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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宗主裴煜

白秋一身酒气,可任天笑知道,他从来不喝酒的。认真将饭食摆在桌上,白秋开口问道“你觉得这处罚是轻了还是重了。”

任天笑不知如何回答,宗门铁律上,他应该被废尽修为,逐出天圣剑宗的,但若说是轻了,宁天却连面壁都没有处罚。

越来越搞不懂天圣剑宗的处事,任天笑静静吃着饭食,多素少荤。“其实墨渊长老不像你想的那般顽固不化,私斗上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不淤积内伤。”白秋随意吃了两口,金丹以后,自然成辟谷,已不需要过多进食,以天地元气为食,晨曦微露为饮已经足够。

任天笑这才感觉,身体灵力没有丝毫迟滞,反而越发轻快,他默不作声,狠狠扒了两口白饭。

凌天崖上,宗主叹息一声“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喜欢做个坏人呢。”,被说着的正是黎墨渊,他丝毫不以为然“少年向来不知天高地厚,自负风流也好,才高八斗也罢,总得有座山压着,才不至于以凌云之志在小道上翻车。”

“成败皆风流,何必去管,百年之后不还是他们的。”贾仕骞提壶上前,递给黎墨渊一杯,又看向宗主“你现在又喝不了,先欠着。”

宗主也没在意,玩笑道“三十多年不见,师兄也不会叫了?”

“我叫你你可敢应?”贾仕骞挑眉说道,二师兄这称呼,确实有些怪异。

“有何不敢,当年你可是比我们晚入门了整整二十年,若不是有徽柔给你垫底,你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小师弟了。”宗主笑了笑,心情开朗几分。

“怪我,三十多年间,却把仙门带到如此境地。”黎墨渊叹息,自责道。

“这不挺好,鸟语花香,各有所求。”宗主乐观道。

“可天圣剑宗一直是仙家之首!”黎墨渊不甘心道。

“又有什么意义呢?仙门本是修道之所,第一与最后,并无区别。你管理天圣剑宗三十三载,成就如今之象,换作是我,我做不到这种程度。”宗主安慰道。

“可你当年……”黎墨渊深思道。

“当年败便败了,我困守剑气海三十多年,无话可说。”宗主忆起往事,豁达道。

“好了好了,不提这些伤心事了,喝酒喝酒。”贾仕骞想要扯开话题。

“我且问你,如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否还会如那时一样。”黎墨渊十分认真地问道,却没有了后话。

院中古松下,方朔翌正在遛鸟,一排笼架上足足六个鸟笼,他挨个喂食,调教,忙的不亦乐乎。

宁天前来拜访,方朔翌乐此不疲,头都没抬道“快,把那些鸟食儿拿过来。”,宁天挥了挥手,有些受不了如此难闻的气味,翘着指头,捏作兰花指将脏兮兮的鸟食儿递上。

“我实在想不明白,爻天仙府八奇子之一,爻天仙府府主之子,改天下棋局为十九道,却只愿排作八奇子第二的方朔翌,为何会出现在天圣剑宗。”宁天颇具意味地问道。

“不比师兄琴君子,我只是靠着我爹的名头,才得了个棋君子的称号,若真的得了第一,你觉得会有多少人非议?”方朔翌仔细投喂着鸟食儿,任由鸟儿啄去他手上的残渣,自嘲一声“你和世人在意的,总是不一样。”

宁天脸上有些黑线,他这是故意扯开话题,聊了半天没聊到正题上,方朔翌只顾着喂食逗鸟,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许久,正当宁天坐立不住的时候,方朔翌拍了拍手上的残渣“天圣剑宗我还有好多地方没去游览,不知宁兄可有举荐的地方。”

“爻天仙府以阵法符箓见长,自然是要去晓天峰上观景一番,不说提点,单是交流心得,日后也定会留下美谈。”宁天提议道,他也想看看这爻天仙府同辈中的阵法造诣。

想了一下,方朔翌一笑“好,那就去晓天峰,宁兄可愿同去?”

