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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归去来兮

云层不见羲和日,天际暗诙浅波游。

任天笑几人慢慢悠悠飞着,沈崇阳御器之法已经逐渐熟稔,不时向下望去。

“看,那是云城,是我家商号总会。”沈崇阳新奇道,他还未从天上看过云城。沈崇阳家世显赫,他爷爷是先朝将军,老当益壮,七十岁还能纵横疆场,三十多年前,天秀犯境,老爷子手持朗月戟,胯下追电红缨马,与数名敌国将领拼杀,尽被其斩去首级,一次会战,敌军以绊马索让老将军摔下马背,不料老将军马下也可称无敌,以一人之力连挑三辆战车,毫发无伤。

战乱结束后,老将军告老还乡,于十六年前寿终正寝。

再往上说,战国时期,百国战乱,曾短暂出现一个沈氏王朝,祖上是其王室血脉。到了沈崇阳父亲这一辈,家族子弟不爱武枪弄棒,偏偏爱上了那铜臭味儿,短短三十年,成了钊越国数一数二的沈字商会。

说来可笑,到了沈崇阳这里,稀里糊涂地成了那虚无缥缈的修仙之人。

“不回家看看?”秦柱子问道。

“不了,回家少不了麻烦。”沈崇阳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将心思藏地很深。

“你们呢?好不容易有了闲暇,我可不想这么早回去。”沈崇阳伸了个懒腰。

“归去来兮,任山高路远。”秦柱子故作高深……

咎西畀观村,一切还是老样子,破砖老瓦,茅屋草房。

张婶眼睛看不清了,拨弄蜂巢的手也慢了下来,身边多了个老头子,头发花白大半。远远望去,几个身着白衣服的年轻朝村里走来,看了许久,张婶迟疑道“老头子,这不是柱子和笑儿嘛!”

老张头看了过去,也是看了半天“呦,还真是。”

放下手里的活,两人迎了上去,有些不敢相信“柱子,是你们吗?”

秦柱子拍了拍张婶的手“张婶儿,是我,我和天笑回来了。”

张婶欣喜,抹去脸上晶莹,深陷的眼窝让人一阵心疼,还是那种穷苦日子,点不起灯才让眼睛落得如此毛病。

“都老婆子了,别叫张婶儿,喊我一声老婆子就成。”张婶看着两人,怎么也看不够。

“这位是?”张婶看着那位陌生面孔问道。

“我和天笑的同门。”秦柱子向张婶介绍道。

身后小屋又走出来两人,一男一女,三十来岁,女子怀中还抱着个胖娃娃。这两位是张婶的儿子儿媳,儿子在几年前回来,还领了个俏媳妇儿,可没少被村里人乐道。

道路上跑着几个与他们离开时差不多大小的孩童,好奇地盯着他们看去,同样有着柱子,黑娃,二斤,四两这样的名字。

回到家中,秦柱子爹娘脸上的皱纹也更加深邃。七姐也在,两岁孩提正在学步,有些口齿不清,只能说些简语,见七姐脸上的疲惫感,定是镇上那泼皮无赖才躲回娘家。秦柱子当即就要找那乡绅恶霸的麻烦,被众人拦下。

时候不早了,这顿午饭一行人吃得十分认真。午后,任天笑等人在村里闲逛,遇上了村里田壮,他依旧是个庄稼汉,已步入中年。他娶了媳妇儿,大着肚子在家等着他呢。

寒暄两句,田壮忽然想起什么,对任天笑说道“唉,对了,你家田荒了,按理说官府是要收回了,这不家里添人,养活不住,就给官府要了回来,我先种着,千儿哥回来了,再给他。”

好像还有什么要说的,田壮露出白牙“那三亩樱桃我可没动,千儿哥当初可花了好大一番力气。”

猛然间,任天笑也想起了什么,朝着村子东南角跑去。

确实,是樱桃,此时还是青果。任天笑摸着宽厚的树叶,回忆泛上心头,当年,这里还是桃园,一天,父亲突然伐光桃树,栽上樱桃,他好奇地问为什么要这样做,父亲只是简单回答:你娘想吃樱桃了。

什么都变了,小时候总盼着樱桃树快快长大,现在樱桃树长大了,人却不在了。

感慨万千,现在的柱子该称大柱子了,因为村里有了小柱子,村长死了,现在田壮是畀观村村长,找了一圈没找见陈八斗,问了才知,陈八斗中了秀才,现在正在县里考举人,李二斤是和他们同一天离村,不知去向,小虎回来过一次,说他去了雍州。

