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害怕她失望
“大人,这伤口没毒,也不算太深,按时敷药,很快就会好的。”李夏昕一边帮朱希孝处理伤口一边不时抬眼望着他沉重而疲累的脸色,嗫嚅道:“大人,您是哪儿还不舒服吗?”
朱希孝勉强一笑:“没事,你去帮我煮碗面吧,和那天的一样就行。”
“哦。”李夏昕端起盛放着伤药和纱布的托盘出了房间。
朱希孝斜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却满眼、满脑都是阳台山密林中的那一幕——从加入锦衣卫起,手上沾血是常事,可都是些作奸犯科、国贼匪寇之辈的血,沾染了无辜者的血,这还是第一次。他终于明白指挥使大人永远是一副心事沉重的表情,原来做了亏心事是这种感觉。
不一会儿,李夏昕端着热气腾腾的面走了进来。
这一次,李夏昕静静的蹲在一边,忽闪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一语不发。
朱希孝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开口的勇气:“夏昕,我今天杀人了。”
李夏昕满是惊愕的眼神怔怔的望着朱希孝,声音也有些发颤:“对方是……是好人,对不对,所以大人您才这么难过,可为什么呢?”
朱希孝点点头:“如果我说我是逼不得已,你相信吗?”
“我相信。”李夏昕毫不迟疑的答道:“可到底是什么事比人命还重要?”
“我……夏昕,你知道锦衣卫是干什么的吗?”朱希孝知道不能跟她说太多,不如趁此机会让她多了解自己一点。
“知道,我听王姐姐就是戚夫人说过的。锦衣卫是直接听命于皇上,办案、抓人甚至杀人可以绕过三法司,不讲法律、是非,皇上的旨意就是唯一的准则。所以,就有很多人为一己之私而狐假虎威、为非作歹。但是,大人您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朱希孝望着那双澄澈而饱含期待的眼神,突然感觉莫名的心虚,心虚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慌忙埋下头吃着碗里的面。
李夏昕看出朱希孝什么都不会再说了,眼中不由自主的泛起了水雾,她缓缓起身:“大人您慢用,我呆会儿过来收拾碗筷。”
朱希孝怔怔的望着那娇小的身躯消失在门边:“夏昕,你是对我失望了吗,也许我不该跟你说这么多。如果有一天,你的好姐妹跟你说忠勇清正的张经张总督是我亲手逮捕的,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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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叔和堂兄告诉了你今日发生的那一幕,你会怎样?你会因为我曾尽力维护过俞总兵而相信我是无可奈何的吗,还是会同我反目?”
李夏昕快步走到庭院中的梧桐树下,双拳轻轻捶着胸口:“到底怎么回事,朱大人滥杀无辜,我现在心中不应该是可怜那些无辜者,为他们难过吗?可怎么感觉我现在心痛主要是因为对朱大人的失望呢?”
李夏昕背靠树干坐了下去:“这段日子同朱大人走得太近了,都有些忘了他是锦衣卫了。如果皇上下旨让他杀谁,他肯定得照办。他那么拼命的救俞将军,因为俞将军是国之栋梁,而今日他杀的人,应该是无关紧要的人吧。他是锦衣卫,又不是圣人,怎么能苛求他为了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违抗圣命呢!再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嘛!”
她一拍额头:“嗯呀~,刚才在屋里胡说八道什么呢?两年前,因为一时意气,这颗脑袋还在那个蓬头散发的锦衣卫手中寄着呢。现在又头脑发昏、口无遮拦,还把王姐姐给卖了。从此刻起,处处谨言慎行,对朱大人,不,对所有锦衣卫都敬而远之,不然,等不到俞将军复职上任,这颗头颅恐怕就永远留在这京师之中了。”说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打了个寒颤。
云祥客栈被查封,客栈老板服毒自尽。
王冰凝易容乔装成一个满脸皱纹、身躯佝偻的老太太,混迹于住客之中逃出了客栈。
她拄着一根棍子,颤颤巍巍的进了一条胡同的一处破旧院落。摘下了那套行头,出了院落,在几条胡同进进出出转悠了一个多时辰,才又回到了扔下行头的那处院落前,推门进入。
屋中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你们的窝刚刚被锦衣卫给端了,怎么,你的主子逃跑时没带上你?”
王冰凝冷冷的道:“我要杀的人还都好好的活着,为什么要离开?我知道你们此行的目的是俞大猷,我们合作,如何?”
“怎么个合作法?”
“俞大猷已经无罪开释,马上就会复职上任了,我来提供他的行踪,你们安排埋伏行刺。”
“此事非同小可,不能立即给你答复。”
“我会在布子巷胡同的大杂院落脚,决定合作了你们去那儿找我。”
有个黑衣人不知何时伏在了房顶上,一直到王冰凝离开了院落,他才腾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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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墙外,有另外一个身影,尾随王冰凝而去。
朱希孝立于北镇抚司的庭院中。
王炜拱手道:“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是放长线、吊大鱼,还是立即抓捕。”
朱希孝狡黠一笑:“有那位可以和倭寇搭上线的王冰凝在,何须费力盯着那五人。”
那间破屋中,有五个装扮精干的汉子席地而眠。突然,正中间那个猛地睁眼坐了起来,另外四个也跟着坐了起来,五人不约而同地将手伸进了充作枕头的稻草中。
随着咔咔嚓嚓一阵山响,有十数人破门裂窗而入,几乎同时,屋内五人各自抽出稻草中的刀腾身而起;漆黑中,他们凭着耳力迅速地判断出闯入之人的人数和落脚的方位。
就在五人分成两拨挥舞着刀冲向门口和窗户时,一股冷风自屋顶飘下,从他们跟前飘过——随即有咣当声、哀嚎声、扑通声相继而起。
屋内燃起了一把松明。五人也才反应过来,见同伴们都和自己一样侧面趴在地上,脸上踏着一只军靴,藏在嘴里预备自尽的毒药已经喷出,右手巨痛且无力,刀被丢在了一边。
一个领头模样的人眼光中露出了凶狠:“锦衣卫,可真是好手段!”
王冰凝捧着一个黑瓷碗大口吞咽,冰凉的井水总算让干涩到冒火的喉咙感觉到丝丝凉润。
她坐在炕边,四下打量着这间低矮的小茅屋:“还好我早有准备、有备无患。”说罢趁势躺在炕边沿,连往里挪挪都懒得,太过疲累的她很快就陷入酣睡。
忽然,她眼前异常的发亮、晃眼,心中一个激灵,立即伸手去拔腰间的佩剑,才发现剑早已不翼而飞。脖颈处却感觉到了一道冰凉:“陆言渊!”
陆言渊微微一笑:“在下怕一时失手,让姑娘白皙细嫩的皮肤妆点了微瑕,所以点了松明,姑娘应该不会辜负在下的一片心意吧!”
王冰凝恶狠狠的瞪着陆言渊,脸上毫无惧色,仿佛横在自己脖子上的不是绣春刀,而是一块海绵:“奸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姑娘要杀的人应该一个都没杀成吧,所以,姑娘不应甘心就此丧命。”
陆言渊的一句话,让王冰凝的眼神由凶狠变成犹疑不定,她不再言语,缓缓起身、下地,随即有两名力士过来将她捆绑。
陆言渊收刀入鞘:“带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