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擒拿绝技
专攻下三路的王小虎让吉日真正领悟到了五虎断门枪的精髓所在。
“小虎,你丫是真要我吉家断门绝后啊!”
半刻钟过后,一身破衣烂衫挂在吉日身上,勉强遮住要点,连箍头发的头巾也张敬芳被挑断。
二人一番打斗下来,彼此毫发无伤,暗自较劲的功夫全使在吉日身上。
“怎么样,学枪还是学刺?”
回想起刚刚像陀螺一样被抽来抽去,张敬芳每刺必逢关节,王小虎每枪必向要害,吉日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还是凉飕飕的。
“我都学不行吗?”
“不行!”
这次二人出奇的一致。
“你不是什么练武奇才,若有时间,自然能都学一些。而今初授武艺,要么以枪为根,要么以刺为根,断无左右逢源之理。”
“那……我和张三爷学刺吧,好藏,学些擒拿手,用起来也方便。”
王小虎收起枪,满是怜悯地看了吉日一眼,而张敬芳却见猎心喜。
“三天,我就会让你知道你身上哪块骨头是能掰下来的!”
开始训练的第一天,木匠的房子里总是传出惨绝人寰的叫声,惹得路人翘望连连。
“朱木匠,教徒弟也不能太狠。就算犯了错,稍微惩戒一下就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杀猪呢!”
朱木匠开个门缝将人打发走,一边锯木头一边听着吉日的哀嚎,甚至还锯得快了几分。
“先当儿子再当爹,先当孙子再当爷。老话说得不错啊!”
院子里的吉日此刻从肩、肘、腕到髋、膝、踝,只要是能脱臼的地方全都脱了个遍。
“张敬芳!你还不如给我一个痛快的!”
坐在凳子上的张敬芳跷着二郎腿,看着地上时不时蛄蛹一下,大多数时候动弹不得的吉日,脸上却是说不出的惬意。
“这可是你挑的,怪不得我。受着吧,我心中有数,你疼得越久,越记得住这些地方。”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人胳膊容易脱臼,擒拿很容易办到,我不知道其他地方也会有。”
“行啦!等我喝完这口茶就给你接上。真是,还没动你指头呢,这就受不了了!”
草草将碗里的茶咽下去,张敬芳提腿将吉日勾到身边,从头到脚一处一处正骨。每正一处,都如听仙乐耳暂鸣。
四肢恢复了控制力,吉日看张敬芳的眼神都变了。
“别这么看着我,现在轮到你来拆我的骨头了,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啊!”
吉日不敢相信,他知道这种武林高手教人都喜欢玩儿人。
“你不还手?”
“还什么手?让你先试试捏着关节的感觉。要是真能把我骨头卸下来,我撬锁的本事也教你一二!”
“此话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火拱到这个地步,刚刚被张敬芳大卸八块的怒火勾动争强好胜的心,吉日回想起方刚张敬芳化作鹰爪的手形,有样学样地捏了过去。
“好小子,还算有眼力见儿!”
话是这么说,但张敬芳微微一侧身,吉日便扑了个空。
“你有本事别躲啊!”
“挨打不还手已经够可以了,还不让躲,你咋不让朱木匠给你打个木人桩呢?”
手是两扇门,全靠脚赢人。吉日上步想要绊倒张敬芳,却被轻松化解。
“我都摸不到你的边,怎么练擒拿?”
“那也得先摸得着再说!”
直到太阳落山,吉日仍旧没能摸得着张敬芳的衣角。
“阿日,别玩儿了,蒸馒头去!”
朱天启终于叫停了这场单方面逗弄的戏码。张敬芳背着手走开,气喘吁吁的吉日正想出其不意,却被一脚绊倒在地。
“累得跟孙子似的,还搞偷袭?先蒸馒头吧。”
瘫坐在地上,浑身上下被拆过的骨头都在发酸。泄了劲,吉日才察觉到自己已经快虚脱到不行了。
“朱大叔,我怕是蒸不了馒头了……”
朱天启回头看了吉日一眼,又扭回头趁着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赶工。
“别使相,今天就是爬也给我爬到灶台边。你要是蒸不了馒头,我们陪你饿到明天再说。”
咬了咬牙,吉日费了很大劲才翻过身,用膝肘顶着地面。等他完全站起来,天已经擦黑儿了。
早已回房休息的朱天启没有收拾工具,而吉日瞧见不远处被截断的木棍,先挪过去拿来拄着。
“张敬芳这手艺要是在牢房里,刑头儿都是他孙子!”
到了厨房,熬好的粥,蒸好的馒头,炸好的烧肝,卤好的鸡腿一应俱全。
“不是等我做吗?”
王小虎双手抱胸,靠在墙边,笑了笑。
“等你过来做饭,你娘受得了受不了?她老人家没过去把张敬芳敲成木鱼儿已经算不错的了!”
“行了行了,别矫情,赶快吃饭。”
哪怕拿不稳筷子,抓馒头的手也抖个不停,但吉日仍旧觉得这顿饭吃得很香甜。
吃完饭后,自己回到房间休息,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去。
“等我学会擒拿,白灾过去,就没有什么能奈何得了我这铺子了……”
第二天鸡叫三声,吉日睁眼,身上的酸痛已经消了大半。
张敬芳早就立在床边等吉日睁眼。
“你怎么在这儿,我锁门了啊?”
