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凶之兆

其时正是个阳光明媚的晌午，江州市龙头公园中一派热闹的景象，到处都是弄花赏春的游客，其中一对青年男女踏着蜿蜒的石子小径相伴走来。

女孩鼻挺唇薄、打扮入时，她用手捋了下长长的秀发，侧身背向男伴去看路边树梢上的一朵桃花，不经意的问到：“现在的物价好高呀，你小区的车位管理费每月涨到多少钱啦？”

小伙子一愣，想也没想就回答：“我和我爸住的是他单位国营时代分配的老房子，没有物业的，车子在楼下随便停就行了”。

“哦，这样啊”，女孩点点头不再说话。

两人继续又向前走了一段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着，女孩的话越来越少，最后就剩下偶尔几声“喔”、“嗯”之类的回答，气氛很是有些尴尬。

“算卦咯，算姻缘，算事业，算家宅，正一真人嫡派传人”，路边一个作阴阳先生打扮的摆摊老头故作玄虚地吆喝着寻找主顾，“年轻人，算一卦吧，贫道乃是正一盟威道的嫡传弟子，深通河洛谶纬之术”。

小伙子偏头望向女孩意示询问，女孩无所谓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那好，你起卦吧，记住要心静意诚，默思所求，先起主卦，后起客卦”，摆摊老头用干枯的中指扶扶鼻梁上的黑漆眼镜，然后把三枚铜钱递给小伙子，见他有些茫然，只得轻咳一声解释道，“丢六次铜钱就行了”。

起完卦看过卦象后，老头开始解卦：“主震客坎，乃是屯卦之象，屯者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

老头说完就停口不言了，等小伙子催问了几次后，才又续道：“主卦为震，意示新生，客卦为坎，意示下流，正是主兴客衰之兆，不过起始艰难，须得顺时应运”。

“到底什么意思吗，我还是没听明白”，小伙子依旧一头雾水，老头这次却任凭怎么催促也不肯往下再细细解释了，只是推托说天机不可泄露，直到小伙子递上了20块钱后，才又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问到，“你刚才求的是什么事情”。

“姻缘”，小伙子有点腼腆地回头偷眼看了身后的女孩一眼，然后满怀期待地等着能从算卦老头的口中得到点神仙的指引来增强对爱情的信心。

“那我就直说了”，老头指着女孩，“你和这位小姐的这段情感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就眼下而言，你命中的良缘暂时还未到”。

话音落下，女孩面上若释重负，小伙子额头却已是青筋毕露，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满腔的怒火，没让自己当场失态，然后假作潇洒地站了起来，轻斥一句“骗子神棍胡说八道”，随即岔开话题邀女孩一起去吃午饭。

女孩连连摆手拒绝道：“你人真的很好，今天见面我对你印象也不错，可惜我这人比较迷信，看来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

小伙子又竭力挽留了几句，女孩虽然话说得礼貌，但言语中的拒意却表达得再明白不过了，最后只抛下句“家中还有事，有缘再见”后就匆匆离开了。

望着女孩远去的背影，小伙子怅然若失，全部的失望随即又转化成满腔的愤懑，扭头一把扯住算卦老头的衣领，呵斥道：“你个骗子神棍，竟敢胡说八道破人姻缘，看我不掀了你的摊子”。

“别，别，我就是照卦直说而已”，老头赶紧陪着笑脸，“我这辈子相人无数，一看就知道那个女孩是整过容的，而且还是面目全非的那种，可惜人的印堂却是改不了的，

她山根之上两眉间距过宽，多半贪欲较重，并且生活放纵，这种女孩原本就不适合你这样的老实人，别人早就不想搭理你了，其实你自己应该也感觉到了，这卦不过是给她找到了托辞而已”。

小伙子有些气馁地松了松劲，老头赶紧着退开两步，继续讨好道：“我的卦灵验得很，倒也不是胡说的，不然我再给你免费算一卦如何？”

“算个屁”，小伙子依旧忿不过地一脚把摆在地摊上的铜钱踢开，“今天有事，就不跟你计较了，滚”。

“且慢”，小伙子正打算转身离开，却被老头从背后一把拉住，“大凶之兆啊”。

自己明明已经不计前嫌了，可这老头还缠着自己不放，小伙子不由得又多添了几分怒气，正待要破口大骂的当头，老头手指着刚被踢开散乱在地上的六枚铜钱，面色凝重地说到：“离火上，坤地下，卦三十五，晋，主你有血光之灾，你因怒起卦，算来就在今夜便要命丧他人之手，你脚踢卦钱，祸害当起于地下”。

“乌鸦嘴，滚开”，小伙子气急之下伸手推开老头，转身边走边余怒未消地骂到，“我是个警察，今晚要在派出所值夜班的，谁还能冲到所里面来杀我不成，居然还说什么祸害起于地下，你干脆说天上掉个雷会劈死我算了，混蛋神棍一派胡言，肯定是还想骗钱”。

小伙子渐行渐远，耳边还隐隐传来老头的喊声：“你这卦主客都是老阳之爻，凶中有变，看你运气了，没死的话记得再来这里找我，不过下次可就要收钱了”。

小伙子离开公园径直去了火车站，搭上最近一趟去酆都县的高铁，到了酆都后出站拐个弯走进火车站旁边的酆都车站派出所。

“来啦，张宾”，坐在值班室的一个警察和小伙子打着招呼，“赶紧换上警服，我今天家里有点事，咱们提早点换班吧”。

“没问题，你现在走就是了”，张宾穿好警服在值班室的椅子上坐下来，回想起白天算卦老头的话来，心中还是难免有些惴惴不安，本着以防万一的心思，他特意把值班室走廊口的铁门给反锁了起来，防止外人随随便便地就能闯了进来。

枯坐到夜深，值班室的接警电话还是一直都没有响过，竟比往日还要太平上几分，张宾暗骂算卦老头一声“危言耸听”，然后自嘲着笑笑摇了摇头，起身准备泡个方便面当宵夜。

就在这时，值班室的灯无缘无故地“嚓、嚓”闪烁了几下，随即就彻底地熄灭了，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漆黑。