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囍（32）

沙漏里的细沙几乎快要流光，他再不动手就会错过午夜正时。

艾俊开始害怕了起来，他的头开始剧烈的疼痛，他勉强维持自己的意识，内心无比煎熬。

“第二张脸是人内心的阴暗面。”一直在窗外的宋成双等人推门而入，眼前的场景如他预期。

“阴暗面就是隐藏于内心深处，何时会出现无法确定，但是有一点很关键，只有当阴暗面突破了躯体原意识所能接受的范围，他就会夺体而出。”

自从他发现了这个镇上的秘密之后，宋成双始终在想一个问题，第二张脸的意识何时会出现？直至他将他们第一日在集市上看到的杀人案联想起来，他才发现，是意识的冲突。第二张脸的意识冲破了躯体本能主导的思想，那它就会主宰这具躯体。

艾俊恍然，他和秦玉在一起的时候，第二张脸的秦宝从未出现过，显然秦玉的意识和人格将秦宝控制得很好。

艾俊再次伸手紧扣住了秦玉脸庞的边缘，秦玉失声大喊：“阿俊，我真的是阿宝啊！你要是动手了，一定会后悔的！我是阿宝！那个从小倾慕你的阿宝！”

“秦宝出现过”

宋成双背上“去世”一天的人终于动了。

凌厉还有些晕眩，可神智很清晰，他想起了“死前”最后的画面。

“秦宝天性善良，她虽知被妹妹所害，又作为第二张脸藏于秦玉的脑后，可她一直未现身，当然可以理解成秦玉将她控制得很好，秦宝即便有自己的意志，也无法轻易出现。但是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她一开始不知如何面对艾俊。”凌厉感觉自己彻底活过来了，他拍了下宋成双的肩，示意他放下自己。

宋成双不为所动，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

凌厉又拍了他一下。

宋成双说：“你说下去。”手依旧没有松开。

凌厉只能继续趴在他背上，“每晚是秦宝最为挣扎的时候，只有在那个时候她的意志显现得最为突出，她不想秦玉继续杀人，所以躯体会被两种意识不停操纵。”

凌厉“死前”见到的秦玉就是这个模样，她朝着凌厉逼近，身体却彷佛被一股力道往后拉扯，行走时的四肢更是极不协调。

陆文多也点头：“是的，好几晚我们见到秦玉的时候也是这样，各种古怪，就像四肢不听使唤似的。”

“我想今晚秦宝之所以反应如此之大，是因为她明白今天就是大喜之日，这本该是她和艾俊的大喜之日。”

艾俊和秦玉的杀意是最能让秦宝的意识突破防线的关键。

凌厉又说：“一样的容貌，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即便隐藏得再好，一直在心里的那个人如果在你面前，无论怎样你都会认得他的。”

窗外的风不知何时变大了，冷冽的寒风呼啸而至，吹破了纸糊的窗，桌上的油灯骤然熄灭，四周陷入了昏暗，只有那随时会变化的紧张恐惧感让人心生畏惧。

突然传来东西被撞击打翻的声音，随着艾俊的一声痛呼，凌厉感到凶煞之气忽至眼前，他大喊道：“宋！”

感知敏锐的宋成双早已侧身躲过，他终于放下了凌厉。

而另一边，其余个人也纷纷逃散，只是秦玉速度之快让人无法想象，她伸手扼住了离她最近的赵对对的脖子，就在她即将用力扭断她脖子的时候，她的臂膀被人生生一擒，整个人的力道向后仰去。

只听宋成双喊道：“艾俊，快出手！”

屋内没有烛火，今夜本不明亮的月色骤然大现，冷白的月色驱散了深沉的黑夜，照亮了众人的视线，她们见到艾俊忽至秦玉的身前，以极快的速度迅速地撕下了她的脸皮。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宛如京剧变脸那般的迅速。

明亮到几乎苍白的光线中，艾俊淡漠的神情里是一双炙热的眼睛，这双满怀期许的眼彷佛燃烧着熊熊烈火。

他手中拿着的是血淋淋的人皮。

与此同时，早被推翻在地的沙漏已经摔得粉碎。

艾俊伸手扭过了秦玉的头颅，那张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秦宝的脸虽然依旧让人恐惧，可她模糊不清的眉眼竟然带着温和的笑意。

艾俊从兜里拿出了一个泥娃娃，娃娃面容模糊，五官粗糙，显然捏娃娃的人手艺并不好。

他苦笑了下：“真的太丑了，难怪那时候你不喜欢。”

艾俊找出了刻笔，他动手在娃娃身上刻画着什么，嘴角却是仰不住的笑意：“阿宝，每个人都会有两面，没有一个人由始至终都是善良的，不必在意内心的阴暗，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将与你同在。”

