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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且说,这方才被一众青年簇拥而行的明眸青年。

身着虫鸟玄服的明眸青年,拜别众人后,兀自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中,回到了这偌大建筑群落间的府邸之中。

及入殿内,便有清丽可人的侍女,将明眸青年身上的衣物件件脱去。

乖巧的侍女,更是提前等候在后殿内偌大的汤池之中,手持素净帕巾、皂膏,身无片缕,跪候其中。

踏入后殿,赤身向着白玉围铸的汤池走去。经过几阶玉石阶梯,在乖巧侍女的侍候下。

走进这由白玉铸就,底部有陶管加热,将源源清水送入池中,而后从汤池一侧流出,直通殿外排污之渠的舒适汤池之中。

缓行几步,仰躺在这由白玉雕铸的石床之上,任由侍女精心服侍。

这白玉石床,其总体略高出汤池水面,呈微微倾侧之势。

其略高的一端,束着柔软的兽皮抱枕,让躺在石床的人能将头部枕在其上。

水及小腿的汤池,又刚好能淹过躺在石床上人的小腹。

既能让倚靠在石床之人,尽享汤池水暖,又不至于让人感到憋闷。

其建造,可谓是别出心裁。

躺在白玉石床上的明眸青年,双臂自然弯曲枕于头下,任由池内侍候的乖巧侍女擦拭清洁身体。

眸光之中的神思,却不在眼前悉心侍候的侍女身上停留片刻。

思绪之间已然飘向了他处。

此刻同在“西北庭督府”中的一座华丽建筑群中,一间最为高大的建筑上,赫然挂着“肃王世子府”的紫木玉匾,昭示了此间华丽建筑群落主人的身份。

竟是这“西北庭督府”大都督兼肃王-上官律庆的长子,上官天泽!

这上官天泽乃是肃王上官律庆之长子,今年方二六,字号蒙战。是上官律庆前王后,令狐世家长女,令狐慧所生。

其幼年之时,其母令狐慧病逝。乃有端木世家嫡系之女,端木婉,嫁入肃王府中。是为次子上官哲睿之母妃,现肃王之王后。

即至而后,上官律庆虽多有所娶,其王后之位却未再变更。

幼年逝母的上官天泽,虽仍有世子之名,却早已无世子之实。不仅参与“西北庭督府”政事的机会是少之又少,近来更是参赞军机也甚少相召。

若非上官天泽少入军旅,在对抗摩、乌等国的战斗中多有战功,而又折节相交了一众军中豪将。

只怕,上官天泽身上的五羽,讨虏将军一职也被剥去了。

虽然还没有被剥去身上羽职,可现在这“西北庭督府”中却是遍传,两日之后的肃王次子,上官哲睿加冠之日。

便是他上官天泽,被剥夺世子称号之时!

念及于此,端坐于华丽大殿内上首的上官天泽,面容之间亦难掩怒色。

非是愤恨肃王,上官律庆要剥去自己的世子称号。而是不能接受王后端木婉之子,承袭世子称号!

英俊的面庞因为愤怒而略为扭曲,一目已渺的左眼闪烁着生辉的精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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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烛火明亮的大殿内仍难掩灼灼之色。

看着殿内分列端坐的一众心腹,脸上的愤怒之色渐渐消却,转而轻叹一声。

目光之中带着对往昔的追忆,声音平静而沉稳的对众人言道。

“我,上官天泽。幼年丧母,毫无倚靠。在偌大的肃王府中,未曾得到丝毫温暖。”

“及至端木婉嫁入肃王府,亦未得其半点关心照料。”

“等到父王次子上官哲睿降世,我便愈发显的可有可无了起来。”

“待到上官哲睿年纪稍长之时,其母端木婉便开始对我百般刁难。”

“时有严寒三冬衣无长絮,酷暑三九因无端小事跪罚于烈日之下。”

“若非吾母妃随嫁之侍女,蓝姨,于暗中常予援手。恐我于年幼之时,便已离世”

“虽是如此,其端木婉也未见停手。反是变本加厉,莫名意外不时于我周边发生。”

“最为危急的是那次吾于井边打水,竟被人从背后一把推下,跌落井中。”

“而吾在情急之中,却也瞧见了行凶之人的面目。”

“虽只是一瞬之间,窥得那人全貌,可吾却永生难忘此人面目。”

“行凶之人,赫然就是端木婉随嫁一行之中的老太监!”

