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二十五 齐拉姆
抬头望向南方,虽然只能看到连绵不绝的烁银山脉,齐拉姆却总觉得自己可以看到那蕴含着伟大力量大通天光柱。
那是巨神峰,一个被自己寄予希望,却用残酷的现实带给自己恐惧的地方。
自己没有拯救部落,还失去了妻子。
他的妻子还在那里,妻子却丢掉了本该有的职责,选择成为了为神而战的战士。
或许在那道烈焰光柱降下后,妻子就已经不是人了吧,
神的战士也是神,神和人本就无法生活在一起,即便那个神为自己诞下了两个可爱的女儿。
谢天谢地,肚子里的女儿没有跟妻子一起变成可怕的神。
身穿简单布衣的男人叹了口气,紧了紧背后的破烂麻袋,确定麻袋里装着的几根野番薯并没有从破洞掉落在地上。
这是他和两个女儿一天的口粮,哪怕是为了女儿,他也要坚强的活下去就像是当初从巨神峰逃离,乘坐着飘摇的小船来到德玛西亚这片厌恶自己的土地一样。
只有待在这片没有魔法的地方,他才能感到,自己已经脱离了妻子那灼热如烈焰的可怕视线,这也是他选择这片令人不快的土地进行居住地唯一理由。
“外邦人!请离我们远一点!德玛西亚的难民已经够多了,我们不需要再有人来跟我们抢夺土地和粮食!”
伴随着挥舞木棒的呼啸声,身后传来了某个德玛西亚村民的训斥,仿佛被人用利箭刺穿,齐拉姆佝偻起肩膀,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他认为自己是在有尊严的走,实则在德玛西亚人眼里,这个外邦人难民正如同一只肮脏的老鼠一样缩着脑袋,一路小跑向着村外狼狈逃窜而去。
村庄里多了些许欢笑声。
在东南方向,临近诺克默奇平原的静谧森林外围,是齐拉姆为自己和两个女儿打造的家。
因为那里没有德玛西亚人,也没有莫姆比亚人,因此齐拉姆选择在那里建起简陋木屋。
至少要让自己的女儿长大一点,至少要让排外的德玛西亚人更加接受自己一点,不然他不敢想象万一有人心生歹意带走了自己的女儿该怎么办,自己很无能,既没有被巨神峰选中,也没有被妻子选中,就连排外的德玛西亚人也不接受自己,自己只能在恐惧中狼狈地逃离。
回想到了女儿可爱的容颜,深知人心险恶的齐拉姆叹了口气,消失在了德玛西亚边境。
快到静谧之森的时候,齐拉姆警惕地站在原地,因为他迎面而来的方向,跑来了十几个手持武器的士兵,从装束上可以认出,这是莫姆比亚部族的战士。
‘难道莫姆比亚人要入侵德玛西亚吗?’
男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或许自己快速返回德玛西亚,告诉德玛西亚人莫姆比亚人入侵这个消息可以让德玛西亚人更加认同自己,只是如果自己转身逃跑的行为引起了莫姆比亚战士的敌意怎么办?如果自己死在这里怎么办?如果自己死在这里女儿要怎么办?
并不知道宛若鹌鹑一样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的男人在思考着什么,一个善良的莫姆比亚溃兵大声道。
“喂!那个人!诺克萨斯已经攻陷了诺克默奇平原!如果你看到诺克萨斯的士兵的话就赶紧逃吧!别让诺克萨斯人砍了脑袋!”
并没有理会脸色一僵的齐拉姆,溃兵马不停蹄地向着西方跑去,仿佛身后真的跟着几百万诺克萨斯大军。
眼见那群莫姆比亚士兵匆匆忙忙地离开,齐拉姆稍稍松了口气,却也只是稍稍,因为他马上就想起了士兵口里所说,诺克萨斯人占领诺克默奇平原这件事。
“自己可是刚刚在静谧之森安顿下来,女儿孱弱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长途跋涉了,
更何况,如果自己强行带着女儿前往德玛西亚定居的话,有不能做工的乞丐,以德玛西亚的排外程度很可能会强行殴打驱逐自己,而莫姆比亚人也败了,来了更加可怕的诺克萨斯人……”
抬头看天,齐拉姆总觉得世界之大,居然没有自己和女儿立足之处。
“总之,还是先回去吧,女儿还饿着肚子。”
静谧之森外围的一间简陋木屋内,两个一脸炭黑泥泞的小女孩肩并肩抱着腿坐在冷冰冰的地上,破破烂烂的麻布短衣并不能让两个小家伙感受到温暖,尤其还是在肚子‘咕噜咕噜’的情况下。
“姐姐,我饿~爸爸在哪里呀?”
黑发小女孩委屈巴巴地拉着姐姐的小手,大眼睛充满了水雾。
“妹妹,我也饿,爸爸还没回来。”
握着妹妹的小手,金发的姐姐看着妹妹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也开始迷糊起来。
饿,会让人失去思考的能力,极饿,会让人崩溃。。
看着妹妹即将哭出来的样子,率先哭出来的姐姐抱住了妹妹。
“呜呜呜……爸爸(哽咽)爸爸很快就能带着食物回来了,不要怕,有姐姐陪着你(哽咽)。”
“姐姐别哭,呜呜哇哇,姐姐别哭哇……”
两姐妹互相安慰着彼此,效果却很差,反而同时哭的稀里哗啦的,一个比一个大声。
好不容易止住哭泣,两姐妹开始说悄悄话,对于小女孩来说,这是不再饥饿的唯一方式。
“姐姐,你说妈妈为什么要离开爸爸?”
“胡说!明明是爸爸选择离开妈妈的,妈妈只是很忙很忙,却从未离开我们。”
“呜呜,姐姐你胡说!明明就是爸爸想要跟妈妈和好,想要妈妈跟我们一起走,妈妈却一直都在拒绝,反而是疏远了爸爸,你为什么要说是爸爸离开了妈妈啊?”
送开了抱着妹妹的胳膊,姐姐鼓起了包子脸。
“妹妹,妈妈并没有抛弃我们,是爸爸带着我们逃离了妈妈,你明白吗?是爸爸抛弃了妈妈,虽然……虽然也是为了我们好,但这并不能改变爸爸抛弃妈妈的事实。”
“你胡说!”
委屈地松开抱着姐姐的手,妹妹也气呼呼地不肯说话了。
两姐妹的冷战一直持续到拉着门栓的木门被敲响,两姐妹捂住嘴巴,眼神惶恐。
“米莎?希娜?”
“是爸爸!!(*2)”
惶恐散去,喜悦的两姐妹再次抱在一起,小小的欢呼了一下。
木门从内侧被打开,齐拉姆憨笑着放下肩膀上的破麻袋,张开双臂把两个可爱的女儿抱在怀中。
只有这个时候,作为父亲的他绝对不会在任何困难面前退缩,即使下一刻自己就会死去。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