推门,满屋子灰尘,他在这茅草屋中住了五年,最让他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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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的五年。打来清水,该擦的擦,该扫的扫,该修的修,该补的补,有两人帮忙,没耽误多少时间。

他所做的努力,就是为了回到这里啊。

越停留便越不想走,五日后,三人动身,也不知道该说是去到仙门,还是归往仙门。

一如既往投入修行,很长一段时间都未能心无旁骛。本就无心于踏上修行巅峰,成就那大乘圆满,现在却不得不为之努力。

在他潜心修行之时,几则重要消息他全然不知。

稚圭山巅的爻天仙府,一处恢宏大殿,白脸浓眉的府主静静坐在高位上,手上拿着半截符箓,轻轻摩挲。

“弟子范良哲所说,句句属实。”一青年跪在殿上,不不卑不亢。

许久,府主才缓缓开口,语气阴沉“双面符箓,一个时辰破去轻简阵法的当代弟子,很好,很好。”

那青年依旧跪着,又过了许久,府主才继续开口“身为我爻天府八奇子,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下去吧。”

青年退去,府主长舒一口气,才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殿中。伸手点指,不见任何动作,指尖便多了一道伤口,祭出符箓纸,黑白两色,如同墨迹浸染,显然是至高符箓,阴阳符。

以血画符,符成后飞出殿外,奔东边而去。

府主脚尖飘然离地,负手缓缓离去。

嗜血洞窟,爻天府的境中秘境,隐蔽异常,洞中石笋交错,怪石嶙峋。正中一方血池,暗红色,不时沸腾,血池上方十字廊桥铺设,正中长方戊鼎,矮脚大肚,鼎中火红灵石烨烨生光,去同火炭。正中交叉插着两柄仙器,此时还是剑胚。

府主飘身而下,负手而立,一旁老者上前恭候“师兄。”,老者与那府主在相貌上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老者相对枯瘦,头上灰白夹杂,身上也不如府主那般华贵。

“怎么样了?”府主问道。

“最快三年,仙器大成。”老者颇具成就。

府主不动声色,嘴角轻笑“这些年,辛苦你了。”

老者脸上有不可察觉的神色,重叹一声“一切为了宗门罢了。”

“三年后,仙家就是你我的天下了。”府主拍了拍老者肩膀,轻飘飘的语气重尽是森然。

他说的不是爻天仙府,也不是天生剑宗,而是——仙家!

方天峡中天方潭,水静潭深,除阴天下雨,一日只有两个时辰可见日头,当之无愧的一线天。

麻麻赖赖的巨石上,一位身着黑袍,头戴斗笠的中年静静垂钓。一旁黑虎静静卧着,黑袍青年手持阔剑,静静站着,一切浑然天成。

“与人比斗了?”中年声音异常苍老。

“嗯。”青年惜字如金。

“用了几分力?”中年继续问道。

“七分。”

中年缓缓抬头,还是看不清面庞“能逼你使出七分力,这人也算得上是天姿卓越了。”

青年欲言又止,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中年上鱼,是一尾肥美鲤鱼,他却摇了摇头,将鱼扔回潭水“有什么话就说,跟我不用藏着掖着。”

青年这才开口“今日我见到了,见到你所说的撼山拳,也就是他逼出了我七成实力。”

老者一顿,想了许久,将鱼竿插在石上凹槽内,缓缓起身,口中喃喃道“婆娑岛落子十一,十二路已开。”

依旧背对着青年,中年负手,不远处地上竖着一个黑匣,方长之体,匣之八面,千年黑檀木制成,黄铜包边,云纹缀饰,下方正中是一把机枢锁,以天干地支为机,十天干,十二地支为枢,半月为盘,顺逆皆可施为。

他身上金光大作,黑匣上的机枢锁被金色游丝牵引,半月盘自行转动,机括声起,黑匣微微颤动。

黑袍轻年一惊,他跟随此人,目的,就是为了能打开此匣,难道今日要如愿了?

半月盘走走停停,停留地越来越久。左半边匣开,那竟是各色长刀!

