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徭役
第十四章
穆嘉对这个朝代仅有的了解就是通过原书,大周立朝不过四十年,为了恢复人口,朝廷允许另娶再嫁,对于十岁以下也不收人口税。
十岁以上十五岁以下每人每年人口税二十文,不论男子女子还是小哥儿。
十五岁以上就是算赋,每人每年一百二十文。
上等田五十文一亩,中等田三十文,次等田二十文,新开垦的荒田前三年都是十五文,等过了三年时限,衙役勘察土地质量,再划分土地质量。
家里土地越多,交的田税越重。
除了必须要交的人口税,田地税等其它一些税收之外,今年还要服徭役,刚建朝时的徭役几乎每两个月都有一次,现在朝廷百废俱兴,也就没那么多活要干。
一般的徭役无非就是修修河堤,垦荒铺路,修筑城墙之类的,现在朝廷发展得不错,也就没那么多活儿要干,现在就是一年两次。
他们这个村子遭了灾才聚到这里,前三年免田地税和人口税,但还是要服徭役。
现在所有的税收一直如数交清,但是谢永深和李锐言以前服过兵役,就不用在服徭役。
每年的徭役都可以花钱来“赎”,二两银子一个人,今年如此之高,就是不希望再有人花钱赎役。
最多也就是服十五天,有人心疼这些钱,索性就去服役。
穆嘉在村里也没什么相熟的人家,也没地方去商量徭役的事,只知道谢永深服过兵役,他家就不用在服徭役。
既然不知道去哪里问,索性就不再想,到时候衙役要多少钱给多少就是了。
打定了主意,穆嘉也不再忧心。这几天忙忙碌碌到没心情弄点美食犒劳一下自己。
前几天弄得粉条还没尝过味道,以前家里做饭只买过红薯粉条,土豆粉条他还是第一次弄。
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倒不如煮一碗酸辣粉尝尝。
泡好的豇豆切丁,葱蒜茱萸在油锅里炸出香味,煮好的粉条过一遍水会变得更筋道,放一边备用。
花生豆炸熟,白芝麻炒香,碾碎的葱蒜和茱萸码在碗底泼上热油,家里现在有的调味料一样加上一点调个底味,再烫两颗小青菜,准备好的大骨汤作为浇头,依次把煮熟的土豆粉,炒香的花生和芝麻放进大碗里浇上骨汤,最后淋上一大勺的醋。
茱萸的辣度不够,在穆嘉眼里只能算微辣,谢星廷吃的鼻尖都冒出了汗珠,可是看不到李锐言的反应。
这个男人沉默寡言,不苟言笑,还真没看过他有什么他特别大的反应,真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家住在村尾,可不知道怎么的第一天就收到了他家。
早早准备好要交的钱,听见有人敲门,穆嘉连忙去开门,客客气气地问衙役:“已经把税钱准备好,我丈夫去世,不知道以后的税钱怎么算?”
在村里收钱也是个麻烦事,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撒泼,看见这样的人家,衙役也是烦躁,也就更没好脸色,难得见这么一个早早准备好钱还客客气气的人家,也愿意跟他们多说两句。
“谢永深是吧,他以前服过兵役,你儿子在十五岁以前不用服徭役,人口税和田税还是照常付。”
“谢谢您了,要不进来喝口水吧。”
穆嘉从原先准备好的钱里数出四百二十文交给衙役,衙役又数了两遍,确认无误后记上他的名字。
这五天要收完两个村子的税钱,时间本来是充足的,可挡不住一些人家下跪哭穷的耗时间,衙役更是清楚这一点,谢绝了穆嘉的好意,去下一家接着收税。
下午交完了税,傍晚便有人登门。
“谢家的,谢家的在家吗?”穆嘉正清洗买来的猪下水,院里的土豆开始狂吠,穆嘉赶紧出门去看。
他对这个人印象不深,好像是前几年和谢永深一起逃荒过来的村里人,联想今天发生的事儿,不难猜出他是来干什么的。
“这要收赋税的事儿,怕是没什么人不在家。”穆嘉被土豆叫的心烦,呵斥住它不准再叫,土豆夹着尾巴跟在他身边,像是只等他一声令下就扑过去。
刘阿么有心想往院子里去,可穆嘉挡着院门不肯让,那条大狗也跟在他身边,
“你这孩子,怎么把我们当仇人看。”刘阿么见情况不好,想着试一试他的口风。
“阿么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
刘阿么眼泪来的也快,捏着帕子擦擦眼睛:“这不是赋税的事儿吗,今年年景不好,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你家不用服徭役,不如先借给我应应急。”
“我家刚办完丧事,手头实在不宽裕,这交的赋税还是当了我原先的好衣服才凑出来的,阿么就别为难我了。”
刘阿么还有些执拗,不死心地继续问:“永深以前对你多上心啊,衣服料子也是顶好,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衣服是能买些钱,可孩子还这么小,免不了有什么花钱的地方,我这也不是以防万一嘛。”
