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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寻着血迹,两人脚步龃龉急促,地上丝丝点点并未掩饰,来人在大白天掳人,甚是狂妄。

近期也只有流民敢如此,窜入官员府邸,抢劫、掳掠、奸淫,无所不做,短短三年时间,京府气韵已不如盛世往昔。外面乱,本以生迁移之意的林堂本不愿来,临走前他觉得有必要再来见见那位凌宜,确认是否是自己的女儿林莞。

但是府里上下皆无踪迹,现在连文月和林纶也不见了。

随士来报,“在佛堂。”

张睿恒看了一眼,对忽而出现的人不惊讶,吩咐,“去寻文月与林家小公子,来人掳掠他们,伤了他们,提他们头见。”

“是。”

林堂跟着在旁侧,知晓他运筹帷幄自有一番的打算,但是从他的神情来看,这些事明显都突然,他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文月他们是否还安好。这几日外头流民乱窜的,莫非是这些乱民进了府?”

“是我的错。”他说,为了不让她看见,让园内的人都少接近轩意园,让轩意园少了安全。文月带走她的时候,明明可以拦阻她,却让她走了。

“没想到文月会见了她。”

“见谁?”林堂在想或许是凌宜,但是明显文月并不喜欢那人,回林府后依旧颇多怨言。

地上的血迹并不多,隐隐有些,都显示是一人所留下,等到了佛堂,那大门紧闭着,从内往外锁着。佛堂仅一处入口,血迹就是到这里而停。

过了会儿,门内传来拍门声,让其开门,只听见指甲扣在门板咯吱声,便没任何动静。

“可会轻功?”张睿恒问一旁的丈人。

林堂摇头,听见里头古怪,心里已是一惊。

恐怕是流民作乱,掳去了儿子与文月。

远处,府内冒起烟雾,腾着火苗,红色底衫的人带了墨色衣衫的人从屋外踏顶进了佛堂内,四下暗,闻着空气里一阵血腥味,又仔细见了地面,湿答答一片红,周围抬眼都是恶咒,他们往门处走去。

“这些都是什么?!”林堂问,“你府里不是说已去了这些妖邪之说,这些量的符、这地上用血画的阵是用来克人还是鬼的?”林堂心里已经大惊,见柱子上留下了血迹,周围空无一人,佛堂内红烛摇摆。

竟是又行了鬼怪之事吗?在这大婚宴上,是要克谁?

林堂一想,表情都黑了下来。

“何人所为,我那女儿到底在府上有多么不受待见!连尸骨都下葬了,东西也焚化了,这些东西是要让她魂飞魄散啊!你之前说的凌宜呢!莫非是她不成。”

“不是。”张睿恒眼里收下了这一片的暗,“他们还是不放过她,死了也不放过......”手里握成了拳,他说,“在这府里,没人容得下她。”

“你说什么?!”

张睿恒未道,但表情已痛苦,眼里划过冰丝,现在只能先寻到她,确保她无恙。

刚刚他们推门不得进,他们朝前看,一黑袍在地,反面向地,地面有灼烧过的黑印,衣物无事,可却有焚烧的焦味,翻过它的身,竟是黑枯尸体,而骨骼已煅烧无痕。

“林纶和文月他们在这吗?”林堂心里大惊,在佛堂里找他们的身影,却不见,质问张睿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睿恒看着那枯尸又见了远处张府的火,向前踏了一步,被火光照了脸,垂眸,“她回来了,莞儿回来了。”

“你是说那凌宜吗?”

他摇头答,“莫梓涵。”说下这三个字的时候,轻却焦灼。

“是那个做甜品的丫鬟,是她吗?”林堂回想着,想到了唯一与她说话是在池塘边,那时正以为她要轻生,所以帮她抓了牛蛙。

“她能答出那三个问题?”林堂不敢相信,但是当天那风花雪月又是出自她的手,正是三道题的一题答案啊。

“丝毫不差,连小习惯、笔迹都一致。”

张睿恒虽然痴狂了些,但是不至于认错枕边人。

“那她人呢?”

