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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人

古木参天,翠色如海。这片深山占地极广,东西纵横,他们要回青州,必然要穿过整片山林。

即使已经避开山林深处,只在边缘行走,周围的草木也渐渐茂密起来,到处都是杂草藤蔓,没有一条能走的路。

兰珽与茱萸早就下了马,兰珽在前面劈树开路,茱萸在后面小心戒备,林舒坐在马背上抛玩着手中几颗圆润的小石子。

林舒坐得高,也看得远些,前方二十丈外,草丛微晃,不同于风动,下面有巨兽游戈而来。

而这时,两匹马也停了下来,明显开始焦躁不安。

兰珽与茱萸已经一前一后护住林舒,正严阵以待,却见林舒手中的石子飞射而出,正中那巨兽的前进方向,打中之时发出金石相击之声。

林舒知道自己刚刚的力道,要是普通野兽,立即毙命也不是没过有。

但这次,它绝对没有死。

安静片刻,见无人过去探查,草丛中猛的立起一条狰狞巨蟒来。

头有小角,颈有矛斑,体背纯黑,腹面黄白,长五六丈,蟒身竟有成人腰粗,此时它的三角脑袋上如碧玉一般的眼珠凶光毕露,血红的信子一伸一缩,仿佛在寻找刚刚袭击自己的东西。

茱萸看着都咽了咽口水:“已经长角了,都成蛟了吧。”

而兰珽则是回首看了林舒一眼,林舒点头。

“那可惜了。”兰珽活动了手腕,面上含笑,刀上寒光一闪而过,“拦了我们的路,只能等来生再化龙了。”

巨蟒的鳞甲坚硬如同盔甲,兰珽拿刀劈上去都留不下半点痕迹,只是擦出一路火花,声音听得让人牙酸。

巨蟒感受到这两足小猿见到自己不仅没有吓得扭头逃命,竟然还敢上来挑衅自己,今天不把他们吞吃入腹,以后自己在这片山林怕是威严扫地。

它仰首嘶鸣一声,盘踞的蟒身蓄力弹出,张着血盆大口就向兰珽咬去。

兰珽飞身躲开,粗壮的蛇尾却如同算好了一般,在兰珽躲开的路径上横扫过去,力道之大速度之快,把那片花草直接拦腰折断。

极通人性的巨蟒,林舒的眼睛微眯了一瞬。

“舒娘,要不我上去助阵吧。”茱萸看着这巨蟒凶横,不由担心起兰珽。

“不用担心,只是他的刀不趁手,巨蟒的鳞甲难破而已。”

刚刚兰珽在半空之中凭空拔高躲过蛇尾,身似飞鹤落如翩蝶,轻功比她都要强上不少,根本不需担心。

林舒从袖中甩出匕首:“用完记得擦干净。”

兰珽接住匕首,手上便是一沉,拔开一看,匕身漆黑如墨不见光影,挥手一划,方出破空之声凌冽杀意。

再与巨蟒缠斗,每一击都能刺破鳞甲,留下一道血窟窿。

眼看兰珽这边已经稳占上风,不多时就能将巨蟒斩于剑下。

“还不出来吗?”林舒抛玩着石子,“它会死的。”

林间传来一声诡异哨响,巨蟒毫不恋战,抽身就跑。

它本来已经吃亏,再斗下去就得留在这里了,面子哪有命重要。

林舒手中的一颗石子打向哨响的方向,林间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茱萸快去,别让他跑了。”

林舒的另一颗石子打在逃跑的巨蟒七寸,虽没有要了蟒命,但着实让它痛得立刻缩成一团在地上扭来扭去。

哨响的位置不太远,没一会茱萸就拖着一个蓬头垢面穿着兽皮衣抱着伤腿的野人回来了。

腿是林舒刚刚打伤的。

林舒早已从马背下来,看着一脸视死如归的野人,她也冷着脸,一上来就伸手卸掉了野人的下巴,再把百花解毒丸塞进去:“这毒药会让你肠穿肚烂还不得死,解药只有我有,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说完才把野人的下巴安了回去。

茱萸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原来舒娘还会一本正经地骗野人。

那野人还是一副臭脸,甚至还带着几分傲慢的鄙夷冷哼了一声。

“果然是不怕毒药的吗。”林舒虽是问句,但语气已然肯定,“那我把那条巨蟒杀了呢?”

野人顿时激动起来,想要扑上去与林舒同归于尽,却被茱萸死死按住不让他去送死。

不一会他的脸色就苍白起来,捂着肚子直打滚。

“舒娘,这……”茱萸十分不解地看向林舒,她可以肯定刚刚林舒喂的是百花解毒丸,那绝对不是什么毒药。

林舒也罕见地露出一丝迷茫。

就当两人开始怀疑野人是不是在演的时候,野人突然使出生平最大的力气猛的推开茱萸,一瘸一拐地往旁边的树丛飞奔而去。

茱萸揪着手中的一把兽毛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马去追他。

“啊!”追去的茱萸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林舒闻声立即往茱萸那边跑去,但兰珽比她离得更近,身法也更快。

林舒刚要进入树丛,捂着眼睛的茱萸就被兰珽丢了出来,让她一把接住。

“你别进来。”兰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语气也有些许的不自然,“我看着他就行。”

满眼疑惑的林舒只得把目光转向茱萸:“怎么回事?”

茱萸的小脸通红,结结巴巴好几次,最后一跺脚才说出:“他跑去如厕!”

林舒又看向树丛,第一次有点担心兰珽了。

过了一会,兰珽带着像霜打茄子一样的野人走出来。

野人快埋到地上的头都掩盖不了脸上两颊的酡红,他飞快抬头瞄了茱萸一眼又赶紧低下去。

茱萸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强作镇定:“我是大夫,整天都在救死扶伤,有什么是没见过的?又有什么是不能见的?刚刚只是太突然了,你别往心里去。”

野人这才稍稍缓解了羞赧,就看见林舒向他走来,顿时汗毛乍起。他有着近乎动物的敏锐直觉,这个人周身的凛冽杀意已经在经年累积下形成威势,让他望之胆寒,绝对是一尊惹不起的大杀神。

“接下来,我问,你答。”林舒冷冷扫他一眼,“错一个字就喂你吃一颗毒药,再给那条巨蟒捅上一刀。你的名字是什么?”

野人立刻急得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不要伤害灵犀。

但想到他们看不懂自己的手势,他又有些手足无措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喉结滑动了好几下才艰难生涩地吐出几个字:“龙……仡……轲。”

他已经许久没有与人说过话了,就算是在他身旁的兰珽也只能听见他是在那里嘟囔。

“你再说大声点,说清楚啊。”茱萸看着林舒面色一沉,心觉不好,连忙催着野人快说,至少要态度端正。

“龙仡轲。”林舒居然听懂了他的话。

野人喜出望外地看向她,眼里都快闪出了泪花。

她又指向在那边地上挺尸装死的巨蟒:“灵犀。”

这下轮到龙仡轲面色难看了,这些手势是他们一族独有的语言,他刚刚是情急之下比划出来,但他知道除了同族之人,外族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手势的含义。

但在十年前,他们就被灭族了,只有那个人……

“我不是她的人。”林舒突然开口打断他的回忆,“我只是一直在寻找当年活下来的黎族人,如果你想活着离开这里去报仇,接下来你就好好学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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