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她曾经有一个儿子

沈明媚睡到中午才模糊的醒过来，神色憔悴疲惫，带着三分茫然七分哀伤，那样子不像是在柔软的大床上被人安抚着睡了十个小时，反而像赶工作拍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

裴佑泽不知到她梦见了什么，看她的样子只觉得心疼而自责。

方清澜早已经走了，他自己又把汤热了一遍，端到沈明媚嘴边，用汤匙轻点着她的唇。

“乖，张嘴。”

沈明媚垂眸看了一会，慢慢地张开嘴，把汤匙里的汤汁舔如口中。

她乖巧的样子，让裴佑泽的心忍不住地怦怦直跳，也许对她这段情说不清从何而起，但却一往而深。

醒来后，沈明媚那双眼睛还如同隔了一层大雾一般，一时间她还只是迷茫地望着周围，眼中却没有焦距。乖乖地喝完裴佑泽喂的一小碗汤，才恍然问道：“这是哪里？”

乖巧无助的样子惹人怜爱，裴佑泽俯下头去轻吻了她白皙的额角，动作轻柔地仿佛是在安抚受惊了的小动物。不由地也放轻了声音，嗓音柔的有些醉人。

“这是在咱们家。”

她的眼睛缓缓地转了转，终于有了焦距，却困惑于这个家并不被她熟悉。

裴佑泽轻抚她海藻般卷曲的长，把她拉进怀里，手圈在她的背上，慢慢收紧。

“媚媚，还有不到一个月婚礼就要举行了，这就是你我以后的家。”

家这个字对于她来说有些太过陌生，意义又太重，她年幼父母离异，记忆中已经很难捕捉到关于家的片段。这种漂泊无依的孤独无助曾让她很想早早地嫁人，有一个自己的家。可是后来，她进了这个圈子，身不由己。

裴佑泽只觉得肩上渐渐热了起来，滚烫的泪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料，融进了那一块皮肤，沿着血液流淌，让那种酸涩变得感同身受起来。

所有的能言巧辩都在这一刻离他而去，他只知道靠在怀里的他的姑娘，哭了。

也许是昨夜累积的委屈，也许是梦魇的折磨，让她娇小的身躯终于抵抗不住那么多纠缠难控的情绪，于是终于，靠到了他的肩上。

待沈明媚渐渐平复了情绪，从裴佑泽的肩上抬起头时，她的脸上已不见任何泪水，只是眼眶红的像一只小兔子。

沈明媚看着裴佑泽，为自己情绪的突然失控而难为情地笑笑。

裴佑泽伸出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湿润。

“梦到什么了？”

他轻轻地问，小心翼翼，如同捧着一个易碎的肥皂泡。

那是怎样的梦境，纠缠了她一整晚，让她醒来后如此迷茫无助。

“梦到了小时候的我……还有，爸爸妈妈。”恍如隔世般，沈明媚的眼中渐渐浮现出了往日的神采，待分清了现实和梦境，她又变回了那个让人着迷的女子。

原来，她陷入了回忆与现实的裂缝中。

裴佑泽又把她拉回了怀中，眼中暗波涌动，感觉到了这似乎是上天给的某种暗示，提示他要好好地抓紧她，否则记忆翻涌，只怕她会像手中的沙粒，紧握手中，却流失于指缝。

“婚礼的礼服已经改好了，我们要一起去试试。”裴佑泽把下巴支在沈明媚的肩上，脸贴着脸，双手环过她的脊背把整个人严丝合缝地缩在怀里，感觉到她在点头就继续说下去。

“来宾的坐席我已经排好了，你再看看有没有要改动的。”

“誓词我写好了，斟酌了好久，不过还是终于完成了。”

“婚后蜜月我们可以去M国，那里有面朝大海的城堡，春暖花开，你一定喜欢。”

……

他说着，她静静地听着，点头。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户洒在宽大柔软的床上，在两个人的周围勾勒出金色的光，画面安静美好，仿佛已是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不知过了多久，沈明媚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佑泽，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隐瞒了你，其实我曾经有过一个儿子。”

“儿子？”裴佑泽眸色一紧，心中跟着颤抖了一下。

虽然很意外，但却在情理之中，毕竟他了解她的过去。

“不过他已经死了，一出生就死了！”沈明媚眼神幽暗，秀眉下意识的蹙起。

这便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的伤痛，这个痛一直都在，只是没有揭开而已。

但是这五年来，沈明媚一直都耿耿于怀。

毕竟孩子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要她如何能释怀？

“怎么会死的？”裴佑泽眉心凝重，沉声问道。

“他刚生下来就没有呼吸了，我妈将他丢给了医院处理。”沈明媚眼神哀伤，声音颤抖：“我到现在连他葬在哪里都不知道！”

“就算是医院处理，孩子到底怎么处置了，总该有个交代吧？”裴佑泽面色复杂，下意识地疑惑道。

“是啊，为这事我曾经多次逼问我妈，可是她就是不肯说。”沈明媚眸光幽幽，自嘲地笑道：“当年我未婚先育，对我妈来说就是一个耻辱，我的孩子对她来说更是污点，她巴不得我的孩子没了……”

说到这里，沈明媚几近痛苦的哽咽。

裴佑泽眉宇间掠过一抹了然：“所以这些年你跟你母亲一直断绝联系！”

“没错！我不想见她，见到她我就会想起我那个死去的儿子！”沈明媚抓了把头，心情烦躁。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跟裴佑泽提起那个死去的儿子。

大概是因为最近跟厉彦琛的儿子频繁接触，唤醒了她心中的母性。

让她不由自主地就联想起她那个可怜的孩子。

“难道我们结婚，你也不打算告诉她？不打算请她过来吗？”裴佑泽突然出声问道。

沈明媚愣了愣，反应有点慢，目光有点凝滞。

裴佑泽看着她道，“现在我们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我想先跟你一起去见你母亲，让她来跟我父母一起见个面吃个饭。”

既然决定结婚了，这都是迟早要面对的问题，尽管沈明媚不觉得母亲已定会见她，可事已至此，已经由不得她继续逃避。

沉吟良久，沈明媚眼帘微垂，轻声道，“让我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