“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吉日一拍脑门,什么锁能防得住一个会武功的老锁匠?人怎么拆都知道得七七八八了,一个锁算得了什么大事!
“那你好歹先出去,我穿好衣服再学擒拿,这总行吧?”
张敬芳不为所动。
两人对峙了好大一会儿,吉日翻了个身继续睡。
“装睡是吧?王小虎,拿个铜锣过来!”
任凭张敬芳敲得震天响,吉日不为所动。
“张三儿,你不是来喊他起床的吗?”
“他装睡。”
“我没装睡,是他要看我穿衣服!”
……
张敬芳被王小虎领出了门,吉日片刻之后方才跟了上去。
“咳咳,今天还是一样,能擒拿到我就算成功。”
休整了一夜之后,吉日的精气神明显有所改观。年轻人的体力占尽优势,至少没费多大工夫就缠住了张敬芳。
“好小子,你准备卸我哪块骨头?”
吉日不搭茬,虽然缠住了张敬芳,想要完成擒拿还要费一段工夫。
毕竟自己面对的是关节技的老手,反关节技自然也不在话下。
不管吉日如何上臂,张敬芳只要一转胳膊,吉日自然而然被带着动来动去。
“你这下盘,跟没有一样。别人随便就撬动了,你还怎么抓人?”
刚刚拾掇完一个妆柜的朱天启忍不住出言提醒。
“你跟他说这个有啥用?他又没扎过马步,哪来的下盘?”
面对张敬芳的嘲讽,吉日终究是忍不住了。
他不再把劲往张敬芳的胳膊上使,反而绕到背后抱住张敬芳要往地上砸。
“玩儿摔跤?”
张敬芳嘿嘿一笑,被抱上天的一瞬间身子一蜷,两只腿夹住吉日的腰。
但吉日就等这个破绽,一只手拽住张敬芳的胳膊,一只手开始对着手腕错骨。
咔!
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剧烈的声响带来的是张敬芳的一声闷哼,而后松开双腿,稳稳落地。
“张三爷,我这招声东击西用得不错吧?”
张敬芳揉了揉手腕,用寸劲给自己正骨,龇牙咧嘴地看着吉日。
“要不怎么让你跟我学呢,就是这股出其不意的劲儿!”
有了成功的基础,张敬芳终于不再熬着吉日,而是开始细细地讲解擒拿的各种法门,遇到何种敌人要如何应对。
这样一对一的指点,又有现成的陪练,不花多大功夫,几种常见的擒拿法门已经了然于胸。
“擒拿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无非是让对手使不上劲,没有用武之地的英雄,再大的豪杰也是一盆菜啊!”
紧接着,张敬芳又掏出分水峨嵋刺来,先在手上绾出一个刺花儿。
“这使刺的法门也是同样的道理。别看小虎的五虎断门枪可刚猛可阴损,但瞅准机会废他一条胳膊,就如同驿馆那个大汉一般,只有死路一条!”
“道理我都懂,但你怎么近小虎的身呢?”
这时候,张敬芳反倒犹豫了。
“按小虎的本事来说,想要近他的身已经很难了,不过他这样的高手并不多见。如果真有这样水平的武林中人要取你性命,最好还是跑,能多活一段时间。”
“三爷,没必要这么丧气吧,就一点可能都没有吗?”
张敬芳皱着眉头想了想,笑逐颜开。
“确实有个法子,那就是把他引到小屋子里。他没法儿抡大枪了,自然失了三分能耐与五分锐气。”
“要不你俩试试?小虎,小虎!张三爷要和你比试比试!”
本来就闲得数蚂蚁的王小虎一听这话,当时就来了兴致。
“三哥,这可是你说的!”
有个由头,管他是真是假!王小虎流星赶月一般瞬间到了张敬芳面前,举枪直冲眉心。
“小虎,你别听这小子胡咧咧,我手里多少斤两你还不知道吗?”
“知道,但知道得不够多啊,哈哈!”
心知这场打斗是躲不开了,张敬芳硬着头皮提起峨眉刺架枪,那如何能架得过来?
一分长,一分强。一个横扫千军过去,张敬芳连退几步,胸口震得发闷。
“我就不该和吉日说那些没用的废话,真是遭报应!”
暗骂了一句,张敬芳扭头就往屋子里冲。而王小虎刚提起来的兴致怎么可能散掉?
“三哥,你往屋子里冲也不怕,今天这一场是非做过不可了!”
看王小虎跑了进去,吉日有些纳闷地看着朱天启。
“朱大叔,你不拦着点儿吗?”
“几把破椅子,半天都不用就修好了,随他们去吧。”
耳听得屋内一阵叮铃咣当,又过了没多大工夫,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从王小虎口中传来。
“啊!”
而后是接连不断的惨叫,门口路过的人都摇了摇头。
“朱木匠到底是手艺人,这个年景天天杀猪吃!”
吉日进屋子里一瞧,一位全新的蛄蛹者正灰头土脸地在地上左摇右晃。
“张三爷好本事,果然说到做到!”
张敬芳并不接茬,反而看向王小虎。
“我给你正骨,你可别追着我打。”
“你先给我接好,我又不是输不起的人!”
刚正骨完毕,王小虎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敬芳一眼,提着枪离开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