环视了周围,那地上的血阵,周围布下的符网,中央柱子上留下的血迹,这一幕幕不像是黑枯尸体的死因。

他答,“不知。但或许去了婚堂。”

“那赶紧走,这些流民肯定是伤害了她,不能让她再走了。”林堂已经不能再失去一次女儿了,而且儿子和文月也不见了。

张睿恒看了一眼那尸体,“若是流民那便好了......”暗下了脸,抬起的脚步沉重。

婚堂。

宾客已四散,苏语露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我成了笑话了,我是个笑话了,我是笑话了。”一直重复着,任由旁边的丫鬟怎么搀扶也无力起身。

旁边的火已窜起,烧了红色帘帐,大红的蜡烛蔓延开,又烧了双喜字。

吴氏,“赶紧拉她出来!”她站在外头喊,走水一团地乱,眼看着已无法挽救之势,人纷纷地往外撤去,这乱间,也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人哄抢了堂内放着的礼盒,值钱的不值钱的都往自己怀里塞,身上样式皆不像宾客也不像下人。

“是流民!赶紧走赶紧走!”几个留下救火的见状,放下了水桶,纷纷地也撤了出去。

苏语露的贴身丫鬟拼命地拉了苏语露出来,往门外走,与吴氏他们都出了大厅,在院子里要出去,只是一个呼吸间,周围顿时像入了空境,只听见脚步声,从远而近,带着滴答的滴水声,有种压城的压迫感紧逼而来,周围四散,而他们这一圈像有了罩,一步也无法再往前踏。

“来人啊,快快来。”指不定是哪里的流民进了来,做了这等事。

而周边的人像是没听见她们说话似的,继续在一旁走着,来回奔走纷纷逃命,仅仅他们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踏过了台阶,踏过了门槛,滴答滴答地越来越近。

苏语露才从火里出来,眼里恍惚,手里还拿着红盖头,朦胧间见了声音的来源,尖叫了起来。

“你不是死了吗?你不是死了吗?”

坐在地上一直往后退,惊惶失色地躲在了自己丫鬟的身后,而那丫鬟并无见来人,只看见张老太太、吴氏、苏语露同时地望向一个方向,眼睛惊慌异常却都失去了声音。

苏语露说,“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看起来像是自顾自地回答着,而张老太太和吴氏想要说什么却张不开嘴,憋着痛苦的模样。

那丫鬟赶紧拿了刚刚仙姑给的符咒,放在自己小姐的手里,“符咒,有用的。”

可苏语露哭着说,“没用的,没用的。”伸手要抓那符,可嘴里说着要拿,却站起了身,不像是自愿地又往婚堂里走,从地上还捡起了红色的结往自己的身上带,不顾逆行走水救火的人,望着火源而去。

“小姐!你做什么!”

丫鬟见状,拉扯,可那脚步不受控根本不停,她拉了苏语露的手臂,碰触的那一刻往后看向入口,也跪坐在了地板上。

半张脸在鲜红的血液下看着他们,她一步一进,地上也深深浅浅地带了红印,地上瞬间焦灼生烟,留下黑色印记,那滴答的声音来自于她的手腕,那里有个伤口,血慢慢滴答地落下,一声声地,在地上开了花,像是在倒计时。她赤脚踏步而进,脸被罩在一抹红之下,说,“既然你要结,那就成礼,不要浪费了良辰。”声音如异世,悠远阴冷。

“不,不!”苏语露摇头,根本无法停下来。“你这个邪祟。”

那全身罩着红的人又往前了一步,不将苏语露的话放在心上,又问吴氏,“他们在哪?”

“谁?”

“我没耐性再说一次。”她说,“在哪?”

可以看的出她散着怒,而她一怒,不知道哪里的火苗就从吴氏的脚底窜出,开始冒着青烟。吴氏赶紧说,“我真不知道,都是那婆子请的人,你该问她。”

她笑了,“都是死人了,可怎么问。让死人说话,可难为我了。”

那道姑死了?!

“她仙法那么怎么会……”吴氏说,感觉到脚底的热气,但心底又一阵发寒。

张老太太在一旁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闭上眼睛不敢看。

呵呵,“祖母在我死的时候,有曾在佛前忏悔过?”她问,“这几声阿弥陀佛是为了谁而念。”

“生前我们待你不薄,你妒心不至于如此,张府为了你已不安分了三年,你该走了。”

“待我不薄?”她冷笑。“日日夜夜喂我吃毒药要让我死,假意送着补品给我佩玉却在里头放了避子的药物,甚至知道我重生了便将我关在佛堂七天七夜,这是对我好?”嘴边的凉意森然,一丝丝都透着冰。

“你......谁说的。”她们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从未透漏过半句,难道......

苏语露说,“莫梓涵,我是你主子!你残害无辜,光天化日之下害人命,你该死!”

“闭嘴!”

