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不能犹豫

「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

云鹤手掌轮翻，心中默念心决，她身着朴素，偏偏一副纤细的手套上搭配着华丽的腕甲拳套，隐隐能看到上面细腻的蓝色纹路，指关节和腕关节上附着灵活的金属，看上去威风凛凛。

这是一副手套样式的拳套。

气沉丹田、起势、出拳，云鹤松松垮垮的束起的短发「嘭」的一声挣断了皮筋，衣衫猎猎，拳影如龙，竟是直接一拳穿过了一个人的心窝。

右掌回收，云鹤左拳毫不犹豫地自腰间旋转前冲，振臂一挥，一股浩大雄厚的拳劲轰然击出，拳风所及，尘土飞扬，迷的周围的人一时间睁不开眼。

待那群不速之客定睛看去时，已经不见了云鹤的身影，却能看见无数影子在空中回旋，一眨眼便到了身前。

「你好像不太满意啊，小拜蒙。」梦清欢看着空中打的热火朝天的小姑娘捏了捏怀里小萝莉的脸：「这才不到一个月就已经掌握到了这种程度，这天赋可比我还要强一点点哦。」

「不过也就一点点，不像我是全能哒。」梦清欢笑嘻嘻的语气中带着骄傲与炫耀。

「心软。」拜蒙言简意赅，耷拉着眼皮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她的身体和意识虽然已经被白茶想办法弥补了大半，但是依然有些残缺，一般来说能节省力气她还是节省力气，否则如果遇到意外突***况，她就无法给梦清欢提供支援了。

梦清欢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云鹤这小姑娘确实有些心软，拳拳穿胸却偏离心脏两公分，只要及时治疗很容易便能保住性命。

像这种敌人，白茶明确告诉过所有人不能留下祸患。梦清欢带了云鹤这么久，云鹤还是没能克服心理障碍，补刀这种事都是梦清欢来做的。

龙的力量固然可以幻化为无数武器，但是每个人所幻化的力量都是自己的天赋所在，是自己最擅长的武器。

影子一派的人，就是典型的奇葩扎了窝，一般人都是舞刀弄枪、或者是弓箭枪械，而白茶是什么武器都可以用力量凝练出来，这种情况很少见。

梦清欢也很特殊，他的武器就是眼睛和大脑，所以他很小的时候就再也没睁开过眼睛，否则若是有人真的不小心注视了他的眼睛就要命了。

像云鹤的这种超近距离的拳套武器几乎是大部分人都不喜欢的，而驻守学院的虫王向楠更离谱，武器就是虫子。

厉害是厉害，但是虫子太恶心，就连白茶都对他敬而远之。

虫子，真的很丑的哦……

「啊呀，结束了。」梦清欢叹了口气，有点遗憾：「今天的小小鹤也手下留情了呢。」

「师傅。」云鹤已经站在了梦清欢身后，低下头有些惭愧。

「唉，小小鹤啊，为师说过很多遍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啊，万一有人放暗箭呢。」梦清欢有些头疼：「你这是要绑住为师一辈子呀～」

「什么绑一辈子？说话要说清楚。」云鹤嘴角抽了抽，有些头疼的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这话说的好像我强抢民女一样。」

本来还想道歉的，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这个人，不能有点正经的样子么？明明正经的时候还挺人模狗样的。

「嘛～那我们来换个话题吧，小小鹤。」梦清欢得意的笑了笑，他就喜欢看一本正经的小书呆子炸毛的样子：「小小白对你来说是什么样的形象。」

「形象？我没特别注意过。」云鹤拖着下巴，认真思索了片刻才回答到：「如果真要形容一下的话，那应该是神明吧。」

梦清欢有些惊讶：「哦吼？小小鹤是认真的？神明这种这么神圣的

东西和小小白不沾边吧？」

「不，您理解错了，师傅。」云鹤连忙摆摆手解释道：「天使的神明是上帝，那恶鬼的神明应该就是撒旦，我是这个意思。」

是信仰的神明，也是无上的魔鬼，因为她自己本身也不是天使，她早就已经在地狱中了，就在她食用了她父亲的那一刻，她这辈子都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和光明相提并论。

即便，那非她所愿。

「哦～既然是信仰这么高级的词汇，那她说什么你就该听，对不对。」梦清欢这才稍稍认真了一些，指着地上苟延残喘的不速之客，笑眯眯的道：「那么，你的神明说，要斩草除根。」

云鹤：「你……」

「小小鹤，影子要么成为魔鬼，要么成为普通人。」梦清欢左手竖在眼前，一脸佛相的脸上挂着慈善的笑，说出来的话却冷的刺骨：「即便你，也必须过了这一关，无法单独行动的战士永远都是次品。」

而影子，必须是精英。

「猎人也要做好被猎物吃掉的准备，不是吗小小鹤。」梦清欢微笑着，语气婉转而温和，得亏他是个男人，若是个女子，定是个妩媚清丽的人儿。

那些不速之客虽然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身受重伤，但是并没有立刻死亡，他们所有人都被偏离了要害，蜷缩在地上能听见两人之间的对话。