长刀依旧被锁着,半月盘继续转动。

天干癸字,地支丑字,一柄金色古刀解锁,龙纹攀附。

天干甲字,地支寅字,淡金长刀秀丽异常。

天干癸字,地支亥字,刀身秀丽,颇显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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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干壬字,地支寅字,锋芒锐利,刀身带弧。

左侧四柄已全部开封,各色奇力,让人目不暇接,震颤如雷声,右侧开启,如孔雀开屏。

天干壬字,地支子字,刀身厚重,重刀无锋。

天干乙字,地支亥字,锈迹斑斑,暗淡无光。

天干癸字,地支亥字,瑰丽如花,软似柳腰。

还缺一把,应是天干甲字,地支辰字,蛇形刃脊,漆黑如墨。

八个刀槽,七柄宝刀,称旷世奇物不为过。

“我舞象成名,十二年纵横江湖,刀匣是我而立之年所铸,寻天下名刀入匣,三十二岁遭人算计,流落婆娑岛,听经七年,一年自悟,不惑之年成赊刀人,当得起刀绝无双。”黑袍中年伸掌如刀,满身金光灌入刀匣,刀光四起,飞入空中。

各自幻化,左侧癸丑为九尺金龙,甲寅为金甲天人,癸亥为奇美仙女,壬寅为如意金鹏。

右侧壬子为墨甲战神,乙亥为非人顶角尊,癸亥为香女羽裳,缺位的甲辰本为漆黑大蟒,今日并未现身。

器灵!培育灵器何其艰难,此处,一次便出现七柄!

“婆娑岛上,我自翠微洞天偷放八条天龙用以养刀,使其一百零八天龙折数一百,曾以一人灭一国,南澹十二佛国至今不敢入钊越。”

“我,便是樊天罡!”

黑袍青年露出披靡天下之势,  回身,斗笠下是白发苍苍,苍老的面庞,不过精神确实烁奕。

宝刀落入匣鞘,刀灵溃散,若任天笑在此,定会发现,刀灵墨甲武神与奇美仙女长得与自己父母及像。

“今日,我将这刀匣传于你,记住,这刀匣名为"八部天龙"。”刀匣飞入手中,黑衣白发的樊天罡将刀匣递给黑袍青年。

入手微沉,有一丝凉意。“知道为何紫檀最好,我却用了千年黑檀吗?”樊天罡问道。

黑袍青年疑惑,却没回话。

“因为它重。”樊天罡抚摸着刀匣  “大磐圣境,钊越武昭圣,是他的第二位借刀人,同时还有两名女子,为了他同一天借刀,前后只差一个时辰,先帝曾来借刀,侯爵曾来借刀,江湖盟主曾来借刀,仙门门主也曾来借刀,其中牵扯辛密,根本无从说起,赊刀人便是要守住这些秘密。至于那第一位赊刀人,便是我。”

黑袍青年终于露出震惊之色,满脸不可思议。

“洪儿,你已接手刀匣,该知道他有多重。”樊天罡拍向黑袍青年肩头,眼神中露出落寞之色,

江湖中有一门派,名三刀门。一青年横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摩挲着刀刃,身旁站着一名同门弟子。他淡淡轻笑“有意思,一人一刀之力,逼出屠门洪七成实力,这江湖啊,沉寂太久了,好生无趣。”

跳下椅子,青年手提双刀,走出房门。

穆夕晨,十七岁便让"荒城刀客"的名号,为他而响。

一处残垣断壁,处处长着青苔,一片废墟上一根石柱斜倒,一黑瘦少年身受重伤,捂着右臂。“看来你已成功晋级地字杀手。”邋遢中年靠在石柱上小甛。

“谢师父栽培。”少年眼神总是那般冷冽。

起身有些艰难,邋遢中年的腿瘸了一只,缓缓走下废墟,在夹缝中抽出一个长条锦盒,上面长着些许霉点,轻轻打开,里面蜡黄锦布已经腐朽大半,躺着一柄宝剑,许久未用,依旧寒光熠熠。

将剑拿在手中,手腕一抖,剑刃缩进剑柄三寸,从剑首处探出,这剑长三尺两寸,无过多缀饰,甚至连剑格,剑首环扣都没有,更别提剑穗云纹,剑柄上的花纹也仅仅是为了握持更紧而已。

“我只是将你从畀观村带了出来而已,剩下的全是你自己努力,不过,你确实让我很吃惊。”观摩一阵,将这柄剑递给冷冽少年“此剑乃诡道之剑,诡剑天瀑,配合你手中的鱼肠剑,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冷冽少年接剑转身,他还有刺杀任务在身。

“你要忘记你以前的名字,现在的你,名字叫作——昇。”

少年止步,随即拔腿狂奔,各处借力跃过石墙,消失在深林中。

风雨欲来之势,处处透露着波谲云诡。

风谲云诡欲何为,独上寒山冷自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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