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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掩盖不住的秘密

奶奶本来想要说些什么,可到了嘴边又张不开嘴,这种复杂的心情在脸上表露无疑。

玉林盯着奶奶也不说话,生怕打扰到自己想要了解的问题。

但在几分钟的默默对视下并没有进展,于是还是沉不住气的孩子,开始率先发问。

“奶奶,你和玉婉妈妈很熟吗?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咱们是什么亲戚啊?”玉林打破沉默。

“哦,她妈妈和奶奶原来是住在一个村的,从小奶奶看着她长大的,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奶奶开口说话了,明显有些应付。

“那你给我讲讲呗。”玉林继续追问了。

奶奶看着玉林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疑问,低下头叹了口气,终于打开珍藏已久的话匣子。

原来,玉婉妈妈叫杜子欣,从小是在奶奶村里长大,但她并不是这个村里的人,他们一家是从大城市上海过来的,因为历史原因与出身问题等原因,他们被安排在奶奶的村里接受改造。

刚到村里时,子欣才三岁,什么都还不知道,只是嚷嚷着村里不好,不如原来的家里好,但在那个年代,他们这样的家庭是没有选择的,他们的出身与家庭背景成为他们身上的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生活上更是无所为依,一家人小心谨慎地在村里生活,平时都不敢抬头走路,倒是小子欣整天嚷嚷着说要回城里的家,这让村里的一些人,更是逮着机会就批斗子欣的爸妈。

在那个年代物资匮乏,正常人家还都要什么没什么呢,他们家更是如此:吃没吃的,喝没喝的,子欣整天哭着跑来跑去。

你爷爷程有量是村长,多少还有点权力,又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为人豪爽仗义执言,村里谁有困难了他都热心的搭把手,所以村里人都很净重他。

因为他们家离咱家很近,子欣的爸妈有空了总是愿意来咱家串串门,也是为找个靠山帮衬一下,你爷爷看他们两口子心地善良又是大知识份子也很喜欢,就这样,两家人走动多了也就变得熟络起来。

渐渐地村里的群众在与他们一家人的接触中,发现子欣爸妈并不像上面领导说的那么坏,逐渐慢慢地接纳了他们,在往后的日子里,就很少有人去找他们一家的麻烦了,即便是个别人说三道四,在你爷爷主持公道下,热心的群众再帮帮腔,他们也就风平浪静地度过了。

你爸爸小时候总是和子欣一起玩耍,你爸爸比子欣大两岁,子欣长得漂亮,村里的大人小孩都喜欢她,而子欣整天跟在你爸爸后面跑着玩,像个跟屁虫一样,同时,子欣的爸妈也很喜欢你爸爸。

子欣的爸爸叫杜长远,听说是个很有名的大夫,在大城市的医院里还是个领导,因为在旧社会时家庭背景复杂,在工作中又得罪了坏人,被整治得不轻,后来又被安排到我们村里接收劳动改造。

她的妈妈叫许芳华,原来是个大学老师,也因为同样的家庭出身,后来又被子欣爸爸连累后,被一起发配过来接收改造。

他们可都是难得的大知识分子,但因为出身问题等原因加上本身性格温和,对外一直行事低调,所以也没人去打听关注这个事情。

子欣爸妈见你爸爸非常聪明,就手把手暗地里教授他们知识,两个孩子一起学习,子欣聪慧,因为口语发音的问题,子欣还总是帮你爸爸纠正,那孩子善良从没嘲笑过你爸爸,多少个晚上,我们两家在一起,看着孩子们学习打闹,让那原本清苦的生活有了一丝甜蜜。

你爸爸每天晚上回家后直到上床睡觉前,就会一直嘴里嘟囔着,长大了要娶子欣当老婆,有一次竟然当着子欣父母的面说起这事,还勇敢地问子欣愿意不愿意,子欣竟然认真地点头回答愿意,逗得两家大人哈哈大笑,从此暗地里,我都开始把子欣妈妈当作亲家。

就这样孩子们一天天健康长大,从两小无猜到青梅竹马,两人没拌过嘴没红过脸,竟真的像对小夫妻一样,整天手牵着手的形影不离了。

村子里的男女老幼都说他们有夫妻相,子欣的爸妈也还说如果能回到城里一定带上你爸爸,让他能接受大城市里良好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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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成才。