宁天挥手示请,两人一前一后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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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等人在一处廊台上下棋,贾仕骞眉头紧皱,不知该如何落子,一旁黎墨渊笑而不语,他已连输十二局。

“晓天峰吗?让夏正诚敲打敲打他也是好的。”宗主不急不慢地说道,却不是对着其余两人说的,一个侍奉道童转身离去。

晓天峰上,破烂不堪,阵法机枢扔得遍地都是,墙上青苔石藓,老藤盘绕,掉漆的朱红大门摇摇欲坠,丝毫不见一峰之大气象。

门上狰兽叩首一左一右,还不是对称,铁屑洒落满地,却无一人清扫。正要进去,方朔翌淡淡一笑,敲了敲门上叩首,按着叩首以天干地支的次序转了几圈,轻拉门环,玄景忽变,在两人期待之下,院落变得更破。

院中,一邋遢老者抓耳挠腮,抖落大片头屑,一青年蹲在他的对面,以石子作位,推衍着天干之十,地支十二“哎呀,怎么能算出个甲巳呢,阏逢大荒落,像话吗?”

“阏逢只走困敦、摄提格、执徐、敦牂、涒滩、阉茂,大荒落只配屠维、重光、昭阳、旃蒙、强圉,我说得可对?”方朔翌走了进去。

邋遢老者抬头看了一眼,满脸惊奇,又看向趴在自己旁边的徒弟,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你看看人家。”

青年挠了挠头,一脸木讷“天干之十,地支十二,共六十相配,我哪里算的过来。”

“人家就算的过来?”邋遢老者又踢了他一脚,他正要争辩,老者佯装要打,继续说道“没看见来客人了,还不赶紧去烧茶!”

青年弟子立刻弓腰跑开。老者笑呵呵问道“不知小友是哪峰弟子,奇术造诣竟如此厉害。”

“在下爻天府弟子。”方朔翌未说得那般明了。

“呦,原来是爻天仙府的弟子,难怪难怪!”老者露出与身份不符的敬意。

“茶水烧好了没!”老者大声催促,让两人一阵尴尬。

“好了好了。”青年弟子小跑着,茶水撒出去不少。

“愣着干嘛,人家是爻天仙府的弟子,还不赶快敬茶。”老者又是一阵催促。

“这位道兄,请用茶。”青年依旧木讷,躬身作揖后,茶壶颤颤巍巍地朝着方朔翌飞去,随时可能坠地,摔个稀碎。

可就是这样,茶壶竟到了方朔翌跟前,突然间,茶壶剧烈震颤着,在空中就那么四分五裂,方朔翌眼疾手快,右手虚托,壶是碎了,可茶却没洒几滴。

依旧是壶的形状,方朔翌左手化杯,茶八分盏,一饮而尽。“小友赏脸了。”老者看向他,意味深长。

忽感不对,方朔翌暗骂一声老狐狸,身后的宁天貌似也帮不上什么忙,自己不知不觉间,已成两难境地。

当着主人的面泼茶视为不敬,壶已碎,茶未凉,怪不得老者一直强调爻天仙府弟子这几个字,原来一直在提醒着他,自己关乎爻天府颜面。收不得也扔不得,怪不得是两难的境地。

几人就这样看着,老者并无收手的意思,直至方朔翌手颤,老者这才起势,地上茶壶碎片一片一片飘起,又重新合成一个茶壶,滴水不漏。

“气度果然不凡,我这徒弟愚钝,不知可否请小友指点一二?”老者已没了方才的客气,言语间全是不卑不亢。

茶壶飞回茶盏,那青年弟子却是在憋笑。抱拳作揖,定了定神,咬牙说道“荣幸之至。”,未曾想到,自己改十竖十七横为十九道,总能先算一步,却在如今,让一师一徒以左道胜之。

他当然不敢否决,现在他步步微词,更不敢随意糊弄,生怕再落入圈套,百口莫辩。

七日,整整七日,方朔翌将自己所知奇术尽数抖落,也让他有些震惊,这看似木讷的弟子,一两遍便可牢牢记住,并且倒背如流,能举一反三,甚至让他有些后悔,一度认为应该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