听到自己有希望活下来，这些人不顾身上的重伤爬起过来，努力的将手伸向那个可能会决定自己生死的少女。

「别，别杀我，我下次一定不会再来了。」

「我错了，饶了我。」

「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我还有母亲和孩子。」

「求求你……」

即便是做好了死亡准备的人前来执行任务，但是在临死之际发现还有一线生机的时候，人性的那点欲望却让他们拼尽了全力去挣扎。

云鹤犹豫着，感觉自己浑身好像灌了铅一般两只腿都被冰封在原地，看着这些人奄奄一息匍匐着将手伸向那唯一有希望的地方，云鹤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当初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努力的伸手去追寻那最后一点的光。

虽然她的母亲性格扭曲偏执，让她痛苦万分，云鹤却能在那无尽的痛苦中察觉到有那么零星的、一星半点的甜蜜从指缝流出。

那是她的母亲。

有时候，云鹤经常会想，如果自己的母亲当初真的一开始就被白小姐救走，会不会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咳咳……」

轻微的咳嗽声在不远处响起，云鹤心中一惊，连忙回过头来，却发现路西法正抱着白茶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竟然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

白茶无力的窝在路西法怀中，像是世界上最精致的洋娃娃，美丽而脆弱，只是那面无表情的脸上，那璀璨双桃花眼仍然是那么坚定和锋锐，让云鹤的心都在颤抖。

有时云鹤甚至会想，白茶在迎接自己死亡的时刻，会不会也平静如常，就像这样。

云鹤不知道白茶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但是看着这地上还未死透的不速之客还有不远处还站着梦清欢，不用想也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小姐可不是傻子。

「云鹤。」白茶的声线清冷又好听，轻飘飘的，像是夏夜最温柔的清风，说出的话却是如此的不容置疑，甚至比梦清欢的话更有力量让云鹤生不起一点拒绝的心思。

「……是！」

云鹤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走上前来，她的腿在颤抖，或者说浑身都在颤抖，她按住了一个人的头颅闭上了双眼狠狠地一拳砸了下去。

刚开始拳头落下遇到了一点阻碍

，那是人最坚定的头骨，可是很快便通畅了起来，穿过头骨就是柔软的血肉和大脑。

透过拳套云鹤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脑浆和血肉被自己的拳头打碎的感觉。一睁眼，眼镜的镜片已经被沾染上了血污，透过镜片，云鹤能清楚的看到那如炸裂的未熟透的西瓜一般的场景，红白混合让她浑身冰凉。

云鹤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回过头看向身后的白茶，那个被她偷偷奉为神的少女即便脆弱却依然冷漠淡然，那清冷的眼神像是一盆冷水让云鹤打了个哆嗦。

她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抓住了另外一个人，有些机械的出拳，换人，再出拳。

剩下的人们骚动了起来，唯一的希望突然就变成了索命的恶鬼，让他们肝胆俱裂，其中一人冲着白茶咆哮着，他已经清楚了捏碎他们希望的人是谁。

「你不得好死，白茶！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暴毙当场！尸骨无存！」

白茶淡淡的抬了抬眼皮，懒懒的应道：「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

那人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白茶继续说。

「借你吉言。」白茶轻轻的点了点头，竟然认同了那个人的话。

吉言？不得好死，当场暴毙也算吉言？

那个人还没来得及说出更恶毒的话，便被云鹤一拳爆头，这次云鹤出拳通畅了很多，比前几次还顺利，甚至还加了几分力气，就连眼神都冷了许多。

那是因为白茶被咒骂而产生的愤怒。

白茶将头靠在路西法肩头，有点累，轻轻的呢喃着：「直接暴毙？这么轻松的死法还真是让人不敢想啊。」

活着很好吗？如果直接暴毙了，痛苦、责任、负担、任务、劳累、勾心斗角、烦恼都随风而去了。

说得轻巧。

云鹤跪在地上，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完全回不过神来，她大口的喘息着，恍若一条搁浅的鱼，倒是梦清欢走向了白茶和路西法。

「小小白～我还以为你已经睡着了呢。」梦清欢看着被裹的严严实实的白茶有点想笑，他家小小白还没被裹的这么严实过，外面披着一件厚大衣，估计是路西法怕晚风吹着白茶了。

还真是z国好管家，倒是没想到白茶还有被别人公主抱的时候。

「感觉到外面有动静，就出来看看。」

白茶的声音还很虚弱，看来是被外面的杀气给惊醒了，所以就出来了。

虽然白天是赢了阿斯特里亚没错，但是白茶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小，若是还能活力四射蹦蹦跳跳那未免太不符合现实了一些。

她毕竟不是真的万能的神。

嗓子有点痒痒的，白茶轻咳两声，看向云鹤：「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没有，白小姐。」云鹤下意识回答道，她想站起来行礼，却腿一软又跪倒在血泊中，不由得更加慌乱，刚想说些什么，却觉得身上一暖。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