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敢问苍天何对错
陆无为怎么也想不到盘龙道人会折身而回，依然打坐调息。
盘龙道人悄无声息的在如意村谨慎的查探了一番，最终找到酒馆陆无为所在，小心翼翼见酒馆没丝毫动静，方才潜入酒馆，终是在内室看到陆无为打坐调息。
几乎在看到陆无为的刹那，盘龙道人瞬间就感受到了陆无为身上虚弱的气息，当即大喜，心中暗付难怪陆无为如此避战，原来是有暗伤在身。
盘龙道人喜形于色，不免情绪波动，这波动虽小，但依然被时刻处于谨慎状态的陆无为瞬间感受到了。
陆无为猛的睁开眼睛，双眼如电，看向室外，冷声道：“谁！”
“哈哈哈哈，当然是老道了。”
随着一声大笑，盘龙道人迈步走入内室，笑眯眯的看向陆无为。
陆无为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盘龙道人，心中一震，眉头紧锁，却说不出一句话。
盘龙道人拂尘一摆，盯着陆无为，笑道：“老道我本打算打道回府，却又好奇阁下有什么秘密，忍不住心痒回来看一看，阁下可别见怪，啧啧，谁知阁下有暗伤在身的大秘密。”
陆无为目光深邃的看着一脸笑吟吟的盘龙道人，良久神色黯然下来，叹道：“没想到道长是如此心思缜密之人，罢了罢了。”
盘龙道人笑道：“若行事不谨慎，我盘龙也活不到今日。”
盘龙道人拂尘一摆，接着道：“阁下暗伤不轻，待老道看看能否相助一臂之力。”
盘龙道人说着，脸上虽挤满了笑容，可眼中却透出一抹冷光，身形一动，一掌探出，对着陆无为抓去。
陆无为神色一沉，同样探出一掌，迎上盘龙道人掌影，双掌相交，一声闷响传出，陆无为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飞去，踉跄跌落地面，胸口一震，一口鲜血当即喷了出来，面色更加苍白。
陆无为喘着粗气抬起头来，目光深沉，看着盘龙道人沉声道：“陆某之伤不劳道长费心。”
盘龙道人看着面前似是虚弱到极致的陆无为，自知陆无为伤势严重，哈哈大笑道：“那老道我今天就要费一费这心思呢。”
陆无为面现怒容，目露锋芒之色，喝道：“盘龙道人，不要得寸进尺，陆某纵然受伤，但拼尽全力，也定然能拼个鱼死网破！”
盘龙道人素来性子谨慎多疑，听了陆无为此言，面上虽然淡然一笑，心中却不免思量，这陆无为之前就能与他斗个势均力敌，如今负伤，看起来如那强弩之末，可真不顾生死拼命，他盘龙道人定然能胜过，却不免也要吃亏。
盘龙道人心中权衡，眼珠子转了转，暗道且试他一试，是真的有所保留手段，还是虚张声势。
盘龙道人笑道：“那我便看看阁下还有什么手段。”
盘龙道人说着脚下一动，拂尘挥动，朝着陆无为挥去。
陆无为面色一变，神色一厉，咬了咬牙，似是强行压下身上暗伤，对着拂尘迎了上去，可那气势明显弱了很多。
盘龙道人将陆无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一动，就在拂尘与陆无为就要接触刹那，盘龙道人突的收回拂尘，身影转动，拂尘再度挥出，竟是顷刻间换了个方向朝着陆无为击去。
陆无为着实没想到盘龙道人突然变招，心神起伏，眼见拂尘又来，被动下不得不变招迎去，可这时那盘龙道人身影再转，拂尘收起继而又从另一个方向打去，如此七八次交手俱是如此，始终不与陆无为正面交锋。
陆无为神色大变，此刻他心中已明，这是盘龙道人在探他虚实，且如此下去，本身有伤的他决然持续不了多久，事实也正是如此，仅仅十招过后，陆无为在旧伤之下气势便弱了大半。
盘龙道人心中此刻再无多虑，探明陆无为暗伤极重，之前不过虚张声势罢了，当即哈哈大笑道：“你再不出那和我鱼死网破的手段，我可不客气了。”
陆无为咬牙道：“卑鄙！”
盘龙道人笑道：“你不出招，那我出了。”
说着，盘龙道人手中拂尘气势大涨，划过凌厉锋芒挥出，陆无为迎上一击，身影却瞬间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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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出去，跌倒在地，一口鲜血喷出，挣扎起身却全身无力，只能目光恨恨的看向盘龙道人。
