不留情地“杀死”后，萧思寻也几乎在身体回来的瞬间又义无反顾地冲上来，这在步枕吟看来很像是疯了似的不要命打法。

想起原主和萧思寻的恶劣关系，步枕吟觉得萧思寻可能不是不要命，而是想要她的狗命。

这样一想，一切都解释得通了，面对欺辱凌虐自己的仇人，谁能不想诛之而后快呢。

不过，此时的萧思寻太弱，在她面前仿佛只小蚂蚁，完全不堪一击。

而他的实力得到质变一样的提升是在斩鬼岭，也就是遇到这文里的终极**ug师微冥后，跟在他身边修行。

光阴荏苒，这一修便修了整整五年，出山之际气势已然如化蝶般惊艳蜕变，实力更是进步神速到令人惊惧。

之后突入魔宗，凭借一己之力单杀魔宗圣尊无夜，震惊世人，而那时的他也不过十八、九岁。

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步枕吟没怎么看原文后面，想来也必定是少年意气风发，鲜衣怒马，被世间众人万般偏爱和敬仰。

至于那个欺师灭祖的ooc同人文世界，就像一场荒诞不经的梦。

梦醒了，劈头盖脸的便是呼啸铮鸣的剑气，直冲她脑门劈来。

剑光反射出一双沉静漆黑的瞳眸，像冰冷无情的寒夜，眸光灼灼，牢牢锁定着她的一举一动。

如果步枕吟没那么强，萧思寻可能就得手了。

然而很遗憾，步枕吟轻悠悠地捻住剑尖，轰的一声，萦绕在剑身上的剑气瞬间破散。

她的动作很轻，效果却惊人，直接破了萧思寻的招式。

两人就这样从清晨一直孜孜不倦地练到黄昏，中途没有休息过，仿佛忘记了时间为何物。

从心境出来后，步枕吟只觉得饿得不行，萧思寻因为年龄小，平时又被原主虐待没吃几顿好的，直接体力不支倒在了草地上。

他累得几乎虚脱，闭着眼大口喘气，被汗水打湿的长睫毛跟着颤动。

步枕吟站在一旁，心中情绪极复杂，比起惊叹，更多的是钦佩。

天才之所以是天才，不仅因为天赋异禀，还因为愿意付出巨大的努力。

男主就是这样一个天赋极高且勤奋好学能吃苦的人，初期很博读者好感。

所以她一度怀疑煞笔作者是不是心理变态，才故意后期给男主安排这么一个人设以及情节来恶心读者的。

想到这儿，她拳头硬了，当初看文时那股郁闷憋屈的心情仿佛昨日再现涌上心头。

草，不能再想了，否则她会忍不住当场手劈一棵树。

返程路上，萧思寻是被步枕吟轻轻叫醒的，他其实没睡，只是在闭目养神而已。

“看，好漂亮的霞光。”步枕吟惊呼。

漫天火红的晚霞，像在生命最后一刻般热烈燃烧着，绚烂到令人头晕目眩。

步枕吟转头去看趴在背上的少年，只见他露出痴痴的神情，大概也看呆了。

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对什么都好奇。

她轻笑着把头转回去。

萧思寻没有错过步枕吟绽放在唇边的笑意，他歪了歪头，显出疑惑。

萧思寻忽然开口：“为什么将地点定在梅落谷？”

步枕吟回答道：“因为为师喜欢花嘛，梅落谷又有这么多漂亮的花花草草，所以就带你来这儿，又可以练功又可以赏花，一举两得，多好。”

闻言萧思寻没作声，只低低应了一声“嗯”，看样子是赞同这个说法。

步枕吟想起什么，问：“你以前没见过晚霞吗？”

萧思寻慢慢道：“见过，只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晚霞，像燃烧的焰火一样。”

步枕吟心说那是自然，清寂道那常年阴雨绵绵的地方，太阳都难得见到几回，更别提朝霞晚霞了。

而且，她依稀记得萧思寻在清寂道时过得也不是那么轻松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