可是世事难料,谁知道,后来就在子欣爸爸被平反后,马上要回城的前一天,村里有人肚子疼,非要请子欣爸爸去给治治,子欣妈妈本不想在关键时刻出乱子,节外生支,就硬生生地推脱了,这本来也无可厚非,因为子欣爸爸没有行医资格了,可是生病这人是你爷爷的本家亲戚。

那户人家直接找到你爷爷,你爷爷推脱不过,就亲自去请子欣爸爸帮忙,子欣妈妈碍于面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本来所有一切都挺好的,在按照子欣爸爸嘱咐吃了药后,那人就好多了,也不喊肚疼了,可当时子欣爸爸还是再三叮嘱必须得去县里医院正规治疗,他害怕病人病情出现反复,否则还是不能摆脱危险的。

因为县里医院设施齐全,有仪器与更科学的检查措施,都已经说好的事,但那家人嫌费事又想省钱,就只是口头答应了,其实并没有去医院继续治疗,只是当面千恩万谢的说着好听话要表达谢意,对此,你爷爷和子欣爸爸都拒绝了。

前面都还好好的,逢人就说子欣爸爸是大好人,谁知风云突变不知怎的到了晚上那人突然死了,那家人在没有和你爷爷打招呼的情况下,就报警说子欣爸爸庸医误诊害死了人。

而且子欣爸爸那时确实还没有恢复行医资格,也是百口莫辩,公安局来了之后把这当做侦破重点,也成了那个案件的焦点,但更多的还是疑点。

子欣妈妈知道后,都哭成了泪人,一直找你爷爷让帮忙问问并作证子欣爸爸的清白,你爷爷心里自然十分愧疚,是他出面邀请子欣爸爸帮忙的,出了这档子事,你爷爷当然是不遗余力地去跑关系处理这事。

当时本来说要做尸检的,以证明子欣爸爸不是行医误判,但按照老家风俗那家人死活不同意,天天在村里说,去县里闹,最后法院判了子欣爸爸非法行医致人死亡,判了八年。

得到消息的子欣妈妈真是一夜白头,整个人的精神也恍惚了,本来她自己也是可以回城的,但她坚持要在村里等子欣爸爸出来一起回城,而且她也希望能够上诉,就又滞留在村里了。

你爷爷因为这件事也受到牵连,被上面免去了村长职务,从此在村里那些平时爱嚼舌根的人也开始风言风语满天飞的胡说八道了,说你爷爷与子欣妈妈鬼混,故意害人家杜长远坐牢以此清除障碍,从此以后,子欣爸爸入狱成了那帮混蛋们嘴里插科打诨的作料了。

咱家也和那户本家亲戚成了仇人,每次见面不是瞪眼就是指桑骂槐。

一次那户人家的孩子指着子欣的鼻子说她是杀人犯的女儿,你爸爸气不过和他们吵起来,那孩子又说你爷爷是帮凶还搞破鞋,你爸爸气不过就和他们打起来了,后来那户人家就纠集一帮人到咱家里讨说法,和你爷爷发生了肢体冲突,有人用砖头砸在了你爷爷头上。

或许这就是命啊,你爷爷当时就没气了,那家打人的慌了赶紧逃跑了。

后来,公安局的警察把他抓住了,法院判了个死刑。

这以后村子里的两家关系更加紧张了,大家都说是子欣一家晦气带来了霉运,纷纷都要远离他们,孤立她们娘俩,但是我和你爸爸始终要同她们娘俩站在一起,而且两家比以往更团结互助了。

再后来,子欣上高中那年他爸爸因为心脏病死在牢里,他妈妈的精神就更不好了,整天疯疯癫癫的在村里跑来跑去,说自己丈夫是被冤枉的,被害死了,再后来,我就直接把她接到咱家住着了,毕竟我们是本地人,奶奶家的亲戚也都在这里,所以村里人也不敢太为难咱家,但走动的亲戚确实是越来越少了,真的是人心难测啊。

后来,从县里跑来一个据说是子欣的远房亲戚的女人,她说是国外有人委托自己要来照顾子欣母女,她要把子欣的妈妈接到县里医院去治疗,在咱们村里也确实没什么好办法,有这么个亲戚接应照顾着,又想着能让子欣妈妈到县里医院正规治疗,我也就没拦着让她去了。