盘龙道人满面笑容的看着陆无为，嘿嘿笑道：“早已强弩之末，之前还虚张声势欲吓退老道，亏得老道我向来谨慎，不然还真让你吼住了。”
陆无为没有说话，只是神色越发黯然，似是明白今日在劫难逃。
盘龙道人淡笑道：“老道我素来惜才，看你修行至今也不易，便给你一次机会，归降我。”
陆无为看着盘龙道人，面现嘲讽之色，冷声道：“你堂堂正道中人，却霸山为王，收拢奸邪之辈，欺凌凡俗，无恶不作，妄为正道中人，想我陆无为为虎作伥，痴心妄想！”
盘龙道人深深的注视着陆无为，呵呵笑道：“怎么，你既已入了魔道，还存有怜悯之心，不觉得可笑吗？”
陆无为目光飘渺，神色怅然，他恨，恨自己一念错，一生错。他想起了陆飞，想起了陆飞知道他入魔道后对他的态度，他心中难过，心中委屈，他是入了魔道，可他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不仅如此，为了不替魔头做事，不惜被设下禁咒成为半废之人……
陆无为神色凄厉，双眼中不禁流下泪来，他即便半残，可却想的是守护如意村，守护这在他心中唯一的净土，守护这里每一个人，那些淳朴干净的灵魂……
而眼前的盘龙道人，他是正道修士，可却无恶不作。
陆无为仰起头来，哈哈大笑，只是笑声充满了悲怆，他想问一问这天，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什么又是对？什么又是错……
可他明白，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正如陆飞所言，魔，终究为魔！
他的确错了，就错了一步，同时也就错了一生……
盘龙道人看着面前神色凄然大笑的陆无为，眉头一沉道：“你笑什么？”
陆无为似是没有听到盘龙道人的话语，依然仰头，目中含泪，神色悲怆凄然大笑道：“何为正？何为邪？何为对？何为错？”
盘龙道人冷哼一声，打断陆无为的笑声，厉色道：“老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归降我！”
陆无为笑声戛然而止，神色凄凉，黯然看向盘龙道人，轻声道：“路既已走错，又何有回头可言？盘龙道人，动手吧。”
陆无为说着，神色间带着一丝决然，轻轻闭上了眼睛。
盘龙道人闷哼一声，眼中杀机一闪，冷笑道：“冥顽不灵，老道成全你！”
话落，盘龙道人手中拂尘挥起，带着凌厉劲风朝着陆无为天灵盖狠狠劈下。
只是就在那拂尘眼看就要落在陆无为天灵盖上时，陆无为蓦然睁开双眼，眼中精光闪烁，浑身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令得那拂尘在头顶一滞，仅仅这一瞬间，陆无为爆起，朝着距离如今离他近在咫尺且毫无防备的盘龙道人冲去，哈哈大笑道：“盘龙老贼，你还是不够谨慎。”
忽的见陆无为和身扑来，盘龙道人心下惊骇，面色大变，双目一闪，身形极速后退，可他的反应在陆无为舍生般有备而来的气势下依然晚了，与陆无为径直撞在一起，同时陆无为右手抬起，化作掌刀，掌刀上阴煞魔气缭绕，陆无为目光凌厉，掌刀挥去，对着盘龙道人身躯心脏处斩去！
盘龙道人遭受陆无为舍生下的全力一撞，体内气血立即翻涌，五脏六腑巨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的同时竭力抵挡这一撞之力，可眼见陆无为化掌做刀，凌厉劈向心脏，心中骇然无比，纵然他道法如何，若这一刀劈中，他就算不死也得重伤！当即忍着剧痛，危机中身子急忙斜侧，可那掌刀凌厉，虽避开心脏要害，依然朝着盘龙道人左臂划去，只听盘龙道人一声惨叫，整条左臂被生生劈下，同时在那一撞之力下，盘龙道人整个人倒掠出去，凄惨的跌在地面，口中鲜血狂喷，却总算躲过了致命一击！
“可惜。”陆无为暗暗叹息一声，似惋惜没有一招杀掉盘龙道人。
其实自从察觉到盘龙道人进入酒馆的那一刻，陆无为便自知今日难以善了，回想一生，心中黯然，早已视死如归，自知这盘龙道人心思谨慎，陆无为便顺其所向，从一开始就隐忍着意图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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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掉盘龙道人的防备之心，实则气机早已凝聚起来，就等那最后时机，意欲一击杀之，哪怕同归于尽也算是心中无憾，可未曾想到虽重伤盘龙道人却没有杀之。