瞬间,苏语露就顾不得说话了,房梁柱而下,倾倒在她一侧,拦住了她逃生的路,而脚步依旧往前,径自地跪了下去,一下下地磕头。丫鬟见那浸染红液的人嘴边微微颤着,仔细一看,她手腕里还插着一把短的桃花木剑,那是苏语露给那黑袍婆子的。

她捂了嘴,瞳孔放大。

“他们在哪!”只听那寒意又再传来一遍。

吴氏却还是坚持,“不知。那婆子与我们无关。”

“无关?”她笑,森森,“若不是你们收买了轩意园的伺女,那诅咒的发丝谁给的她。”他们从未想过要让她有生机,一丝也没想过,她还以为是假,可那婆子以为她将死巨细靡遗连丫鬟的模样都讲得仔细。

想必定是那婆子说漏了嘴,吴氏说,“家世好又如何,你本该被七出,若不是他护着你,你能到今天。”

“那我该谢谢你们吗?我今天已是死过一回,依旧被你们当邪,一刻留不得,这样人不人鬼不鬼,该谢谢你们吗?”

她问,本来怀着希望她们会辩解的,但是她们没有,反而默认了此事。“说我嫉心,那我成全你们,便拜了高堂结礼吧。”

张老太太和吴氏在她的微笑下转了身,一步步也往婚堂里走去。

“救救我,救我。”她们喊着,可周围的人没听见,仅能听见的丫鬟拉不住他们的脚步。

苏语露木偶似的身体像被扯了线不自然地捡起了凤钗,那钗已被火烫过,高温异常,却不受控地抓在了掌心里,她发了尖叫。“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她转眼诅咒林莞。

林莞看着她们一步步走向火源,可自己的恨却无法停止下来,她的手举到了半空,流着血,还没打下响指。就被身后的人抓住,“莞儿,停下。”

瞬间那结界便停了下来,周围清晰可见她的模样,还有往火里走的三人。

她抽回,笑了笑,“啊,新郎官来了。”

此刻的他黑眸里说不清颜色,微微带着些哀,看着正在受灼伤之苦的母亲,眉头紧紧蹙着。

苏语露见状,“瑞恒,救我,救我!这妖妇被邪入了身,连老太太和娘的性命都想要了去,快让我们停下来,停下来。”

张睿恒说,“莞儿,不要伤她们性命。”面前的人一片猩红,掌心里都是血迹,他想起了佛堂里的一切,忍不住心疼,但见其操控着自己的祖母、母亲往火源里去,眼垂下更深。

他相信她不是这样的人。

“可她们要我的命,要文月的命还有弟弟的命。我不能放过他们。”

她说,那响指未下又被他抓在了手里。

“拦我,你也要我命吗?”林莞勉强一笑问,心里希望着他说不是。

可他没说,让她放了她们。

“我会给你交代。”他说,已见她另一只手里有伤。“放了她们。”

“我偏不,一我要她们火祭前世,二要她们还我文月和弟弟!”

他说,“他们还未找到不代表就出事了,我已遣人去找,很快就会回来的,莞儿信我。”

“信你......那你知道他们日日夜夜让我吃的补品,是避子药吗?你日日夜夜喂我吃的,有他们下的弱身药,你一点都不知情?你能说不知道吗?”林莞盯着他,手里感觉到他的冰冷。

他低了头,一字一句说不出来。

竟是认了。

“呵呵......父亲说择良木而栖,你如此待我,要我死?”她点点头,“那林婉青推我下水的事情,你也是知情的,却不说?”

他还是沉默。

林莞退了三步,“那我如何信你?”她问。

没想到托付终身的人,竟欺瞒她这么多,说着负她便入阿鼻,却只是将她困在井底,被外物慢慢侵蚀。

转眼,响指而下,那火起得更凶猛了许多,尖叫声更甚,周围的人也注意到了,但是没人能近到她们身边。

厅堂里,张老太太和吴氏坐在了喜字匾下,眼里惊恐万分,身体却纹丝不动,红烛已倒下烧了地板的毯子,苏语路站在一旁等着,将凤钗带到了自己的头上。

这一幕诡异得很,她们坐在火源处却不逃,嘴里却惊慌地一直喊救命。

“睿恒!救救我们!”

张大少爷和张父在前厅送走了宾客,未见张老太太和吴氏便来寻,未踏入园见林莞一身血衣下了火令,而自己的亲人却没入了火舌中。

“邪祟!”

上次伤了林婉青还不够?!允许她封在轩意园已是让步,现在竟猖狂到敢出来了!

定不能留!

从后方来的冷箭,林莞转了眼,躲避不及,一箭从耳边过,一箭......

“爹爹!”