“永深以前多能干啊,你家住的这青砖大瓦房,村里可没几个人比得上,总不会一点存钱也没有吧。”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事儿穆嘉就更来劲了:“永深生病吃药花了我家不少积蓄,后事也是办的风风光光,阿么那时候忙,没来得及看他一眼,真是令人寒心。”
只跟他们讲道理是没用的,打发得了这次打发不了下次,倒不如先把没钱说出去,绝了他们的心。
看穆嘉拿着永深后事做由头堵他的话,刘阿么到底心里不痛快,面色阴沉沉的,要不是看他身边跟着一条大狗,怕不是要从穆嘉身上咬块肉下来。
这本来就是看穆嘉带着个孩子好欺负,想试试能不能成。
穆嘉又继续道:“我想着家里快没米下锅,想着到原先村子里的老人借一借,总归我们同宗同族,有些情分在。”
刘阿么听了这话,心里一急,没从穆嘉这里借出来,反倒要借给他,这可是不行。
“若你实在是没有,我便到其他人家里去问问。”看穆嘉作势要跟着他,生怕被穆嘉缠上,赶紧道:“天已经不早了,你在家好好看着孩子,不用送了。”
穆嘉点点头,“阿么慢走。”
说家里没钱的话不过是搪塞外人借钱,没想到家里人当了真。
本来在院子里玩的谢星廷听见这话,仿佛明白了穆嘉为什么这些天一直没穿以前买的好衣服。
好衣服也不穿了,脂膏头油也不用了的原因是因为家里没钱了吗?
纸笔也不便宜,自己写的字也是歪歪扭扭的,总觉得对不起小爹爹。
谢星廷绷着小包子脸,仰着头问穆嘉:“爹爹,我们家真的没钱了吗?”
穆嘉看他绷着的小脸可爱极了,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不明白他这个想法从哪里来。
他从小到大都是伴着“爸爸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要好好读书”“如果不是因为你生病家里也不会那么穷”这类话长大,他长大后发誓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也经历一遍。
人心都是肉长的,穆嘉除了刚来时的生疏,到现在已经把谢星廷当亲儿子看,他从来没把自己当小哥儿,也不打算结婚生子,以后就是他们两个一起过。
“我现在每天出去摆摊,也是挣了不少,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跟刘家奶奶说家里没钱了,要出去借钱。”
穆嘉心里发笑,不知道刘阿么信没信,小崽子倒相信了,皱着小包子脸,絮絮叨叨跟他说什么“以后少吃一点”“纸笔也不用买了,大一点就去打工挣钱”
穆嘉被他逗得直笑,不明白这么小的人想法这么多。
“家里有没有钱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现在就需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一切有我们大人呢。”
谁知道到晚上临睡觉前,谢星廷还在纠结这件事,进学堂要花很多钱,买纸笔也要花很多钱,他完全可以像小清叔叔那样在摊子上帮忙,或者去其他地方上工,没什么不好。
他这么想,也确实这样说了。
谁能想到原书里的当朝首辅,竟然因为赋税的事儿担心家里没钱,愁的晚上睡不着觉。
穆嘉只好又跟他解释了一遍家里不是没钱,只是不想被人惦记,到时候所有人都来家里借钱,那样就是真的没钱了。
赋税没有收完,穆嘉也一直没心思去做生意,第二天天刚亮,正在院子里用手指蘸盐刷牙的穆嘉就听到外面有人哭嚎,土豆也弓着背,两只耳朵树的高高的。
大人小孩的哭声夹杂在一起,让人头脑发懵,穆嘉只是觉得又有人过来借钱,漱了口就要去开门。
门外的人竟是谢四叔一家,那个抢拨浪鼓的小孩看到穆嘉出现,就扑到他身上,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袖子,谢大嫂也是眼泪汪汪,两只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
他们哭嚎的声音迎来大批围观的人,穆嘉心道不好,干脆就不开门,现在说什么也迟了。
谢四婶死死拉住他的手,那个小孩也缠在他身上,他正想着解决办法,谢大嫂作势要给他跪下。
穆嘉恨不得自己多长几双手,赶紧把她扶住,她这跪下去再提什么要求,自己拒绝难免显得刻薄。
众口铄金,人言可畏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谢大嫂,你这是干什么呀!我们非亲非故,你这一跪下去我可是要折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