说道此处,上官天泽的眼中流露出些许哀伤。

“身在井中艰难挣扎的我,虽大声呼喊却未见有侍从前来。”

“正心生绝望之际,不曾想仍是那蓝姨,竟出现在了井口边缘。”

“将打水木桶从上落下,摇动轱辘将我和水桶一齐缓缓向上提去。”

“就在我感叹化险为夷的之际,谁曾料到,那行凶贼人竟然并未远去。”

“待到我双手攀住井沿之时,才悚然发觉,那蓝姨竟已然身在血泊之中,腹背身中多刀,却依然在顽强的摇动轱辘。”

“那身后之人见此,只是急忙一刀一刀向蓝姨后背刺去。”

“直至见我手攀井沿,四目相见之间,蓝姨露出惨然一笑,才失去了所有力气,当即气绝身亡!”

“见此,我目眦迸裂,一个翻身上了井口,咆哮怒吼,冲向那老太监。”

“而那老太监见我已然脱险,便知事不可为,反一脚将蓝姨踢下井去,而后逃窜离去。”

说道此处,上官天泽的面容之上挂着难以掩藏的悲痛之色。

“我见蓝姨被踢下井中,心下也顾不得去追那行凶的贼人。”

“在我所居的院落及其周围大呼侍卫,却半响没有一个前来。”

“伤心欲绝之际,不管这肃王府建筑群的庞大,只是向着前殿父王办公的书房奔去。”

“虽然浑身带血的我,向书房内一干惊讶的众人直言其凶手身份。但父王最终还是并没有如我料想的一般,处死端木婉这个恶毒的女人。”

“只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端木婉身边的那个,行凶老太监。也不曾再遇到类似的险境,反而是衣食又恢复到了应有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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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我便离开这令人心碎无情的肃王府邸,未及弱冠及入军旅。”

“在战场上,我奋力斩杀来犯之敌,发泄着心中的怒火,证明着自己的能力。”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

“至于后来,你们也都知道了。”

“我的右眼,便是在一场战斗中被敌箭所伤。”

“但是索性我还有左眼,也能看见这天下间的朗朗乾坤。”

“是故,失去了一只眼睛,也就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了。”

“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战场杀敌,屡立战功,却不及世家权贵从中支持。”

“也无法改变,朝堂之中迂腐之辈固执己见。”

“更改变不了,这天下黎庶百姓心中的,残缺之人岂能觊觎大位的偏见!”

“任凭我如何努力,而今,我仍是将保不住这生母给我留下的世子名号......”

说着,上官天泽轻叹了片刻,眸光之中露出追忆神色。

“我曾一次次回想起那日的遇险之景,也曾一次次又在梦中经历那日的绝望。”

“我时常在想,为何平日里形影不离的侍从,那日却怎样呼喊都不见一人前来?”

“为何那老太监,既能害蓝姨性命,见我脱险,何不干脆痛下杀手,料绝后患?”

“伴随着这些无人能向我解答的疑惑,以及年岁见识的增长,我也还是明白了那日的种种缘由。”

“只因我究竟还是父王的子嗣,那老太监是端木婉的不二忠奴!”

“你们说说,我做错了什么,以致生母病逝,亲人惨死眼前?”

“你们。你们。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殿内众人,见此皆黯然沉默。

看着黯然沉默的殿内众人,上官天泽面露悲痛之色。

惨然说道:“非是我蒙战贪图世子之位,而是我不能把母妃用生命换来的世子之位轻易丢弃,更不能让世子称号被端木婉此等蛇蝎之人抢去!”

“想我母妃十月艰难怀胎,方有我上官天泽嫡世子之号。我若就此丢弃世子称号,岂能对得起我那仙逝的母妃?”

“端木婉屡次加害于我,我与其势同水火,岂能任由端木婉这等蛇蝎之人,将我的世子之位抢去!”

看着右眼带着玄色目罩的上官天泽,殿内分列而坐的一应众人皆是轻叹,既为其惋惜,也为其深感不公。

沉默了片刻。

其间一位列坐靠前,六十左右身着紫服官列三羽的儒雅男子,起身对上官天泽行了一礼,慷慨朗声说道:“事已至此,世子殿下又意作何决断!!”

听到这话,殿内众人个个群情激愤,各陈一词。

而居于上首的上官天泽,面容之间一时阴晴不定。

看着殿内众人,沉默不言。

许久,心中暗道:“端木婉,上官哲睿,是你们步步紧逼,让我无路可走的。”

“既如此,你们就别怪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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