艾俊伸手抱住了秦宝，他手中的娃娃滑落，滚到了宋成双的脚边。

那个丑陋的泥娃娃的后脑，艾俊刻上了第二张脸。

风狂袭不止，呼啸声冲破了脆弱的门窗，他们一时都东倒西歪地站不稳，这个世界正在土崩瓦解。

凌厉被什么东西砸到了，伸手一看竟然是挂在秦宝房门前的那盏红色的大喜灯笼。

和先前写着“喜”字的红色灯笼不同，这只灯笼上赫然写着的是“囍”字。

凌厉刚想告诉宋城双，却恍然发现四周的场景已彻底粉碎，和先前从第一个世界中抽离一样，周围满是刺眼的光线在逐渐分散。

那紧紧相拥的二人却又无比清晰，而让凌厉震惊的是，原本和常人一样的艾俊，他的后脑毅然出现了一张人脸。

众人错愕地喘息着，他们回到了盲盒机前。

这里宁静得就像另一个和平的世界，那闪闪发亮的盲盒机在告诉他们，又闯过了一道关卡。

凌厉取出了口袋里的坠落感，盒中是一个躺倒的娃娃。

娃娃四肢的弧度，注定它无法站立，而这个盲盒也没有可以支撑的底座，也就是这个娃娃要是摆放着的话，就是躺倒的姿势。

“李韶，你还行不行！”赵对对蹲身喊道。

李韶也活着，虽然被秦玉断了手臂，可终究没有死去，他大喘着气，整个人疼得不住地颤抖，身下得血流了一地。

凌厉上前看了他的状况，意识还在，虽然不太好，但是目前还是活着的状态，他看向了宋成双：“他会活下去吗？”

宋成双点头：“会，离开盲盒世界的时候但凡你留有一口气，你就能活，并且被断掉的胳膊也能长回去。”

盲盒机器上闪动着一行字。

【盲盒游戏规则持续更新中】

明亮的场景闪现了下，凌厉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凌厉还在宋成双的休息室内，他正坐在沙发上，旁边的矮桌上放着一杯饮料，冰块化了大部分，杯身水气在桌上凝结成了一汪小潭。

在他去了盲盒世界的一小时内，“现实里的凌厉”坐在沙发上喝饮料。

当真是同人不同命。

“你回来了？”

凌厉回神，看见了站在窗边的宋成双。

他的妆容很淡，贴合他淡漠疏离的气质，这样的妆容和颜色搭配很考验化妆者的技能，毕竟颜色搭配太糟糕，就会变得相当灾难。当然这完美的妆容就是“现实中的凌厉”所化。

宋成双低沉的嗓音开启：“你为什么盯着我看？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凌厉：“”这样的宋成双真的是怪怪的。

他满脑子还是刚才那个世界的一切，甚至亮堂宽敞的休息室，窗明几净的门窗都让他感到极度的不真实，似乎一晃眼还是那暗黄抑郁的色调。

“艾俊，他长出了第二张脸！”

宋成双挑眉：“你看见了？”

凌厉说：“是的，在最后，他的后脑勺长出了第二张脸。”

“不奇怪，这个世界讲的就是隐藏于人类内心不为人知的阴暗面，从他知道死去的是秦宝，而他想做的就是撕去秦玉脸的那刻开始，疯狂和执念就在他内心扎了根，他也不再是那个纯粹的人了。”

凌厉说：“每个人都有正反两面，只是盲盒世界到底是把这些内涵给放大了。”

宋成双穿着白色衬衣，系着黑色领带，他背光而立，整个人陷入明亮的光圈中，宋成双的长相清淡疏离，这样的装扮又舔了几分冰冷的禁欲，可他看着凌厉的眼神却是无限的温柔，凌厉觉得自己几乎陷入了这样温柔的漩涡中。

他想起了那个似是而非的梦境以及那个让他胸口突突狂跳的话。

“我只要你爱我”

凌厉的思绪已经飘远了，嘴里却依然说着：“还有灯笼，上面是个囍字，其实我们都忽略了最重要的细节，盲盒的名字分明是囍，两个喜组合而成的，现在想来也是一种提示，是大喜日子和撕去第二张脸的意思。对了，宋，刚才那一小时不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宋成双踱步缓步向他走来，“我回神的时候就站在窗边，也许是中途发生了什么，拍摄进度被暂缓了，这很常见。凌厉，你手机在身边？”

凌厉“嗯”了声，这是问他要联系方式？

宋成双接过了他手机，直接发送好友邀请，完成好友请求一步到位。

凌厉突然笑了：“看来陆文多要杀了我了，我也算是拿到顶流联系方式的人了？”

宋成双将手机递回了凌厉手中，他附身凑近了凌厉的耳畔。

“我在追你，凌先生，打算如何回答？”

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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