宁天一脸怒意,方朔翌好歹还被请进屋里,他完全没人来理,院内石桌,他将一个馒头捏碎,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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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素雅,他却没一点胃口。

完完全全被当成了狗,起初几日,宁天丝毫不为所动,一点不看送来的汤食,有失颜面,至少应该请进屋里不是。后来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刚要抓起馒头往嘴里塞,却下起了雨……

离开的话,又失了礼数,更何况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与他商议。

秦柱子将方朔翌送了出来,相互客套,别提有多热切,两人微醺,还喝了酒,宁天怒涛更甚……却不得不以笑脸相迎。

天圣剑宗后山,一少年一手扶着下颚,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折下一枝木棍,随意划着地面。怎么会有这种人,他才刚刚凝聚灵识,找一个说话的人就这么难?

他揉了揉眼睛,半睡半醒间,眼都已经花了,眼前的人却一丝未动。任天笑盘膝而坐,抱元归一,双目紧闭之下,一遍又一遍运行着灵力。

识海中,他好似在推衍着什么,白光骤闪,似有三寸小人儿打斗,你来我往,不分高下,只是那小人儿,有些太迟钝了些,一处意念不到,小人儿便被无情绞杀。

自见过天圣剑宗宗主后,任天笑便无时无刻不被他身上所散发的剑意吸引,那是一种极致,他就算只站在那里,就算不用眼窍去看或是背对于你,依旧可以感受到有股力量在紧盯于你,一眼看去,他随处可见弱点,可又不是弱点。

这便是意,剑有剑意,刀也应该有刀意,于是,任天笑便每日推衍,想寻出自己的刀意,貌似也不是那般简单。

任天笑盘膝端坐,眼皮不时跳动,突然间,灵力有些意乱,自他自身四散,尘埃逐地而起。他整开眼睛,不由一阵叹息。

“又失败了?”刀灵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扔掉手中枯枝,走向任天笑。“别费力气了,你推衍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根本毫无章法。”黎川刀灵在他身边坐下。

任天笑眉头微皱“可知问题出在哪里?”。刀灵摇了摇头,让他心中那一丁点期许破灭。“那你怎知毫无章法?”任天笑更是疑惑。“之所以不懂,所以オ更加知道毫无章法。”黎川刀灵随意拔下一旁的草叶含在嘴里。

“之所以不懂,才更加知道毫无章法。”任天笑喃喃自语,立刻开始苦思起来。刀灵立刻郁闷起来“我说你至于吗?我就随口一说。”

“先别说话!”任天笑制止胡闹的黎川刀灵继续钻研。黎川刀灵丝毫不以为然“你也真是的,舍弃自己有的,去追寻自己所没有的,不觉得得不偿失吗?”

任天笑情绪刚要上涌,心中瞬间明悟,愣了许久,目光不自觉流转,喃声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石崖上,宗主裴煜与墨渊长老对弈,连输二十二局,贾仕骞已弃酒离去。

“爻天仙府得寸进尺,你就一点都不担心?”黎墨渊平淡落子。

“你我是天圣剑宗门人,与他爻天仙府有何干系?”裴煜长舒一ロ气,毫不在意。

墨渊还是一脸忧心忡忡“你这般大赦天下,当初又为何下定决心与顾长安一战?”

遥想当年,裴煜收起笑意“那一战不是为武。”

“不是为武?”墨渊一阵疑惑。

“当年任千行肉身成圣,超脱世间武者九品道修七境,顾长安一人一剑问鼎武道九品巅峰,一度创造了一个以武为尊的奇世,大批仙门弟子弃修从武,以致仙门差点绝代,但正因如此,也是仙门存在的必要,几千载来,仙门若只是尚武,那和江湖派别,将无任何区别。”裴煜说着,竟有一种欣慰。

墨渊品味了许久,ロ中喃喃道“难怪!难怪………”,难怪裴煜可以这般大赦天下。

“不管是武之修为九品,还是道法修为七境,都尚能超脱,人之修为最高境界,是无往不驻其心。”裴煜神态泰然,这就是他的道。

“那你为何还要约战?顾长安也在道之内才是。”

墨渊长老问着,也在寻找自己心中的答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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