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马蹄远去，烟尘四散，场中宁静了下来，陆无为转头对着何三娘和林若雪道：“三娘，你带着若雪先回去，我有话和林小兄弟说。”
何三娘应是，带着林若雪归去。
陆无为看向陆飞，平静道：“陆小兄弟，跟我来。”说完后，他转身走入酒馆。
陆飞犹豫了一下，终是跟去。
进入酒馆，陆无为靠着桌子竟是剧烈咳嗦起来，最后咳出一口鲜血方止。
陆飞本有意上前相询照料，可想到之前他掌中那阴煞魔气，终没有移动脚步。之前和陆无为饮酒论道，倒是惺惺相惜生出亲近之感，可却不曾想陆无为竟是出自魔道。
陆无为擦拭掉嘴角血渍，转身看向陆飞，笑道：“一点暗伤。”随后他在桌子前坐下，对陆飞道：“坐罢。”
陆飞不为所动，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陆无为。
陆无为笑了笑，道：“你可知我为何入了魔道？”他说着，轻轻的为自己添了一杯茶水，双目看向茶杯中的茶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失落，而后仰头饮尽杯中茶水，面上突的生出一丝悲意。
陆飞漠然道：“不论你如何入的魔教，魔便是魔。”
陆无为苦笑一声，站起身来，点了点头，走至酒馆窗口，目视窗外，低声叹道：“你说的不错，不论何理由，魔便是魔。”
他声音苍凉，不住叹息道：“哎，只恨年少无知，误入歧途，如今再回首，苍颜鹤发，往事已不如昔。”
陆飞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听着。
陆无为似是陷入了往昔的回忆中，自言自语道：“我本名陆乘风，吾父为我取名之意便希望我乘风翱翔，有一番作为，完成他不曾完成的心愿，而他的心愿，便是能入道门，成为一名修道人。奈何命运无情，他天赋平庸，纵使携我和我娘母子二人走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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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终归与道无缘，我娘更是在这期间身患恶疾，不治而终。从那以后，吾父心灰意冷，恰巧路至这如意村，便索性隐居于此，开了这家酒馆，整日饮酒消愁，在我八岁那年，心中抑郁成患，郁郁而终。”
陆无为叹了口气，接着道：“父母双双去世，我尚年幼，幸而如意村村民淳朴善良，常常接济于我，在我十三岁那年自立重新经营了这家酒馆。或许是造化弄人，在我十五岁那年，酒馆中突的闯进一人，那人浑身是血，甫一进门便趴在地上，性命岌岌可危，看着我直喊救命。我当时年幼，只吓得不知所措，但素来受村民接济，心中早已多了几分怀恩之情，大着胆子将那人搀扶进内室，喂了些水喝那人方才缓过神来。我按照他的要求，将他进入酒馆中的痕迹清理掉了，仅仅过得片刻，便有四五人踩着仙剑降临酒馆门口，我当时惊为天人，只道仙人降临，那几人对我盘问了一番，正是追逐里屋那人，我按照之前那人所教对那几人所言，终是隐瞒了过去，将那人救了下来，过得几日，那人伤势恢复。而我总时常念叨那日从天而降惊为天人的那几人，岂料那人非常不忿，直道他比那些人要强得多，问我可愿修道，我自幼在这如意村生存，哪里知道什么正道魔道之分，只记得吾父生前一心求道，心愿更是寄予我身上，听到修道当即答应。那人念我救命之恩，传我一些道法，并说我根骨不错，很适合他那一脉，干脆收我为弟子，带我离去。”
陆无为面现凄婉之色，悲怆道：“可恨我那时还不知那人是魔教一大魔头，我竟阴差阳错做了魔头的弟子，随着深入道统，终是了解了正魔之分，而我所入魔道，正与吾父所述正道相驳，你也知道，一旦身入阴煞魔气，便无回头可能，我懊悔也无用，只道日后虽深入魔道不行恶事便是，可是魔道行事你也知道，初时我违逆教中之命那魔头尚且原宥，可时日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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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魔头大怒之下，毁去我半身道行，念我当年救命之恩尚且没有赶尽杀绝，只道剩下这半身道行危机时自救，并且在我身上设下禁咒，我若动用身上道力伤敌之时也将自伤，遂将我逐出。”
陆无为再度低叹一声，接着道：“我等若一个半残之人，且误入歧途，心灰意冷下重归如意村，那时已距我离开之日过了数十年，我已不再是当年少年，村中大多不识我，那一瞬间，我恍若隔世，心中无比苦涩，只道这一生便碌碌无为，便索性隐去旧名，继续经营这家酒馆，只盼用这仅剩道力有必要时能够守护着这一村帮助我的淳朴乡民，偿还我之罪过。”
陆无为说完后，转身走向桌椅，似乎终于找了个人倾诉完了这些埋藏在内心多年的心事，他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有着一丝解脱，但这种解脱落在陆飞眼中，却觉得好似更像是一副挣不脱的枷锁，让他悲凉而疲倦。
陆无为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默默的喝着。
陆飞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也倒了杯茶水，平静道：“无论如何，你终究为魔。”
陆无为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似是也不愿多说什么，他起身去酒柜上取了坛酒，重新坐回，给自己倒了杯酒，又去给陆飞倒酒，却被陆飞抬手止住。
陆飞漠然道：“酒便不喝了。”说着他仰头喝下面前茶水，站起身来，转身径直出了酒馆。
陆无为看着陆飞出了酒馆，轻轻的放下酒坛，仰头饮尽面前杯中酒，自言自语般喃喃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呐。”
他说着，双眼中却泛着丝丝泪光。
陆飞出酒馆时已至黄昏，暮色中如意村静谧无声，他回到住处，没有惊扰林若雪一家人，只是默默地走进卧室。
星夜寂寂，天空中繁星点缀，悄然闪烁，月光皎洁，如水般洒落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