再后来,我还去看过她几次,精神似乎好多了,只是一时清楚一时糊涂,有一次去看她时,她出奇的安静,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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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靠近我的耳边说,都是你爷爷害的她们一家这么惨的,她不会再同意你爸爸当她的女婿了。

这些疯话着实把我吓了一跳,但更多的是懊悔与愧疚,从此也就没脸再去看她了。

你爸爸终于考上了省城里的大学,暂时和子欣分开了,但放假时,还是会和子欣在一起,有时他们俩会一起去看望子欣妈妈,和她说说话,帮助她安抚情绪,再后来,子欣也顺利考到了省城上大学,他们可以不用两地相思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爸爸在大学快毕业的时候,突然选择与子欣分手,这事的具体情况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当时,我只是知道你爸爸与子欣分开了,又新交往了一个女朋友,听你爸爸说那女孩人特别好,还说会带回来给我看看。

果然没多久,你爸爸带回了一个漂亮的女同学,就是你妈妈,她第一次到咱家来,我就能看出来她心地善良是个好女孩,她来到咱们那个穷家,买了很多的东西,也不嫌咱家穷,还抢着去干这干那的,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之后,还一直拉着我,陪我说话唠家常。

没多久,你爸爸和你妈结婚后,就在县农机厂上班了,然后又到了市里,咱家的生活也是从那时开始慢慢好起来了,这几年很多不来往的亲戚也开始走动频繁了,但大部分都是找你爸爸帮忙办事的,你爸爸因为这事,没少和我吵嘴。

这世上有种无聊但奇妙的关系,他们比普通的邻里沾点血缘,比无间的朋友多点世故,比街上的陌生人熟悉家长里短,但除此之外并无奇特之处,在得意时会亲密有加,在失意时也能置之不理,这就是亲戚,他们大多都无用但又不会轻易舍弃。

这种现实的利益关系加上情感因素,使它可以撑起无限来往的借口,也可以拒绝所有看似正当的理由,它犹如时装舞会上的假面具,看起来挺神秘,摘下来很无趣,不过是,嘻嘻哈哈笑一场,来来去去舞一下。

现在,你又和子欣的女儿在一起上学,我看你们关系还挺好,但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慌得不行,现在到底是对还是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说了。

仔细想想,我既不想和她们再有关系,但也知道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讲不明,更别说要去阻止了。

玉林一直没有说话,奶奶说的这一切听起来像电影情节一样,玉林虽然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但也简直入迷了。

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但仍旧有很多问题没想明白,他需要消化一下,看着墙上石英表的指针到了十二点。

他想到:讲故事的与听故事的都受到了不小的精神触动,甚至是冲击,是时候需要调整放松一下了,要不然,精神会撑不住的。

“奶奶,时间不早了,你也休息吧,明天我也还要上学,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有什么想说的改天再说,行?”玉林假意打口哈欠,伸了一下懒腰。

奶奶见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玉林,点点头,眼神中还有很多往外流淌的秘密,此时也只能被迫戛然而止。

玉林扶起奶奶,进到屋里躺下,又出来关了灯回到自己房间里,就在关上门的刹那间,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心疼了一下,那是钻心的疼:向被电钻往心口钻了一下,浑身颤抖,下意识地捂着心口,坐到床上斜靠在床头。

等到那种痛感渐渐舒缓后,才慢慢躺下,他紧盯着天花板,纳闷这是什么心里反应吗?还是世界要提前预试什么内容给自己?

这一夜,一老一小在不同的房间陷入同样的焦虑,那是对未来无法掌控的恐惧。

天亮的时候,玉林才有了点睡意,但他强行打起精神坐了起来,眼神迷茫地看着门口发呆。

天与地真是有着神奇的力量,它能颠倒芸芸众生的种种,也能明目张胆地欣赏着其中的酸甜苦辣、欢愉悲伤,它让昼夜提醒着这些无能之辈,对于无能之事要适可而止,停下那些妄想妄为才是解脱,才是明智。

在循环往替的轮回里,如果不去参透世事学会聪明,就难免会在因果的交错间刹不住人生的列车,最后被湮灭在浩瀚里不留一点痕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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