不知什么时候,林堂竟站在了身后,帮她挡了那箭,那箭像是剜了她的心,一刀刀地凌迟着她,比手臂的上更痛。

“你们做什么!停下!”张睿恒问,让他们停下,护在林莞的身前,所有箭停下,却未放下弓。

林堂倒在了地上,见面前的人有六分林莞的神色,心里已信了九分,说着,“女儿啊,我们回家,找到文月和林纶后我们便回家。”

“爹爹!”林莞见其晕了过去,站了起身,那飞来的箭靶上纷纷起了火,瞬间焚灭殆尽,“你让我们走!”

张睿恒转了过来,看着她,心底涌过失望,这一眼像要看透了万年,她便不回来了。

“你不能走。”他说,语里涩。

“让我们走!”她说,见那周围的箭又上了弓,张睿恒在侧,她却无法再结界了!“你们伤的是林府林堂!”

可他们却说,“流民作乱,误伤难免。”

“忘恩负义的小人!”

这张府的一切全靠林家滋沃,如今竟然借口是乱民误伤!

她忍了痛,从手腕里拔下桃木剑,脸色苍白,咬牙痛哭。

“住手,你手会废!”张睿恒拦阻,不许她再拔出本分,“我定护你周全,莞儿,到此为止。”

“是我的错吗?为什么要我停下来,他们怎么不停?”

拔下的桃花木剑刀刀又伤了筋骨,那凌迟也在张睿恒身上,痛并不比她少。剑上面带着血迹,抵在了他的下颚前,“让我们走。”话里已带了哭声装着坚强。

他无惧那木剑,只是没想到她竟已不信他到此地步。

“莞儿,放了她们。”身后的凄厉声更盛,那火焰已灼了肤,烫出了红和气泡。

凭什么是她让步!

林莞不放,放在他胸口的剑并未放下,时时刻刻地警惕着,像惊弓之鸟。

他放了口哨,林莞知道他定是要呼随士了,那刀柄深了些,手微微地颤。张睿恒脸上凄凄地笑,“莞儿要我的命吗?”

她其实不敢。

但覆上了她的手,他用力地将那木剑推进了自己的胸膛,嘴边溢出了血,跟她说,“一命换三命,莞儿亏了些,但也够了吧。”

那剑炳硬生生地插入了他的胸膛,他看着她,手伸上抚了她的脸,说,“对不起,没护好你。”手掌里暖,指节轻轻地摩挲像碰坏了宝贝。“很多事情,我都是后知,可已晚。”

林婉青因五年无出遂想借腹瞒天过海,可哪知正巧被林莞听见了,情急推搡下了水,他查了才知后头一系列的事情。

“她们尽管不对,可都是生我养我之人。他们欠你的,我还。”

刚刚还是火内的三人一下子解开了束缚,被人救了出来。只要他受了伤害,便能解了她的术,他轻轻一笑,收回了目光。

吴氏已在喊着,“睿恒!”

“你故意放了他们!”林莞说,目光又冷了许多。

见面前的人还在笑着,那抹血刺疼了她的眼,又听他说。

“上辈子,我困住了你,这辈子,我放你走。往后,恣意人间,一路珍重。”他说,“手不要放,拿了我的命,他们才会怕些,可时间并不长,随士会接应你,一路往北,不要再回来了。”

他还想困住她久些,再久些......

“你......”她要放,但他紧抓着,将她覆进了胸口,轻功而起,将她推出了城墙外。而他唤来的随士则带了林堂,轻易地带起了他们两人,往外而去。

“木头!”

那空中,红衣的人在半空胸口染了红,看着她而去,身姿落了一半无了生息,闭了眼往后仰下,远远地她都听见那婚堂的大院内一阵的惊呼,原先还戒备森严的兵士乱了一团,随士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往后看,可听着那声音,自己的主子像是......

她刺进的刀,那血,那伤口,换做是谁也是活不了的。

他死了吗......

她杀了他吗.......

落到了安全之地,另一名随士已在等候,接过了林堂,敷了伤药。

车马一路往北,没有一丝的停歇,那京府里硝烟四起。

三日后,京府传来,张府失火,府内大乱,受此波恼,元气大伤。京府贵人听闻,又加大了流民的控制,清剿了城关外驻守的难民,难民四散,不受控制的皆杀无赦,京府外弥漫一股末世杀气。

三月后,番邦解体,京府受挟,另立皇帝幼子为王。

五个月后,京府被侵,浴血奋战两月,终寡不敌众,另立为新朝,京府将士守城而亡,而张睿恒的名字在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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