陆无为面色苍白如纸，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立即刹那间气力萎靡下来，跌倒在地，虚弱不堪。他知道，全身气机凝聚的反噬之力早已将他的生机割去，今日难逃一死，面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苦涩的惨笑，他怔怔的看着漆黑的屋顶，目光仿佛穿透了屋顶，看向外面的天际，奄奄一息轻声呢喃道：“敢问这天，何为正？何为邪？何为对？何为错……”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陆无为双目光芒涣散，双眼黯然闭上，彻底断绝了生机。
室内，陷入了长久的静谧之中。
夜色寂静，那盘龙道人身躯微动，从昏迷中醒来，一声轻咳，一口鲜血喷出，右臂斩断处的伤口兀自流着鲜血，阵阵剧痛传来，令他面色苍白如纸。
盘龙道人站起身来，神色狰狞的看向早已气绝的陆无为，暴怒道：“气煞老道我也！”
他转头看向右臂伤口处，目光冰冷，神色愤恨，心中盘算如今重伤，还是先离去为好。但他心中怒火着实难平，冷冷咬牙道：“好你个陆无为，你虽死去，但敢如此算计老道，这如意村都得因你而死！”
盘龙道人说着伸手怀中取出一张符纸，掌心凝聚一团焰火，看着符纸凭空燃去，恶狠狠看了一眼死去的陆无为后，掀开门朝着如意村外走去。
此刻，那盘龙山上，突的，响起一阵铃声，一处房间内，传出阵阵娇笑声，那床上风光旖旎，春色无限，可随着铃声传播，所有动静戛然而止，那龙二爷光着膀子从床上坐起，神色沉重，极速穿衣。
那兀自赤条条躺在床上喘息的女子神色一怔，怯生生的娇声道：“二爷，怎么了？”
“大哥在召唤。”那龙二爷随意应了一句后，看都不看那女的一眼，径直出了房间。
过不多时，整个盘龙山上灯火通明，数十人集结在一起，在那龙二爷的带领下朝山下走去。
龙二爷眉头紧锁，他不知道盘龙道人召唤他有何事情，但他必须尽快赶到，他这一生无法无天，建立匪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谁都不畏惧，即便是生死都看的很淡。可唯独对盘龙道人怕到了极点，原因无它，就是因为十五年前他还在这盘龙山上当着山大王作威作福的时候，盘龙道人驾临，对着他说要接管盘龙山，随后二人单独相处了一个时辰后，龙二爷就乖乖的将盘龙山拱手让出，甘愿为其效力。
在那一个时辰里，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唯独龙二爷这辈子到死都不会忘记那一个时辰的惊悚，忘不了那些绝非凡人能具备的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他是一个亡命之徒，从来都不畏惧生死，可从那以后，他才知道还有比生死更可怕的事情，那种想死都不能的手段，他这一辈子也不想体会。所以也就从那以后，他甘之若饴的选择了臣服，选择了鞍前马后恭敬的听从那就掌握着令人生不如死手段的盘龙道人的任何命令以及指示。
龙二爷一众人马很快就到了山脚下，在山脚下的一块岩石上，盘龙道人默默坐在那里。
龙二爷神色恭谨，立即走上去，含笑道：“大哥……”只是说了两个字，他看着盘龙道人那断臂之伤，蓦然面色大变，骇然道：“大哥，你这是……”
龙二爷心头惊骇莫名，在他的心中，盘龙道人那可是一念间能决定他人生死的存在，谁还能将他的手臂斩断？
莫非……
龙二爷忽然想到了陆无为，心中若有所思。
盘龙道人睁开眼，目中杀机一闪，只说了一句话：“你等前去，天亮前，如意村一个不留！”
说完后，盘龙道人掠身而起，直奔盘龙山而去。
龙二爷看着盘龙道人离去，目光闪烁，他虽不明其中因果，但他明白一个道理，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他只知道，听盘龙道人的就是。
当即，龙二爷眼中杀机闪动，脸上露出嗜血般的笑容，带着身后众人，朝着如意村呼啸而去，在他看来，那些生命，似乎微不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